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这段文字十分正常,汤岁揉揉眼,坐起身,决定是时候给予回复了。:嗯。
或许觉得有点笨拙,他又继续打字:早上好,你在干嘛。
两秒后,陈伯扬:/石更/了,在解决生理需求。
汤岁猛地将手机丢到床尾,呆坐在被子里。
恋爱存储知识为零的他不明白为什么陈伯扬要发这种信息来,正常情侣在异地时都会这样交流吗?
来不及深度思考,床尾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
接通后,汤岁趴回床里,将被子盖到脑袋上面,视觉看来像只缓慢回缩的刺猬。
“怎么接这么慢?”
隔着听筒,陈伯扬声音低低沉沉,带着细微的沙哑,很正常的一句话,汤岁却因为那句“生理需求”听得耳朵发烫,含糊回答道:“我忘记了,你那边不是早上吧,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陈伯扬笑了一声:“你好有礼貌,阿岁。”又问:“为什么不回信息?”
回什么?那些文字汤岁连第二遍都不敢看。
“你不要总是发那种信息过来。”
“那种是哪种?”
汤岁鼓起勇气,为他科普:“骚扰信息。”
“哦,原来你这样认为。”陈伯扬声音低下去,“好吧,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汤岁眼睛睁大一点,从床上撑起身体,连忙道:“不是不是,我......”
陈伯扬打断他,平淡的口吻中带着一丝难过:“我只是太想你了,阿岁,别和我提分手。”
汤岁一愣,开始反思自己刚刚是否有说什么严重的话,骚扰信息虽然名副其实,但仔细想来这样讲确实很伤人心。
意识到错误,他立马感到内疚:“不会的,你别多想。其实这些都是小事,也没有真的影响到我,如果你想发就发,没关系。”
过了片刻,陈伯扬才问:“真的吗?”
“真的。”
“那你不回复,我发又有什么意义。”
汤岁好像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大脑随之缓慢运转,但陈伯扬又轻轻叹口气:“算了,阿岁,我知道你不喜欢。”
眼一闭,汤岁吞咽了下喉咙:“会回复的,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陈伯扬:他好有道德,我来绑架一下。
第35章
下午四点,天已经黑了。
空气里飘着一种冷而黏的湿气,不是雪,也不是雨,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伦敦特有的冬日霰雾。
圣诞市集的彩灯在远处晕染成一片星河,看久了容易眼花,陈伯扬收回视线,下楼。
这是回家三天里他首次见到陈征。
对方坐在餐桌前,已经脱下西装外套,袖口随意挽起,露出腕上的手表,白金表壳泛着冷光,边缘却因佩戴时间过久而显出细微的划痕。
陈伯扬的视线掠过那只腕表,在隔了陈征两个位置的椅子入座,喊了句:“爸。”
“嗯。”陈征看他一眼,略微皱起眉,大约是不满两人之间距离较远,话到嘴边却转成其他指责:“怎么瘦了?”
“是吗?”陈伯扬靠着椅背,视线放在手机上,轻描淡写回答。
“什么态度!”陈征忽然提高音量:“这就是你追求‘理想’的后果?从小教你尊重长辈,难怪你爷爷要把你赶回来。”
陈伯扬笑笑:“他当年也这么骂过你吧,你怎么回答的?”
“你说什么?!”陈征勃然大怒。
话音刚落,客厅门被推开,女人边打电话边走进来,黑发盘得一丝不苟,耳边一枚金丝耳钉若隐若现。
她穿件浅灰色羊绒大衣,腰带随意系在侧面勾勒出挺拔的线条,虽然踩着舒适的方头低跟鞋,身高却已接近一米八。
从周婉君进门那刻起,陈征控制好表情,陈伯扬关掉手机,佣人们开始有条不紊地上菜,换热茶,连鱼缸里的鱼都摆尾,仿佛家里一切都运转起来。
她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几句便挂断,把大衣和包顺势抛进沙发,在餐桌前落座时神色平淡:“伯扬回来了,在国内怎么样,还习惯?”
“还好,没什么差别。”
“刚才在门外就听见你们吵架。”她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什么事?”
餐桌上一时陷入沉默,周婉君垂眸品着咖啡,不再追问。
一家三口吃的饭也各不相同。
周婉君常年有保持体重的习惯,晚饭只摄入轻食,陈征习惯中餐,桌上有陈伯扬爱吃的红酒烩牛肉,但他兴致缺缺,没动几下筷子。
临近圣诞,窗外下起小雪,偶尔能听见遥远的烟花声,除此之外整个家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饭吃到一半,陈征对陈伯扬说:“反正老爷子把你打发回来了,就继续在这边上学,下周有个并购案,你跟我一起去。”
陈伯扬端起果汁抿了口:“我没空。”
“能有什么事情,让你跟我去就跟我去!”陈征怒道,“整天忙忙碌碌也不见做出什么名堂!”
周婉君看向陈征,后者的气焰明显哑下去一点,绷脸继续吃饭。
静了几秒,陈伯扬指尖轻轻敲着杯壁,心平气和地开口:“我恋爱了。”
话落,桌上另外二人同时看过来。
陈征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他一向只对陈伯扬的能力和事业方向上心,谈恋爱这方面基本不会过问。
倒是曾经有两次牵线,是合作伙伴家的小女儿,陈伯扬想也没想就拒绝,陈征表面无常,内心反倒有点满意,毕竟年轻人就应该注重学习和能力,以后好把家业撑起来。
陈伯扬语气平静:“最近刚谈。”
“谈恋爱是小事,注意分寸就行。”陈征不以为意,夹了一筷子菜,“对方是谁,同学?”
“嗯,男生。”
陈征睁大眼,筷子还未来得及收回就僵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说,我谈恋爱了。”陈伯扬靠着椅背,一只胳膊随意放在扶手上,“对方是个男生,明年也会来伦敦,我打算先把证领了。”
周婉君没急着表态,倒是他每说一句,陈征的表情便不可思议一分。
“把证领了?”陈征压着声音复述,“你打算?”
“是的,因为要考虑他的意愿,如果他同意就明年领证。”陈伯扬考虑周全,“到时候我会搬到海德公园那边的房子里,不用你们操心。”
周婉君:“明年来?”
“对,他要参加明年的国际舞蹈比赛,有机会来,不顺利的话我也有其他办法。”
陈征把筷子猛地拍到桌上:“闭嘴!”
“我看你是正经事一件不干!”他怒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原则?擅自回国上学也就算了,谈个恋爱你还要玩玩新花样?!”
“没有玩。”陈伯扬很平静,“我是同性恋,这很难理解吗?”
当然不难理解,同性恋在国外很常见,在此之前陈征从不觉得有什么。
他尊重每一个人的性取向,甚至在董事会见过穿彩虹胸针的合伙人,但这话从自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他就像被人猛地敲了一记响锤,脑袋里发生一起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不行!别说是我,老爷子第一个就不同意。”
“不需要任何人同意,这是我的事。”
闻言,陈征看着他,看向那双漆黑沉静的眼——不是所谓的淡漠,而是饱含着一种年轻人独有的特质,无声却令人心悸。
“你是在故意跟我作对,陈伯扬,就因为我没收了你的个人香水专利,对吗?”
陈伯扬跟他静静对视,面容露出一丝罕见的冷。
在气氛彻底降至冰点之前,周婉君开口了,神色很淡:“你好歹也是留学生,思想怎么顽固成这样。”
“我顽固!?”陈征像是从这件事本身脱离出来,终于找到机会和她讲话,立马将注意力放到周婉君那儿:“你觉得我顽固?从结婚后你就开始整天泡在调香室里,你有关心过......这个家吗?”
周婉君不为所动看向他:“你想离婚?后天我有时间。”
“我没时间!”陈征皱眉怒道,马上起身拿起外套向外走,“晚上还有个会,下次再说吧。”
鱼缸的位置恰好嵌在客厅阴影里,水是静止的,在特殊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凝固的蓝。
几条蓝色小鱼在里面摆动尾巴,陈伯扬垂眸看着,身侧传来周婉君的声音:“这是蓝带鳉,很美吧。”
它们的鳞片在背光处泛着冷调的光,像是从深海打捞上来的碎玻璃,锋利而脆弱,偶尔一尾鱼急转,划开水波又很快归于沉寂。
确实很漂亮,陈伯扬点头:“还不错。”
“可惜只能活两个月,不长久。”
陈伯扬侧目,鱼缸里蓝色的水波覆在周婉君的皮肤上,她眼睛半垂着,神情很冷。
安静片刻,陈伯扬问:“你会和他离婚吗?”
“谁知道呢。”周婉君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件事,道:“海德公园的房子已经有些年了,到时候重新置办吧。”
陈伯扬没说话,他其实还想问周婉君对他谈恋爱这件事的态度。
但他没有。
因为知道不会有回答,从记事起母亲就很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不干涉也不过问,但陈伯扬慢慢发现,过度尊重其实就是不在乎,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做任何事。
周婉君对待家庭和事业都是如此,纵使已经靠自己的品牌名利双收,可这么多年来她依旧潜心投身于调香,专注最原始的理想。
陈伯扬感到钦佩,同时也灰心。
他记得小时候在足球校际联赛中拿了第一名,那是一个在当时年龄段自认为成分很高的奖项。
陈伯扬提起这件事时,周婉君却无心夸赞,她正在与供应商通电话,原因是依赖了多年的斯里兰卡肉桂断供了,商家倒闭,而替代品的辛辣感会毁掉整支香水的灵魂。
这种频频不在乎的态度让陈伯扬感到生气,于是罕见地跟她吵架,质问为什么从来都不关心自己。
那天周婉君说的话陈伯扬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上一篇:下情蛊翻车后,我被前男友亲哭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