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汤岁抬起眼看他,眉宇微不可察地拧起,明明是不高兴了,可这副模样落在陈伯扬眼里却很是温吞可爱。
他抬手,以拇指指腹在汤岁眼下那颗小痣抚过,动作有点像为对方擦泪。
“听话,我看着你吃完,立马回家休息,然后你去练舞,怎么样。”
陈伯扬最近明显感觉到,汤岁在躲自己。
尽管对方之前也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但上课不再给他占位子,不主动他和讲话,就连去那家粥店吃饭,汤岁也只是上完餐立马走。
自从那天吃完早饭两人各自分开之后,事情就变成这样。
汪浩安以为他们闹了矛盾,几次试探无果,又提议去上次看烟花的海边散心。汤岁只是摇头,说比赛在即,实在抽不开身。
就连简乐软磨硬泡,他也只是平静地拒绝,睫毛垂着,声音轻却坚决,说真的没空,你们玩得开心。
距离比赛不到一个月,他几乎把时间全用在练习舞蹈上面,从晨光熹微到夜深人静,逸夫楼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和音乐声交替回响。
汤岁换下形体服,打开门。抬头时猝不及防对上一道熟悉的目光——陈伯扬靠在窗边,月光将他半边轮廓镀得发亮。
“结束了?”陈伯扬笑了笑。
“你在这里做什么。”汤岁背好书包,风铃随着摇晃几下,声音在空旷的楼道显得格外清脆。
“等你。”陈伯扬向前一步,影子笼罩下来,“你这两天很忙,我想找你说说话。”
“下次吧,我要回家了。”
说罢汤岁侧身想走,手腕被猛地扣住,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陈伯扬人高腿长,膝盖轻而易举顶开他的,挤进去,将人轻松控制在怀里。
汤岁皱眉挣扎几下,却被禁锢地更厉害。
“松开我。”
“怎么不回复我给你发的短信。”距离拉近后,陈伯扬垂眸看着他眼下那颗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丝委屈意味。
汤岁莫名感到愧疚,低声道:“我.....没看见。”
“撒谎。”陈伯扬戳破他,指尖抚过他发红的耳垂,“是我哪里又惹你生气了,对不对。”
“真没有,我比较忙,比赛之前不想分心。”
“那——”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音响起,汤岁想去接,可手腕被握着无法动弹,他皱起好看的眉头盯着陈伯扬:“快点放开我。”
陈伯扬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电联系人叫“嘉欣”。思虑两秒后在汤岁茫然的目光中按下免提键。
一道清甜怯懦的女声响起:“阿岁哥。”
汤岁僵在陈伯扬怀里,呼吸都放轻了。
“……什么事?”
“没事呀,我刚做完伤口护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下个月就可以回家。”宋嘉欣小声笑了一下,同他分享道:“我今天看到金鱼的颜色了欸,虽然不太清楚,但真的很漂亮。”
宋嘉欣三天前也来过电话,自顾自汇报了手术情况,还念叨着想回家,想吃宋巧做的饭。
陈伯扬忽然贴近,鼻尖几乎蹭到汤岁的脸颊。温热的呼吸交织,汤岁慌忙偏头,却被捏住下巴转回来。
他试图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挣扎未果,只好任由身体夹在墙壁与陈伯扬之间,轻轻喘气后开口:“嗯,等你眼睛完全好了,会发现很多东西比金鱼还漂亮。”
宋嘉欣问:“真的?”
“真的。”汤岁说话时呼吸扫过陈伯扬的下颌,“总之你好好休息。”
“知道啦。”
对方话音未落,陈伯扬忽然含住他的耳垂,用牙齿轻轻磨了磨。
汤岁浑身一颤,呼吸顿时乱了。
电话那头,宋嘉欣还在开心地说着什么。
而此刻,汤岁所有的感官都被禁锢着他的这个人占据——陈伯扬的唇沿着他的颈线游移,在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我、我还有事。”汤岁艰难地维持着语调平稳,“你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的瞬间,陈伯扬终于松开钳制。
汤岁耳尖烧了起来,从耳垂一路红到颈侧,眼睛在黑夜里漾起一层模糊的水光,分不清生气还是害羞,一呼一吸盯着陈伯扬看了几秒。
他想瞪人,可眼尾还泛着红,这么一抬眼,倒像是嗔怪多于恼怒。
最讨厌的是罪魁祸首还在笑。
不等他说话,汤岁逃一样快步离开,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陈伯扬收回目光,低头短促地笑了一声。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爷爷陈伟文发来一条热点新闻,标题大为触目惊心:爱侣同房,小男生血气方刚,暴力导致女孩下体大出血。
又发:伯扬,出门在外,万事多多珍重!
陈伯扬直接回复:我是同性恋。
两分钟后,对方终于回过来信息:哦,好吧。
【作者有话说】
工作忙,最近更新会比较慢。
朋友们多多理解。
(T▽T)
第13章
这周最后一节大课结束后,陈伯扬收拾好课本,目光习惯性地向前排扫去。学生们三三两两起身离开教室,汤岁坐在靠前排的位置,正低头仔细做笔记。
夕阳斜照进教室,为他修长洁白的后颈铺了一层柔和,头发毛茸茸的,很蓬松,写字时肩胛骨的线条隐约可见,透着一种安静的力道。
简乐最近身体不大好,汪浩安天天课也不上,厚着脸皮跑去人家里守着,已有一周没来学校了。
而汤岁每次尽挑一些刁钻的座位,不是来得晚就是左右包围满人,就差把“我要和你保持距离”写在脸上。
陈伯扬刚要起身,信息提示音响了。:【下课出来,在水上公园】
他往汤岁那边又看了一眼,回复:【好的】
日落黄昏,水上公园的人渐渐少了。湖面泛着橘红色的光,游船靠岸,对岸的火色花丛在晚风中簌簌摇曳,像一簇跳动的焰。
湖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正低头看手机,从游船下来路过的人偶尔会多看他两眼——他太显眼了,不是过于精致的英俊,而是一种寂静的吸引力。
皮肤在暮色中泛着冷调的白,像许久没晒过太阳。那双眼睛虹膜颜色很浅,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恍惚和犹豫。
陈伯扬走过去,喊了句“哥”。
陈明节抬头,下颌微抬示意他坐下,顺手把搁在一旁的吉他递过来。陈伯扬接过,指尖无意识地在琴身上叩了两下,木质共鸣发出沉闷的响。
他问:“听妈说,最近治疗效果还不错?”
陈明节的目光像一泓凉水,他拿出手机,在输入框内打字:还可以。
陈伯扬环视四周:“许庭哥没一起来吗?”
陈明节继续打字给他看:去抽烟了。
陈伯扬点点头,又絮絮地说起爷爷的近况。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讲,陈明节偶尔“嗯”一声,像湖面上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
两人从水上公园散步至学校前门,恰好遇到汤岁从门口出来,四目相对的瞬间,陈伯扬意外道:“你今天没去练舞吗?”
目光从他们身上短促地扫过,汤岁嘴里莫名生出一种苦味,低声说:“没有。”
“那我——”
“还有事,我先走了。”汤岁打断他后面的话,往相反方向走,生怕晚一秒就会打扰到什么似的。
陈伯扬望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一转头正对上陈明节探究的目光。
“给许庭哥发信息。”陈伯扬笑了笑,“一起回家吃个饭吧。”
见他不肯多说,陈明节也没再问什么。
今晚汤岁的魂丢了。
上错菜三次,空耳五次,不小心撞到客人两次,左脚踩右脚七次。
他脸色也不大开心,闷闷的。刘叔关切询问需不需要请假,汤岁刚说完不用,转身一下子就把膝盖磕到桌角,痛得他闷哼一声。
一瘸一拐带着病假回家,他胸口蔓延着那种近乎麻木的痛,早知道陈伯扬有那么多好朋友,自己就该离他远远的,又或许刚开始的接近就是错误。
对汤岁来说,过程不重要,结果也不重要。
开锁进门,家里特别黑,窗外的霓虹像垂死的萤火,在房间里投下诡谲的光斑。蓝美仪正对着一盏惨白的台灯化妆,听到动静时明显僵了一下。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时候回家,便装作不经意问:“这几天去哪儿睡了?”
“舞蹈室。”
“哦。”蓝美仪继续涂口红。
汤岁拧开房间门把手的时候发现,平时堪堪能钻进自己身体的缝隙似乎变宽了。他愣了愣,然后进屋。
视线扫过狭小的空间,从桌角到窗台,床头,被子也没有被翻过的痕迹,一切照旧。
汤岁掀起床尾的第二层被单,那里本该放着自己攒下的钱,但此刻空无一物,那片空荡荡的床板像一张咧开的嘴,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天真。
心底瞬间腾起恶寒,他出去质问蓝美仪:“我的钱呢。”
蓝美仪正在对着镜子检查妆容,闻言心虚地偏开身体:“什么钱?”
“我放在床底的钱去哪了?”汤岁声音提高一些,尾音带着些颤抖,“你能不能别装傻。”
蓝美仪本来还暂存愧疚,此刻见他似乎真的生气了,陡然拔高嗓门壮胆:“什么叫你的钱?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好歹也是我生出来的儿子,早就该这么做了!”
“你知不知道那些全都是我攒下来的课时费和报名费啊?”汤岁强忍着情绪,手指微微发抖,眼底也红透了,“我不是只比一场,你用钱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可以给你想其他办法!”
“想办法?”蓝美仪猛地起身,介于怒火和羞愧之间,她喘着粗气:“你除了会把钱扔出去打水漂还会干什么?什么舞蹈课需要那么高的费用,再说了,你比赛能拿奖?拿了奖然后呢?空有虚名!真是越活越像你爸!”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钱也是我赚的,你凭什么说拿就拿?”
“凭我是你妈!凭你欠我的!汤岁,你欠我的,你爸也欠我的!他死了,你就得连带着他那份亏欠一起还!”
蓝美仪瞪着眼,面容不再美丽,而是带着一种几乎窒息的压迫感,她的红唇在灯光下像一道流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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