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这种玩笑话在此刻的汤岁听来,脑海中已经将陈伯扬的爷爷归类于老年散打冠军。
只是不打小孩,但没说不殴打同性恋孙子和他男朋友。
汤岁面色如常,内里却忧心忡忡。
几分钟后,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缓缓碾过花岗岩开入庭院车道,司机率先下来,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汤岁目不转睛看着,老人钻出车厢的姿态带着这个年纪罕见的利落,他穿件深灰色大衣,鬓角已全白,但头发仍整齐地向后梳去,露出饱满的额头。
眉宇间有几道很深的纹路,眼神却锐利如鹰,透着久经商场的精明与威严。
陈伯扬拍拍汤岁的手:“在这里等一下。”然后起身向客厅外走去。他也跟着起来,却没有可以躲的方向,只好傻傻站在原地。
透过落地窗,他看见陈伯扬与老人简短交谈,后者有些意外地挑眉笑笑,而后往客厅看来。
庆幸的是,陈伟文同汤岁打过招呼没有多停留便上楼了,态度平和得让人意外。
汤岁想起汪浩安之前说陈伯扬的父亲性格急躁,母亲寡言冷淡,陈伯扬其实最像他爷爷,亲眼见了才明白,那种待人接物的分寸感、举重若轻的从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别紧张。”陈伯扬掌心握住汤岁的后颈捏了下,示意继续吃饭,“我没骗你吧,他不打小孩。”
汤岁松口气,不过食量却受心情影响,只吃了一碗馄饨。饭后陈伯扬又叫人送来两份马蹄龙眼冰,昨晚那份来不及吃已经浪费掉了,所以汤岁格外珍惜。
暮色渐沉,陈伟文立在阳台修剪一株蝴蝶兰,听见推门声头也不回地问:“把人送回家了?”
“对。”陈伯扬斜倚在书桌边,“我哥最近怎么样?”
“医生说是好很多,但我瞧着也就在许庭面前好点。”陈伟文叹口气,“不过我听说许家父母挺着急,已经在物色联姻对象了,那孩子的结婚事宜必定会提上日程啊。”
陈伯扬没说话,起身把浇好水的盆栽一样样挪回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他片刻,陈伟文将手擦干净,问:“别操心别人了,你呢,这再等下去就是过年,不回家看看?”
“家里有人吗。”没有任何反问的语气,陈伯扬淡淡道,“我可以回伦敦,但不会回家。”
陈伟文心里发愁:“明节在国内已经快七年了,他有苦衷,所以你爸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知道你不愿意,但这个家不能散。”
“我年纪大了,很多事力不从心,可绝不会让你受委屈。况且今天看见的那个孩子,你如果是认真的,这件事也该提前和父母知会一声。”
提起汤岁,陈伯扬目光才有所松动,陈伟文拍拍他的肩:“回去过个年吧,你爸那边我会打电话。”
浓稠的夜色漫进室内,半晌,陈伯扬才应声:“我知道了,让您费心。”
【作者有话说】
让回去过年不愿意
一提回去出柜就愿意了
第34章
寒假接踵而至,汤岁依然保持着三点一线的轨迹,但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舞蹈室里。
国际赛事要求专业能力高,但李老师说专业能力只是基础,评委更在意作品的文化深度和情感共鸣力。
她之前为汤岁选择了一种颇具优势的方法——根据诗词文化编舞。
东晋时期作者孙绰的《秋日诗》,主题立意简单,而且可以用肢体语言跨越文化隔阂,毕竟评委席上有好几位国外艺术家。
选曲出自某位导演的经典武侠片中的配乐,分为三段。前期是古琴单音泛音、风声采样,中期则转为萧声和稀疏的木鱼节奏,后期一段大鼓搭配钟声。
每一段都能和诗词以及自编舞对照,这段时间老师不断调整汤岁的动作设计,她认为汤岁适合这首诗还有另外一个优点:神态。
《秋日诗》舞蹈主题是“物哀与逍遥”,魏晋诗人“悟生死”,神态设计上必然会通过大量的散淡来衬托立意。
汤岁自带一种突出天生的清冷疏离感,无表情反而加分。李老师说为凸显对比,到时灯光会制造冷中藏暖的反差,避免给评委们一种过于高冷的印象。
假期里来练舞的学生不多,连老师都只在上午来,她监督汤岁跳完一遍后,又指正一些动作,叫他休息,越是临近比赛就越避免肌肉损伤,不然到时候努力全白费了。
汤岁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喝水,视线飘忽望着窗外。
从前的日子就像未显影的底片,灰蒙蒙的,没有焦点。他还以为人生就是这样一团松散铺展的雾,走到哪算哪。
但这次不同了,汤岁很清楚自己往后的任何一个选择都开始和陈伯扬挂钩。
休息完毕后一转头,看到陈伯扬站在后门,他有点怔,竟然没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
见汤岁一脸呆住的表情,陈伯扬忍不住弯下唇角,无声道:出来。
他悄悄从后门走出,领着陈伯扬往走廊那边去。
站在相对安全人少的位置后,汤岁抬眼看他,耳尖泛着可疑的红色,问:“你怎么来了?”
陈伯扬反问:“走这么远,你是打算强吻我吗?”
“没有。”汤岁移开视线,“最好不要让别人看到。”
陈伯扬捏捏他的脸:“好薄情寡义啊,你把我/目垂/了,又这样对我。”
汤岁眉心一跳,气急着立马去捂陈伯扬的嘴,没想到被对方顺势环住后腰抱进怀里。
两人紧紧贴着,汤岁莫名感到热,那种滚烫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身体里面。
他总是能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心里被塞满很多事。想起陈伯扬在昏暗房间里有力的躯体,抚遍全身的掌心,甚至能记起快要失禁的感觉。
汤岁难堪不已,脑袋好像变得有病了,但他又不能把这颗有病的脑袋丢掉。
“怎么不讲话,被说中了?”陈伯扬低声询问。
他双手推住陈伯扬的肩,有点不自在:“没有,在外面尽量保持距离,我们不要太过分。”
“那你亲我一口。”陈伯扬心平气和地威胁:“不然的话——我就去你们舞蹈室,见人就说汤岁是个薄情寡义的渣男。”
虽然知道不会发生这种事,但汤岁依旧配合他的幼稚,抬起脸轻轻贴了下陈伯扬的唇瓣,小声道:“可以了吧。”
陈伯扬尝过甜头,自然不会轻易被满足,叩住他的后颈将脸抬起:“张嘴。”
汤岁稀里糊涂被骗,在密集的喘息和唇舌交缠中学着换气,双颊很热,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无师自通地把这些归类为恋爱的感觉。
“以后接吻按照这个标准。”
“哦。”汤岁垂下眼,很轻地舔了舔嘴角,还处于接吻带来的生理性愉悦中。
下巴被抬起,他听见陈伯扬说:“我来是跟你讲件事。”
“什么?”
“我要回家一趟。”陈伯扬看着汤岁的眼睛,“下午的机票。”
后背开始慢慢发凉,汤岁想问很多,可最终只是张了张唇,轻声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陈伯扬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主动和他报备:“没有,是我爷爷叫我回去过个年。”
脑海中仔细打算着天数,起码要半个月,刚刚还欣喜的心一下子停了。
汤岁尽量维持面色平静,不过效果甚微,此刻的他在陈伯扬看起来像只正在淋雨的小狗。
不想分别,但陈伯扬不止属于他,还属于家人,朋友,属于很多人。
可汤岁只有自己,也只能拥有陈伯扬的一部分。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接触让他习惯依赖对方——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可怕到让人深陷其中,直到分开前才发觉他根本无法从陈伯扬身边剥离。
意识到这点,大脑神经像着了魔一样疯狂放大所有情绪。
反感,羞愧,自卑,怨恨,恐慌——他不自觉地攥紧指尖。
“好了。”陈伯扬捧住他的脸,轻声哄道,“保持联系,我会给你打很多电话,发很多信息,真的。”
“还有林医生的治疗,到时候会有司机去接你,知道吗?”
汤岁垂下眼,将所有情绪都锁在长长的睫毛下,最终只是很轻地应了声,安静接受一切的模样。
陈伯扬看他片刻,掌心下移,不轻不重往汤岁屁股上扇了一巴掌:“这么舍不得我啊。”
难过被驱走,汤岁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像小动物被踩住尾巴尖,皱眉道:“你干什么?”
陈伯扬似乎对于他的反应很满意,弯起唇角:“我干什么了。”
“你——”喉结滚动两下,却卡在某个微妙的词汇上说不出口,汤岁吃了脸皮薄的亏,总不能说“以后在外面别打屁股”这种话。
他深深吐了口气,最终只能别过脸去,不再争辩。
“一起走吗?”陈伯扬说,“就当带你出去玩了。”
“不要。”汤岁想都不想便拒绝。
“为什么?”陈伯扬还挺遗憾地笑了下,“舍不得果然是假的,小骗子。”
“我还要练舞。”汤岁依次回答,“不是假的。”
陈伯扬觉得有趣,问:“什么不是假的?”
察觉被捉弄了,汤岁抬起分不清生气还是羞赧的眼神,口吻充满认真:“舍不得你,不是假的。
“好。”某人很满意,低头在他唇瓣上啄了一口,“记得回信息。”
回信息是件简单的事,可回复陈伯扬的信息却让汤岁感到一丝困扰。
深夜从舞蹈室出来,冷风卷着寒气往领口里钻,手机屏幕亮起,是陈伯扬发来的信息:
到家了,想抱你睡觉【哭】
汤岁站在路灯下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两分钟,耳尖被冻得发红,却莫名烫了起来。他犹豫半晌,最终稀里糊涂地回了一句:没关系,赶快休息吧。
第二天打工结束,手机又震。
陈伯扬:想接吻,怎么办【疑惑】
早晨醒来,汤岁缩在被子里打开手机,看到对方昨晚的短信:
阿岁。
宝宝。
还想看你穿旗袍。
好冷漠啊,为什么不回复我,你是故意的吗【难过】
不是汤岁故意不回复,而是根本没有任何一条信息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
他甚至怀疑陈伯扬的手机已经被人盗窃,否则无法解释这些话是从哪里来的。
下一秒,心有所感似的,陈伯扬又发来短信:睡醒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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