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汤岁在拐角慢吞吞偷听够了,本想和他们往相反方向去,但身后传来陈伯扬的声音:“汤岁。”
他便停下脚步,静在原地,无声地等待。
“是生气了吗?”陈伯扬走过来,尽可能放轻声音询问。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讲,但是汤岁先摇摇头。
“西贡那边新开了家味道不错的云吞面馆,汪浩安想去尝尝,上午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所以我就擅自替你同意了。”陈伯扬眼底总是浮着一层很淡的笑,“抱歉,我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只是想谢谢你昨天答应过的事情。”
汤岁反应两秒,回答:“不用,那些都是小事。”
“但对我来说很重要。”陈伯扬又问,“你想去吗?”
汤岁本要坚持拒绝,但校门口不允许泊车太久,保安已经过去催促,他只好跟着陈伯扬,在汪浩安与保安的周旋中默默坐上了副驾驶,并且很自觉系好安全带。
很显然,对于汤岁的到来,最开心的人是简乐。
他坐在汤岁后面,双手抓着副驾驶靠椅,身体前倾跟汤岁搭话:“阿岁你喜欢云吞面吗,不喜欢也没关系,他家还有其他面食和小吃,看起来特别特别美味。”
“嗯,我不挑。”汤岁看着前方缓慢涌动的车流,回答。
“要挑的,今天汪浩安请客,我们好好敲他一顿。”
汪大少爷笑着抬手在简乐后脑拍了拍:“吃碗面能花多少钱,你喜欢的话我天天带你去,腻了再换别家。”
简乐耳朵一红,看向窗外故意不理他了。
这副模样让汪浩安更加晕头转向,不由自主往简乐身边腻歪,去逗着哄对方。
车窗外投进来大片的日光春色,两人在后座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格外不正常。
对比起来,前排的陈伯扬和汤岁较为安分守己,没有过多交谈。
越往西贡走,道路便窄起来,正午人流量大,车慢吞吞地艰难前进。
陈伯扬将车开到一家超市停车场,汤岁把书包留在座位上,门口有专门用来租借的自行车,不多不少正好剩两辆,其中一辆后胎还有些不足气。
车子分配显而易见起来,汪浩安载着简乐先行一步,走之前还对陈伯扬说‘让让我,我着急谈恋爱’。
然后后腰就被简乐狠捶了一下。
日头高悬,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租赁车子的小贩找来气筒,‘呲’一声后对好接口,然后努力开始给后胎打气,汤岁和陈伯扬站在旁边一块小阴影里歇凉等待。
有些热,但汤岁很能忍,依旧静静站着,视线也乖巧地放在小贩那边。
几秒钟后,后背传来阵阵细风,衣服和脊背的皮肤在煽动间留下一层很薄的凉意,转眼又被燥热吞没。
他稍微回头,看到陈伯扬不知从哪找来一块纸板,正在为彼此扇风。
见汤岁发觉,陈伯扬笑笑:“是不是好点了?”
“谢谢。”汤岁收回目光,双颊开始发热。
“不客气,你没有生气吧。”陈伯扬温声问。
“为什么这样讲。”
“因为我擅自替你做决定。”
“没有,我只是。”汤岁停顿片刻,声音轻下去,“不想麻烦别人。”
“没有麻烦,只是吃个饭而已。”陈伯扬对他说,“如果一定要说麻烦,那我们两个属于互相麻烦。”
汤岁缓慢而轻地眨了下睫毛,没有讲话。
陈伯扬垂眸盯着他眼下那颗小痣看了几秒,移开视线。
【作者有话说】
盯痣狂魔
第7章
几分钟后,师傅将轮胎打满气。
汤岁率先上前,他不想麻烦陈伯扬,即使自己体重不算超标,但经常练舞还是有些力气的,他坐上前座,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陈伯扬见状愣了一下,笑着对汤岁说:“我带你吧,里面不太好走,怕你车技不熟练。”
汤岁只犹豫片刻就听话下来了,自己受伤没什么,万一将陈伯扬磕着碰着会比较麻烦。
自行车拐过街角,烈日垂直泼洒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浓缩成两团浓墨,紧紧贴在滚烫的路上,一截一截向前流动。车轮旋转时,辐条划出细密的光痕,像某种隐秘的计时器,在路面上刻下短暂的圆。
汤岁侧身坐着,手放在车座前端,目光一直追随地面上那两团始终保持若即若离状态的影子。
一阵热风将陈伯扬的衣服吹得向后鼓起,汤岁悄无声息躲避,仿佛对方衣服里面藏了枚计时炸弹。
嗞——
自行车猛地停住,惯性使然,汤岁一张脸直接拍到陈伯扬脊背上,手也迅速抬起抓住对方腰侧的衣服。
两秒后,汤岁默默松开,揉了揉鼻尖,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陈伯扬侧过脸,语气平和地询问:“抱歉,没注意红灯亮了,摔疼没有?”
“没。”汤岁鼻子有些麻木。
“那就好。”听声音,陈伯扬似乎又在笑。
面馆开在一家巷子里侧,新漆的招牌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推开玻璃门一刹那,沁凉的空调冷气便迎面扑来,像堵透明的冰墙,将燥热瞬间隔绝在外。
崭新的店面里,瓷砖地面光可鉴人,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呼呼”声,客人不多,汪浩安朝二人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看看想吃什么,我和简乐都要清汤云吞面,还点了四杯柠檬茶。”汪浩安将菜单推给他俩,“这里有其他小吃。”
两人并肩坐着共看一份菜单,陈伯扬没有讲话,直到汤岁拿笔在某种口味后面打了个对勾,他才说:“我和你要一样的吧。”
汤岁轻声说好,又郑重其事打了一个勾。
琥珀色的高汤清亮见底,云吞皮很薄,隐约透出里头粉嫩的虾仁馅,咬破时鲜甜的汁水便渗入舌尖。
热气氤氲间,汤岁的心脏有些紧涩。
他无端想起楼下商店那款自己经常购买的盗版面包——
那种干燥的、寡淡的,每咬一口都会簌簌掉渣的廉价食物,细碎的面包屑总是粘在衣襟上,怎么拍也拍不干净。
手肘被人小心碰了下,陈伯扬耐心提醒道:“喝点柠檬茶。”
汤岁揉了一下眼睛,才说:“哦。”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空调的嗡鸣里。
吃完饭后,几人返回时又在巷口买了冰沙碗,黑糖珍珠口味。
汤岁本来坚持说不要,但简乐和汪浩安轮流对他进行批评教育,说这么热的天不吃冰沙会死人的,言辞虚浮,表情夸张。
斑驳树影落在陈伯扬带笑的眼角,他最后也劝汤岁:“尝尝吧,不然他们两个会因为这件事吵一架。”
汤岁只好厚着脸皮又接受了这碗价格不菲的冰沙。
将自行车归还后,汪浩安二人说要去附近的复古集市逛逛,便没再跟他们一起。
简乐临走前还固执地询问他:“阿岁,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汤岁不知该说什么,便偏开视线点点头。
简乐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一副很可爱的模样,他赶紧要求:“那你以后在舞蹈教室别不理我。”
“好。”汤岁暂时答应下来。
午后,街道安静得像被抽走了声音,偶尔有车驶过,轮胎碾过发烫的沥青,发出黏腻轻响,随后又归于沉寂,汤岁和陈伯扬站在刚刚租自行车的地方,各自静了几秒。
“你今天还去天台吗?”陈伯扬问。
“嗯。”
“很热。”陈伯扬笑了一下,“去车里学吧,到时间了我送你去学校。”
汤岁几乎没有犹豫就拒绝:“不用。”
陈伯扬见状,便换了一种说法劝他,语气平和温柔:“可是我不太想去天台,你就当让让我,好不好?”
果然,汤岁开始犹豫。
陈伯扬抬起手在他后颈轻拍了拍,模仿简乐那句话:“阿岁,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汤岁肩膀不自觉一颤,连手指都无意识攥住衣角,像是随时准备躲进角落的小猫。
“好了,不逗你了。”陈伯扬轻笑着放过他,看一眼灼热的太阳,道:“去车上吧。”
汤岁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句话,没反应过来拒绝对方,他垂下眸,心里那种紧涩感又开始作祟。
就像刚刚跟大家一起吃午饭时忽地想起那款廉价面包,同样被称作食物,滋味却天差地别。
朋友,从自己心里和在陈伯扬那里听到,竟然是两种感觉。
汤岁知道,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在别人那里却不是那样。
等他再次回神,已经坐到车上。陈伯扬正调着空调温度,电台音响里流淌出一首低沉的钢琴曲,音量被刻意调得很轻,像隔着玻璃传来的叹息。
“拿书出来吧。”处理完这些,陈伯扬侧目看向他。
汤岁低垂着头,目光虚虚地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却又仿佛穿透了躯体,看向某个遥不可及的远方,面容和唇色发白,像一副被雨水泅湿的暗色油画。
“温度是不是太低了?”陈伯扬轻声询问,再次伸手去调试。
汤岁摇头,去拿放在后排的书包,说:“下次吧,我先走了。”
陈伯扬没说什么,静静看着他,这在汤岁眼里无疑是一种默许。
他抱起书包,手伸向车门试了两次发现打不开,汤岁又沉默地坐好,模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门好像被我弄坏了。”他轻声告知陈伯扬。
“是吗?”
“嗯,打不开,刚刚还可以。”
“那就先坐一会儿。”
“哦。”
其实汤岁的声音特别好听,乖而平静,但可能因为性格内向,不太敢大声讲话,每次开口都很轻,像怕吵到别人一样。
再加上总是面无表情,就导致出一种‘很冷漠’的错觉。
上一篇:下情蛊翻车后,我被前男友亲哭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