作者:暮寒公子
他的隐匿功夫真是练到了一定境界,竟能让她当面不识!
女子不敢反抗,只得抽泣着被弟子伸手抓住。就在这时,蓝衣公子的剑气破空而来,恰到好处的点在了两人接触的皮肤上。
这剑气不同于云素练平生见过的任何一种,竟然极温柔,极有生气。她眼看着两人被这分潮一剑向两边推开,而就在此时,剑意竟然一分为二,一者在女子背上轻柔的打旋托了一把,另一者则如愤怒的潮啸一般,将那男人远远的摔了出去。
跌落地上的男人震的地皮都发颤,而另一边的剑意似乎仍有未尽之处。它挟裹着最后一分余力轻柔的漫过女子身边的一株桃树,原本过了花期的桃花被那剑意中的生气所激,竟夭夭的盛放出满树繁花。
云素练心中猛然一震。
这位蓝衣公子的剑道,走的竟是她想都没想过的生生不息之道!剑本是三面开锋的锐气,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表现形式!
蓝衣公子信步走去,伸手在花枝上一拂,手上已多了两枝桃花。他微笑着把其中一只放在面上泪痕未干的女子手上,柔声道:“没事了,他不会再纠缠你。”
女子响亮的抽噎了一声,抬头看了蓝衫公子一眼,握紧了手里的那枝桃花推开人群跑掉了。
地上的男人哎呀哎呀的哼着,肺腑间喘的像个风箱,缓了好一会儿才提起气来硬撑道:“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冒犯大寒山弟子?”
“在下不才,容雪淮。”蓝衣公子点了点头:“你若心有不甘,只管来找我就是了。我若知道你再冒犯其他人,可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他说完便转过身去,进了一旁的一间凉亭,将那只桃花递给一个青衫男子,含笑道:“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在下有幸相交否?”
云素练看了一眼,在那亭子里发现了昨天那个粉衫少年。
他果然是叫容雪淮。云素练想道。她很快就隐没在了人群里,把那狼狈离开的大寒山弟子拽到一处避人的地方,狠狠教训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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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素练此次下山,本就是为了探寻一处筑基期才能进入的秘境。传言那秘境中有一位剑修大能留下的手稿,至于其他无数珍宝草药,包括此次进入秘境中人人垂涎的七宝银盏花也没有多少在云素练的考虑之内。
然而如此灵气充足的秘境,理当险象环生。其中的妖兽妖植不知在里面存活了多少年。云素练确实找到了那位剑修留下的东西,但出来后却迎面碰到了一条双头环跳蛇。
这种蛇蛇身和其中一个头都是活脱脱的巨蟒,另一个蛇头却饱含一腔剧毒。云素练固然将这条蛇越级斩杀,自己却也不慎被毒牙划破了皮肤。
据说这蛇是七宝银盏花的伴生,那株七宝银盏也是它唯一的解药。纵然云素练飞快的截住经脉,放出毒血,她的手指也已经开始发麻颤抖,面色亦泛起青黑。下一刻,她整个人都无力的跌在了地上。
不会死。她在眩晕和剧痛中冷静的判断:但恐怕要修为大降,以后也要留下难愈的暗伤。
比这个更紧要的是……昏迷的自己无论遇到修士还是遇到妖兽,只怕都要遭遇不测。
云素练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山洞里。她睁眼的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被人移动过了,而手边并未放着自己的剑。
她刚刚睁开眼睛,还不等动作,耳边就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姑娘醒了?”
是那个蓝衣公子。
她应了一声,刚刚坐起来就感觉头晕目眩。张开口时连声音都是沙哑的:“你救了我?”
“可不是,他手上一共就半株七宝银盏,还没焐热,转眼就全给你喂了进去。”云素练转目,看到了那个皮笑肉不笑的粉衫少年:“要我说只用四分之一能给你解毒就行,谁知这家伙非说这样会给你留下暗伤,对你修为不利……”
“海棠。”粉衫少年刚刚说到一半就被男人皱眉喝止:“你出去帮我看看我之前布下的陷阱。若有妖兽中套,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少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到底是转身出了山洞。
“我欠你的。”云素练宣判似的道。
“姑娘不必客气。”蓝衣公子微笑着摇了摇头:“在取得那株七宝银盏时我未见到与它伴生的双头环跳蛇,心中就很不踏实。没想到蛇出去觅食竟然祸及了姑娘。若不是你击杀了它,我们也要费力对付这条毒蛇。实是姑娘帮了我们良多,理应分到这株七宝银盏的。”
云素练摇了摇头。她虽然不愿搭理人情世故,却也知道当时给自己补上一刀或者就那么冷漠的走开是多容易的一件事:“你不必说了,我会还你。”
男人就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你叫什么?”云素练这样问。
她其实知道对方的名字,但她想听这个人正式的对自己介绍。
“在下容雪淮。”
“我叫云素练。我那日看过你的剑。”云素练单刀直入:“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剑?”
容雪淮显然有些惊愕的样子,他眨了眨眼,笑道:“姑娘有兴,容某敢不从命。若是姑娘此刻身体无碍,我自然是对你的剑法十分好奇的。”
云素练此时已经在山洞的一角见到了自己的剑,它和那条蛇身上被处理好的材料放在一起。她在蛇皮上目光停留了一下,身后的男人就适时道:“蛇是姑娘杀的,东西自然都是姑娘的。”
“都送你了。”云素练不在意的一挥手:“你和我来,我给你看看我方才杀蛇时悟到的新招数,我叫它‘一剑霜雪下寒山’。”
第93章 牡丹&海棠番外,占人间第一香
“传说人间文人有三恨。”上官海棠伏在牡丹君的身上, 吐气如兰:“一恨鲥鱼多骨, 二恨莼菜性冷,三恨海棠无香。小牡丹, 你看妾身说得对吗?”
牡丹君闭着眼慌乱的摇了摇头,他额头上满沁着细密的热汗。海棠君一头柔软的青丝披垂下来, 散乱的贴伏在牡丹的脸上身上。而按住他肩膀的人, 似乎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暗香。
海棠哪里无香?分明香的让人心动。在上官海棠暧昧的吐息中, 在身上似乎要烧灼起来的煎熬热度里, 牡丹君混沌的脑袋里迷蒙的划过一道念头。
“等你醒来后非气的要再找我拼命不可。”似乎有两片柔软的嘴唇贴在了牡丹君的脸颊, 他隐约听到一句,却不是海棠君往常故意矫揉所捏起的那把女声,反而带着一点勾人的喑哑和笑意:“不过眼下还是救急为先吧。”
软玉温香, 竟是一夜他从未尝过的情事。
早晨牡丹君一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上官海棠笑意盈盈的双眸。对方身上深红色的吻痕犹在,腰间还残留着些许青紫,身上只披着件薄衣,长长的秀发下所有痕迹都被半遮半掩。
牡丹君受惊一般转开了脸。
昨天的一切记忆都一股脑的涌上他的心头, 几个呼吸之间,牡丹君已经想起自己如何中了的那诡奇下流的蛇毒,怎么在挣扎中遇上了海棠花君,又是怎么急色的扯开海棠君的衣带,对方如何半推半就的坐上来,成全了这整晚的风流。
“对不起。我……”牡丹君张口结舌,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上官海棠低声一笑,大大方方的翻身下床,穿衣系带,戏谑般调笑道:“牡丹君莫不是哑巴了?我还以为你又要骂我大胆狂徒,拿剑砍我呢。”
“不……”牡丹君惊慌失措道:“我怎么会——”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和上官海棠的初见。
彼时他刚刚接过牡丹亭主之位。在这之前他一直闷头修炼,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骤然担起一个势力的担子,着实有些应付不来。
牡丹、海棠、红莲一脉一向同气连枝,他身为新任花君,上门拜访也是应有的礼节。谁知他方行至海棠郡的边界,横道里就突然飘出个容貌秾丽的女子,贴上前拿言语把他好一通调戏。
牡丹君自出生以来还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不由又惊又怒,当场便抽出佩剑来。
谁知那女子言语厉害,修为竟也不含糊,只用一方醉仙色的帕子便与他交战的游刃有余。刚开始牡丹君还借着含怒快剑占有半分上风,谁知越到后来就越是被那女子引着他走,牡丹欲想挣脱而不能了。
纵然不晓世事,牡丹君脑子里也转过三四个念头,或是这女子作套要引他上钩,或是此人对自己有些恶念,最离谱的是这女贼要拐了自己做压寨夫君去,谁成想菡萏花君不但一口叫破此人的身份,还点明了他是个男人。
那一刻,牡丹君内心如遭五雷轰顶。
我被本要去拜访的海棠花君调戏了?这个妩媚风流的美人竟是个男人?
一时之间,牡丹君竟说不出究竟是哪一点更让他震惊一些。
他性格本就骄傲纯澈,在感情上更如白纸一般。从没有人对他明言示爱,就更不要提海棠君这般近乎登徒子的火辣调戏。牡丹君板出一张生人勿进的脸来,心底却难以压下新鲜的躁动与紧张。
历任牡丹主的名字只能告诉自己的道侣,外人从来都只能用“亭主”称呼。就是再亲近的挚友知己,也只能叫他一声牡丹君。
牡丹君握了握拳,掌心汗津津的,昭示着难言的焦灼:上官海棠,我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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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眼见着上官海棠是个何等负心的男人!
明明在车上还对他百般撩拨,言笑晏晏,一转眼到了映日域竟又与菡萏花君勾勾搭搭,言谈举止无一不显出亲昵和熟悉。
那我呢?牡丹君愤怒的想道:你在路上一见我就知道我的身份,明明心中关心我,却做出不正经的样子,调笑着引我寻人拔去魔气。一路上也对我巧笑嫣然,如今找到菡萏花君就换了副面孔吗?
他紧抿着嘴唇,在菡萏花君问他可要一览山中珍奇异兽时点了点头。
顺着菡萏花君的指点的小径步下,牡丹君还能隐隐听到背后飘来的几句交谈。
“我瞧牡丹君似乎有些怒意。”
“是我招惹的他过分了些。”那人轻笑着说道,用的却是个男音:“只是牡丹君少年心性,清俊的很。我见他只觉爱极了,着实有些收不住手。”
我清俊与否,你还要拿出来跟不相干的旁人说?连声音都不在他面前伪装!牡丹君恨恨的一咬牙,甩袖大步走开了。
上官海棠这个负心人!
再见他却是在菡萏花君的汤池。牡丹君正静静调息,感受着此处远较其他地方充裕的灵气,上官海棠不加遮掩的脚步声伴随着水流拨动声就由远及近。
牡丹君睁开眼,果然正对着海棠的笑靥。
“小牡丹在此躲闲呢?”上官海棠此时已经洗净了脂粉,平坦的胸膛半露,看起来竟一改此前的娇美,俨然有了几分男人的俊朗。
他这样也很好看啊。牡丹君在心里暗想,一时间居然有些出神。
上官海棠误解了牡丹君的意思,只笑道:“怎么,现在相信我是个男人了?可是吓到了你?”
牡丹君偏过头去不说话,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想道:你哪里吓到了我,分明只有惊艳到我,气到我。
“我知道你们都怎么想我。口中斥我阴阳颠倒,背后念我离经叛道,只恨不能生出一万只手,抹了我这碍眼的红妆水袖,给我套上儒巾麻衣,从头到脚给我糊上一身男人味的臭泥,是不是?”上官海棠口吻依旧谐谑,牡丹君却不知怎地听出了一分孤傲讥讽之意。
“我没这么想过!”牡丹君急急声明,眼见上官海棠双眼微微睁大,他索性硬着头皮一股脑说了:“我只是不明白,你已经招惹着我,为什么还要去调戏红莲君?”
“咿呀——”上官海棠眨了眨眼才促狭的笑开:“你这是……小牡丹果然让我意外极了。”
牡丹君眼看着上官海棠伸手过来,却也不知避开。他紧张的瞧着上官海棠纤细修长的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手指在自己面上轻轻一拂,温度犹在,人却转身离开了。
他究竟在想什么?牡丹君怔怔的看着上官海棠摇曳的背影,只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
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牡丹君失落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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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牡丹君和上官海棠最后一次见面。
再见面时,竟然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境下,两人字面意义上的赤.裸相对了。
上官海棠理好外衣,背对着牡丹君,还不等走出一步,袖口却被对方紧紧牵住:“你别走!”背后那人又急又快的说道:“上官海棠,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上官海棠莞尔笑道:“我心里喜欢你,这时候不招你烦,远远的避开去,好让你独自哀悼一下自己逝去的童男之身。”
“你乱说什么……”牡丹君只觉自己又羞又气,恨恨的摔开了此人的袖子,再想到他转身离去的前科,又不由重新握紧。
“怎么还抓着不放了?”上官海棠低笑道。他反身环过牡丹君的肩头,一时间牡丹君又嗅到了那扑面而来的幽然暗香。
“你真喜欢我吗?”牡丹君单刀直入的问道:“不要走,我要对你负责的。”
上官海棠睁大了眼睛,随即就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也笑的牡丹君心生恼怒:“为什么这么笑?”
“我笑你,牡丹君,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上官海棠媚眼如丝,目光极尽风流的在牡丹君面上一扫:“说出这样一句话,你的后半辈子可都砸在我这等偏执任性,不男不女的妖人身上了。当然,我真心喜欢你,破例再给你个收回的机会。”
“我叫烟波斜!”听对方这样说自己,牡丹君不由把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历代牡丹主的规矩……你,你知道吗?”
他看到上官海棠眉梢眼角那一点自嘲和轻慢都化作了愕然与讶异,那诧异又转为了无匹的惊喜。最后万般复杂的情绪都化作了那人唇畔一抹勾魂夺魄的嫣然一笑。
“碧波城内最近有个孟兰花会,于道侣游玩最宜。你可愿陪我游览一番?”
短短一句话,昭示着那人鲜明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