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项链 第69章

作者:背脊荒丘 标签: HE 破镜重圆 救赎 近代现代

陈伯扬故意装不懂:“有吗?”

“有。”汤岁冷着脸回答。

桌子那么硬,无论在上面做什么都会感到累的,他觉得自己对陈伯扬有点太纵容了,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况且任何事都要懂得克制,不能再这样下去,几个月后他还有场比赛,如果不从现在开始管控的话一定会酿成大祸。

“那好吧。”陈伯扬低声道,“对不起,我等下少吃一点饭就好了。”

汤岁:“你——”

“阿岁,没想到你又生气了。”他垂着眼睫,神色沉静,又带着浓浓的愧疚:“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每次和你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很难忍住。你刚刚也说了,有的人根本没打算要谈恋爱,我之前应该就是这种人吧,所以一遇到喜欢的就没办法克制自己了,我会多注意的。”

汤岁动了动唇,呆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巧正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见两人这这幅架势,把菜摆到菜桌上后往这边走:“洗手准备吃饭吧,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安静。”

陈伯扬好像没注意到有人出现,继续补充了句:“别和我提分手,好吗?”

汤岁瞬时像被雷劈中的麻雀,连羽毛都炸开发出啾地一声。

宋巧顿了顿,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立马笑着圆场,叫他们赶快来吃饭,有话也要等吃饱了再说。

饭后,趁陈伯扬去洗手的间隙,宋巧拉着汤岁的胳膊,低声道:“阿岁,你这个男朋友看起来话少,有礼貌,没想到竟然这么老实。”

汤岁不知道老实的具体标准,只好点头:“应该吧。”

“就算人家再老实你也不能随便把分手挂在嘴边呀。”宋巧眼珠一转,压低声音:“你该不会在外面又找到合适的了,所以才这样,你说实话,阿姨年轻的时候也爱玩,能理解。”

“怎么会。”汤岁替自己辩解,“我真的没有,可能是有点误会没讲清。”

宋巧这才放下心来,对他说,小陈这孩子不错,家里条件也好,好好对人家。

汤岁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好好对人家”这句话,他第二天又在刘叔那听到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对陈伯扬不好,但换个角度想想,或许是输在不太会表达,所以导致在其他人看来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况且在两位长辈的眼里,陈伯扬长得帅,身材好,为人老实,性格单纯,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才会让人一见了就赶紧发出“好好对人家”的感叹。

汤岁忽然想起陈伯扬好几次都没安全感地央求不要分手,原来问题真的出在自己这里,如果不是这次回来港城,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这点。

看来还是必须要再对陈伯扬好一点了,陈伯扬不懂事,难道自己也不懂事吗?汤岁这样反思。

两人在旧小区住了一周,把那些从前总是匆匆路过却没进去的小店,一家家吃了个遍。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白天出门散步,到海边晃悠一圈,或者去国语大学的天台,倚着边缘的栏杆晒太阳,偶尔说几句话,更多时候只是沉默,像无业游民一样消磨时间。

如果天气不好,汤岁就会待在家里睡觉,陈伯扬从蓝美仪房间找几本书拿过来看,偶尔漫不经心地跟汤岁提几句这个宋嘉欣上课不认真,字也一般。

同样“字也一般”的汤岁表示字体不能代表什么,毕竟人家现在连考研初试都过了,脑子聪明就行。

陈伯扬继续问,如果字又丑,脑子还笨的人该怎么办。

汤岁盯着他看一会儿,拽过被子翻身躺下睡觉了。

从旧小区搬出来那天,他们在巷口捡到了一只猫,通体漆黑,只有眼睛亮得像两盏小橘子灯,看体型不过两个月大,瘦得能摸到肋骨,却不怕人。

汤岁刚蹲下,它便身子一歪倒在他鞋面上,翻出肚皮,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

两人对视片刻,开车到附近的宠物医院,给小猫做了很多检查后直接带回陈伯扬家了。

半月过去,窗外的树枝抽出新芽,小猫也变胖了一点,刚开始它是没有名字的,有次汤岁想吃青团,请了糕点师来家里做,小猫趁人不注意一跃跳上桌面,两只爪子插进绿色的糯米团里,被发现后想跑,但爪子却被黏糊糊的糯米困住,拔不出来了,它很着急、也很滑稽地弓背炸起毛。

陈伯扬抓住它解救出来,汤岁边给小猫擦手边说,要不然就叫青团吧。

或许是小猫也有自尊,第二天带出门遛弯的时候趁汤岁不注意居然自己跑了,两人找了很久,终于在两条街外的路口看见它,彼时它正翻着肚皮靠在一根电线杆旁晒太阳。

汤岁有点生气,报复性捏了下小猫的肉垫,小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讨好似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软软地喵了一声。

就在汤岁准备抱它回家时,余光瞥见陈伯扬正盯着小猫刚才躺过的地方出神。

顺着视线看过去,地面上铺了一张被阳光晒得发亮的婚庆广告单。

汤岁的心脏忽然跳了下。

不知想到什么,他指着宣传单为陈伯扬科普:“这是婚庆广告,专门负责办婚礼的。”

陈伯扬笑了笑,侧目看向汤岁:“嗯,我认识字。”

“哦。”汤岁抱起小猫,“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再有一章or两章完结,不确定。

明天无,后天也不确定,俺要好好把收尾写一下

第76章 (完)

汤岁和陈伯扬都是比较传统的人,他们并没有请那支国外的死亡金属乐队来婚礼上演奏。

决定结婚是找回小猫的那天晚上,两人不约而同地翻出所需证件,非常冷静平和地驱车去了民政局,填写声明书后通过审核,不到半小时就领了证,然后冷静地回到家,非常不冷静地开始失眠。

其实现在想想,从民政局往家走的那段路上他们就已经冒出反常的念头。

车龄十年从未出过意外的陈伯扬第一次蹭了路边的护栏,两人下车查看,各自陷入沉默。

好不容易处理完保险和事故,结果又走错路了,导航明明开着,但他们却绕了三圈高架,最后随便找个出口下去停在便利店门口买了瓶冰水喝。

陈伯扬和汤岁站在便利店门前,春夜没有星星,空气清冽,带着一丝冬天还未彻底离去的寒意,但深吸一口,又能隐约闻到那种泥土软化、植物将萌未萌的、潮湿的生机感。

他们完成了一件人生巨事,预想中的狂喜并没有立刻浮现,反而先被更深沉的平静笼罩住。

陈伯扬还以为自己是个沉稳的人,他不知道原来结婚这么幸福,也这么紧张,就仿佛刚从某个梦里走出来,与周围日常运转的,漠不关心的大城市产生了短暂的割裂感,路人行色匆匆,车流拥堵,都像另一个维度的画面。

父母的爱情并不是那么美好,但陈伯扬自己却走上了一条与他们截然不同的路,这种感觉就像跨过一道不盲目也不天真的河,是汤岁给他勇气,陪他渡过的。

结婚证的外壳是那种庄重的暗红色,两本整整齐齐摆在桌上,指尖摸上去,首先触到的是一种温凉的,极其平滑的肤感,慢慢地,那一点触碰的地方就暖了起来,像是在回应指尖的温度。

汤岁小心地摸来摸去,直到陈伯扬喊他睡觉,他才恋恋不舍把结婚证收起放好,跟陈伯扬去了卧室。

两人睡得都不怎么样,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汤岁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竟然才过去五分钟,又默默躺回陈伯扬怀里。

一直到深夜三点多,汤岁很轻地吐了口气,陈伯扬问:“怎么了。”

他抓起陈伯扬的手掌放到自己左胸处:“心脏跳太快了,我真的睡不着。”

掌心按住胸口揉了揉,陈伯扬低声回:“确实,是因为领证吗?”

“我不知道。”汤岁抱紧他的手臂,转过头来,声音有些无措:“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心脏跳得太快了,我害怕,还有点……想吐。”

陈伯扬失笑:“怀孕了?”

汤岁严肃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

“现在就这么紧张,到时候参加婚礼的话你怎么办。”

闻言,汤岁张开嘴巴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将心情平复下来,很遗憾,收效甚微,心跳依然又重又响地敲打着他的胸腔,也敲打着陈伯扬还没离开的掌心。

最先知道他们领证这件事的人是陈伟文,他大为惊喜,立马通知了陈征和周婉君,挂断电话后开始安排人置办婚礼事宜,接着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陈伯扬和汤岁也不是没事可做,要挑选婚服,迎宾服,敬酒服,光试穿和修改就耗费了一周时间。

包括确定入场方式,誓言环节,交换戒指等细节,他们按照最传统的方式,忙碌又幸福地一步步推进结婚进程。

婚庆策划师要他们提前拟好誓言,以便到时候宣读,两人就拿出纸和笔,伏在桌前开始构思。

陈伯扬写了个开头,抬眼去看汤岁,对方像位乖巧的好学生一样趴在桌上,一笔一划认真书写,即使倒着,也能看出那两排字胖乎乎的,跟念书的时候比起来没有半分长进。

察觉到他的目光,汤岁赶紧捂住纸:“你做什么?”

“看看啊。”陈伯扬漫不经心道,“你怎么写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汤岁装模作样地木着脸,“婚礼上念给你听。”

陈伯扬笑笑,故意说:“我写不出来,就看一眼。”

“你怎么这么不认真啊。”汤岁有点生气,耳朵都红了:“这都想抄,那么多人看着,难道我们念一样的誓词吗?”

陈伯扬抬手,用笔盖戳了戳他的唇瓣:“小汤老师,别生气,我给你道歉。”

汤岁并不想这么快原谅他,但想到都快要办婚礼了,总是吵架也不吉利,只好咽了这口气,重新趴下开始写。

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桌面上,将那块桌面照得颜色发白,烫得晃眼。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空气中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婚礼定在港城南区一栋极度隐秘的现代临海别墅,拥有巨大的临海草坪、无边际泳池和私密码头。

草坪上用数万朵空运而来的茉莉搭起一座巨大的穹顶通道,晚风一吹,送来海洋和植物的清新气息。

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远超预期,光是由陈伟文邀请的客人就占了大半,其实按照汤岁和陈伯扬当初拟定的名单来看,只能勉强拼出几桌而已,没想到在爷爷的号召下,现场来了乌泱一堆人,各种高官达贵,学界泰斗,世家望族,歌星记者等等等。

从阳台往远处看,车流宛如一群蚂蚁缓慢涌动着。

汤岁收回目光,有点紧张地面向陈伯扬:“好多人。”

“我看到了。”陈伯扬依旧不忘撇弃爱说废话的习惯。

造型师要给他整理发型,于是汤岁重新坐回镜子前,眼睛偶尔不老实地往门口瞄几下,黑长的睫毛扑闪着。

陈伯扬从镜子里看他,忽然笑了笑:“如果你打算逃婚的话记得喊我一起,不然到时候就我自己站台上,太尴尬了。”

造型师扑哧一声没忍住。

汤岁脸颊发热,默默垂下眼,决定不跟任何人搭话。

直到造型师出去,陈伯扬走过来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问:“怎么了?”

“没事。”汤岁轻声答,其实他就是有点紧张,比参加舞蹈赛还要紧张。

原本这份焦虑已经在婚礼前一个月的忙碌中被渐渐抚平,可刚才一眼望见那么多客人,那点没出息的忐忑又悄悄涨了上来。

陈伯扬垂眸注视着他,汤岁长得干净,脸上总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皮肤白,但却又不是那种柔软的白,鼻梁很直,嘴唇的颜色偏淡,常常抿着。

由于结婚所以穿上了深色的正装,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棵落完叶子的树,清瘦,利落,有点疏离,但总是莫名想吸引着人靠近。

这样完美的汤岁竟然还要紧张,他其实不用说话,光站在原地就已经可以承接一切欣赏了。

陈伯扬牵起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腿上,挺轻松地笑了一笑:“不用害怕,今天我和你是主角,大家都是来祝福我们的,即使搞砸了也算彩蛋,他们还得鼓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