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芽尖尖
但他清楚,这样并不正常,闻星也不会喜欢。
沈流云难得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低下头来,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忘记了我要来接你,所以一时有点生气,下次不会再这样。”
他说得这样认真,闻星没理由不相信他,很轻易地软化下来,主动去牵他的手:“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沈流云这人穿衣从不以保暖为主,只管好不好看,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如今已是秋末,他却只穿了单薄的衬衫和风衣出门。
室内和车内都有暖气,本不打紧,但也不知是在外面站了多久,手掌被冷风吹得格外凉,闻星碰上去还以为是碰到了一块冰。
“没很久。”沈流云撇了下嘴,口是心非地说。
见他这样,闻星心下更软,先是将车里的暖气调高,调高后犹嫌不足地用双手捂着沈流云的手,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捂热。
“回去给你做火锅好吗?”闻星呼出了一口热气,轻轻柔柔地搓着掌心里沈流云的手。
抬起头的瞬间,沈流云靠了过来,吻上他的唇,细细密密地含吮。
闻星仰了仰头,后背贴着车门和车窗玻璃,闭着眼睛配合对方将这个吻加深、延长。
“施羽还没走。”
吻到一半,闻星忽然听见沈流云说了这样一句,微微错愕,动作也随之停滞片刻。
似乎是觉得闻星这样的反应很有趣,沈流云弯了下唇,补充一句:“他好像在看我们。”
还没等闻星对这件事有所反应,沈流云就再度贴近,继续吻了上来。
闻星的身体因这两句话后知后觉地绷紧,手也抬起来,抵在二人之间,似乎想要将沈流云推开些,提早结束这个吻,耳垂却违背他的意思,在不知不觉间红了个透彻。
察觉到闻星身上的热意与明显敏.感许多的反应,沈流云恶作剧得逞似的眨了下眼睛:“骗你的,外面看不到里面。”
闻星这才惊觉落入了沈流云的陷阱里,但明显也怨不得别人。
他努力忽视身上还残留着的酥麻颤栗感,草草抿了抿唇,掩耳盗铃般想将唇上的那点暧昧水光藏起来,故作平静,“开车吧。”
可等沈流云坐好后,他却忍不住看向窗外,急切地想要确认施羽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确认沈流云所言非虚后,他总算真的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暗骂沈流云简直胡来。
沈流云胡来的地方显然不止此处,到家后,闻星意外收获了一份道歉大礼。
那是一架限量版的施坦威钢琴,颜色是跟家里装修风格相契合的象牙白,线条简洁流畅,纹理细致独特,静静地安置在客厅的一隅。连摆放的位置和角度也显然经过一番精心设计,与整栋房子相得益彰,丝毫不突兀,仿佛这架钢琴本来就属于这里。
不夸张的说,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施坦威是所有习琴之人的毕生梦想,闻星也不能免俗。
闻星走到那架钢琴前,小心翼翼地掀开琴盖,声音里难掩激动与惊喜:“你给我买的?”
见闻星这样喜欢,沈流云也不由得弯了弯唇,点头:“嗯,用来恳求你的原谅。”
他把话说得过于严重,礼物又送得这样贵重,闻星不想原谅他也难。
知道沈流云这是在为最近一段时日的阴晴不定道歉,闻星垂了垂眼,牵起他的手,慢慢说:“我也该跟你道歉的,明知道你画不出来心里也不好受,还总是跟你吵架。”
“没关系,你不用跟我道歉。”坦白来说,沈流云虽然不喜欢跟闻星吵架,但不得不承认闻星在此事上没什么错。若非是闻星的坚持,他可能会继续懈怠下去,荒于作画。
沈流云破天荒的善解人意像是一下从神经质的病人变成了正常人,闻星很轻易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动作一顿:“你今天是不是画画了?”
“嗯,画得还不错。”沈流云的回答不出所料。
那轮旭日在闻星的脑海里浮现,连带着那个堪称荒谬的猜想,有些试探地进一步追问:“画完了吗?能给我看看吗?”
可惜的是,沈流云摇了下头:“还没有,差一点点,等画完了再给你看。”
闻星点头说好,没再追问下去。
“不试试琴吗?”沈流云看向边上已经被打开的钢琴。
闻星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将手放在琴键上,期待又紧张地按下了第一个音,音色饱满润泽,柔和又不失刚性。
兴许是因为造价高昂,制造精巧,听起来比闻星弹过的其他斯坦威都要更加悦耳动听。
原本只是试音,闻星坐下后却情不自禁地弹完了一整首曲子。
在他弹奏的期间,沈流云没有离开,亦没有做别的事情,安静地听完了闻星演奏的全程,目光也始终落在闻星的身上。
这首曲子优美婉转,整体曲调偏舒缓,听来像是置身于迷雾环绕的丛林间,朦朦胧胧,翠绿隐约,蕴含着一股能洗涤人心灵的力量。
受闻星的影响,沈流云过去也耳濡目染地听过许多钢琴曲,但这一首明显陌生,没能想出其名,略微好奇:“这支曲子叫什么?”
闻星抬起头看向沈流云,抿了下唇,才道出那个有些羞于启齿的名字:“叫《裸体舞曲》。”
听到这个明显露骨的名字,沈流云深感意外地挑了下眉,更为好奇:“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初初听到这支钢琴曲的名字时,闻星有着跟沈流云相同的好奇和困惑,询问过老师,也自己去搜寻过资料。
裸体舞曲,Gymnopedie,这名字源自一个古老的庆典。据说,在古希腊时期,斯巴达为了祭祀太阳神阿波罗,每年都为其举行隆重的庆典。年轻人会在庆典上赤身裸体地跳舞,以此为太阳神献上祝福。
作曲家Erik Satie偶然间看见了一只古董花瓶,那花瓶上印有这一庆典的图象,他以此为灵感创作了这首曲子,并用裸体舞曲来为其命名。
正如祭祀的舞蹈虽赤身裸体,却并不低俗,而是神圣虔诚的献祭一样,这支曲子也并不低沉晦涩,犹如清澈见底的溪水般静静流淌,安宁、和缓。
听完闻星的解释,沈流云心中微动。
兴许艺术总是相通的,沈流云觉得自己与这位从未蒙面的作曲家Erik Satie共情了。常人或许无法理解Satie为何会从裸露身体的祭祀舞蹈中汲取灵感,但他可以。
在Satie眼中,赤裸的身体并不意味着欲望,而是自我的展露,是朝圣的献祭。
同样的,在沈流云的眼中,闻星身上的伤口和淤痕也并不意味着痛苦与灾厄,而是惊心动魄的破碎,是独一无二的生机。
他悄然从中汲取着源源不断的灵感,并将之注入到一幅幅画作中去。
家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闻星一进门就将缠在脖子上一整天的围巾给解了下来,露出修长的脖颈。
在他演奏乐曲的过程中,沈流云的目光始终不曾远离他的脖颈,不断流连于那一圈浅浅的红痕。
远远看去,真像是一件工艺精湛的艺术品。
这样的艺术品更加适合被私人精心收藏,放在恒温、上锁的储藏室内,而非展示于人前,供来来往往的游客观瞻。
沈流云半靠着一旁的桌子,指尖在桌面上点了好几下,就这么酝酿了一番,才以他自认是最温和的语气询问:“闻星,你能别去乐团了吗?”
肉眼可见的,闻星脸上的愉悦尽数消散了,还算平静地转过脸,跟沈流云确认:“什么意思?是希望我请长假,还是希望我辞职?”
沈流云没怎么思考便回答:“如果可以的话,辞职更好。”
“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闻星原本放在琴键上的手慢慢放了下去,开始疑心沈流云送的每件礼物很狡猾地没有明码标价,却都暗藏了额外的苛刻条件。
“我想你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这样的理由够吗?”沈流云望向闻星,神情那般真挚,看起来丝毫不作伪,但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只有沈流云自己知道。
曾几何时,闻星也沉溺于被沈流云迫切需要的感觉,但凡沈流云开口,他没有不愿意满足对方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沈流云明显有事瞒他,状态也不怎么正常。
对此,闻星没有轻易应允,也没有贸然拒绝,只是垂着眼睛,以一副看起来温顺的姿态说:“你让我想一想。”
“好吧。”沈流云不怎么甘心地暂且作罢,没有强硬地进一步逼迫下去,似乎也明白如果举动过分异常,只会让闻星对他的秘密有所察觉。
为了转移闻星的注意力,沈流云很快就说起别的事:“你明天戴我给你新买的那条黑色围巾吧,比你今天戴的这条好看。”
“是哪一条?”闻星态度很配合,沈流云见状去衣帽间将装有围巾的盒子拿了过来。
沈流云几乎不戴围巾,家里大部分的围巾都是给闻星买的。
闻星畏寒,秋冬时节出门会尽可能地戴上围巾、帽子、手套三件套,将自己全副武装,不让冷空气接触到自己太多的皮肤。
沈流云一开始对此嗤之以鼻,之后却陆陆续续买回来许多围巾和帽子,五花八门的款式和颜色,大多来自昂贵的奢侈品品牌,堆了大半个衣帽间。
除此之外,沈流云还喜欢买衣服和首饰,基本上每次出国都会带回一些新衣服和新首饰,皆是他精心为闻星挑选的。他热衷于给闻星搭配每日的装束,有时候会让闻星生出自己其实是对方的玩偶娃娃的错觉。
不过也得益于沈流云出色的审美和对时尚的敏锐度,闻星身边的朋友都一致认为他与沈流云恋爱以后,整个人变得比从前好看了许多。当然也不乏刺耳的声音说,这分明是沈流云在满足自己的控制欲。控制欲吗?
闻星看着面前专注地给自己系围巾,却因为毫无经验而显得格外笨拙的沈流云,叹了一口气,耐心地教对方该怎么系才会好看。
沈流云虚心受教,很快便掌握了其中诀窍,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将闻星的脖子与半张脸都笼在温暖柔软的羊毛围巾里。
他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后,认真注视着闻星的眼睛,由衷夸赞:“很衬你的肤色。”
或许沈流云得感谢他的这双眼睛,让他连专注时也看起来像是满含深情。
明明见过许多次,闻星依然不能对其免疫,爱意因此不受控制地在心底疯长起来,堆积于胸口,满溢于眼底。
近在咫尺的湖水蓝眼眸如同一片隆冬时节的湖泊,即便知晓其寒冷刺骨与深不可测,闻星却还是忍不住一步步深陷其中,难以逃离。
第0005章 雨花石
沈流云洗漱完出来,就见闻星半躺在床上玩游戏。
凭借这再熟悉不过的姿势,他不需要看手机屏幕画面,也能知道闻星这是又在玩Winter了。
Winter是一款单机音游,这款音游无论是玩法,还是模式都普通单一,甚至背景音乐都只有唯一的一首,实在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况且,这已经是六年前出的游戏了,连应用商店里的最新一条游戏评价都来自一年前,既冷门,又过时。
可闻星却因为喜欢这款游戏的背景音乐,六年如一日地玩着这款游戏,专一程度不可谓不惊人。
沈流云走至床边时,手机屏幕里的画面恰好一变,让他得以亲眼目睹游戏里的那颗雪球由于没能及时拐弯而撞上墙壁,球体四分五裂的全过程。
球体炸开的雪花顷刻间飘满屏幕,片刻后,画面中央缓缓浮现出那个一成不变的进度条,显示游戏进行到49%。
六年来,不仅闻星对这款游戏的喜爱没有改变,闻星的游戏技术也始终如一,没有得到丝毫提升,永远都会在同一个地方game over。
闻星对这一结局已然适应良好,没有任何停顿就又开始了新的一局。
沈流云喝了口水,才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又玩上这个了?”
最近的半年多里,闻星玩这款游戏的频率明显减少,或许是已经对自己能够通关不抱期待,也或许是闲暇时间被其他事情尽数挤占。
不过,在沈流云看来,闻星多半是已经玩腻了,如今之所以还留着这款游戏多半是因为日积月累养成的习惯轻易难以更改,以及一丝心有不甘的执念在隐隐作祟,显然,卸载这款过时且难以通关的游戏会是迟早的事。
意料之中的,闻星操纵的雪球再度于同一个地方撞墙。
懊恼的神情在他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答沈流云的问题:“有点睡不着,就想玩两局兴许能困一些。”
闻星的睡眠不怎么好,是高中时为准备艺考,长期高压训练而留下的后遗症。这些年有去医院开过药,也看过不少医生,中医、西医都试过,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沈流云放下水杯,掀开被子上床,将手掌朝闻星摊开,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
接过手机后,沈流云重新开始了游戏,并且顺利在三分钟后轻而易举地取得了游戏的胜利。取得胜利后,他很快又继续开启下一局,不断重复胜利,以此使得游戏背景音乐的那支钢琴曲能不间断地重播。
不厌其烦地将游戏胜利进行到第五遍时,沈流云偏头一看,闻星早在不知不觉间闭上了双眼,鼻息间也发出了轻浅的呼吸声。
舒缓的钢琴曲有一定的催眠效用,而Winter的背景音乐正好深得闻星所爱。由于游戏方并未公开背景音乐的音频,过去的这几年,沈流云经常通过重复游戏胜利的方式,以游戏背景音来哄闻星入睡。
经过多次实践证明,这个方法比药物更奏效,闻星听着钢琴曲总是入睡很快。只是最近一段时间里,沈流云与闻星吵架的次数太多,多到令他想不起来上一次这样哄闻星睡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流云若有所思地盯着闻星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头一回帮闻星玩Winter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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