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背脊荒丘
陈伯扬从他怀里拿过书包放回后排,问:“怎么了?”
汤岁便有些疑惑地皱起眉,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问。
“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方便跟我讲讲吗。”陈伯扬轻笑着解释。
汤岁重新垂下眼,回答:“没有。”
陈伯扬向后靠在驾驶位上,半威胁他:“那书包不还你了。”
汤岁哦了一声,根本没受任何影响。
陈伯扬忽然又有些想笑,实际上好像从第一次真正接触汤岁开始,他就总是很轻易被对方逗笑。
他打开汤岁的书包,从里面拿出那本粤语练习书,又顺手掏了支笔出来,再将书包安安全全放回后座,做这些事时,书包原主人始终没有侧目,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余光注意到陈伯扬正在写什么,汤岁忍不住歪头去看,却正好被对方逮个正着。
“肯理我了?”陈伯扬笑了笑,把笔盖合上,书递给他,“看看。”
扉页正中间那片空白处落着龙飞凤舞三个字:陈伯扬。
他的字一点都不像本人,不温柔也不含蓄,反倒带着股凌厉的劲道,最后一笔竖提钩甚至有种划破纸张纤维的错觉,像把出鞘三寸的剑。
原来是这个扬,之前还以为是太阳的阳。
汤岁盯着看了会儿,才说:“这是我的书。”
“那怎么办。”陈伯扬漫不经心反问,“可以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吗?”
汤岁很听话地接过,开始一笔一划认真写圆圆扁扁的字,不过写到半截他才开始思考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你的字有点像两只很胖的小仓鼠。”陈伯扬评价道。
汤岁挠了挠鼻尖,有些仓促地解释:“小时候用田字格作业本用多了,改不过来。”
那时候老师说必须要让他们的字占满田字格,不然就要重抄,所以汤岁一直保持着这个恶习。
他觉得虽然形状不大好看,但字体起码整齐划一,一目了然。
可此时自己的名字与陈伯扬的名字站在一起,活像离婚多年的夫妻不肯同框,格外突兀,图层也不大对劲。
听完解释,陈伯扬眼底那层笑意更深了,他状似恍然大悟点点头:“都怪田字格作业本。”
汤岁便转过头去看窗外,没有说话。
袖子被人很轻地扯了一下,他听到陈伯扬笑着问:“生气了?我没有其他意思。”
“哦。”汤岁没动,低声答。
“我教你念我的名字。”陈伯扬抛出一个较为诱惑的条件,“很简单。”
汤岁有些动摇,这才慢吞吞回过头看着他。
陈伯扬指着‘陈’字,念出一个音节,汤岁也跟着念了一遍,紧接着是‘伯’,‘扬’,连在一起又重复几遍后,陈伯扬问:“记住没?”
汤岁点头。
陈伯扬决定考考他:“那你重复一遍。”
汤岁轻抿了抿嘴角,用粤语干巴巴喊了一句陈伯扬的名字。
被点名的人温和一笑,唇角扬起微小弧度,嗯了声,又说:“该念你的了。”
【作者有话说】
又在逗
第8章
汤岁从舞蹈教室离开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下午向陈伯扬请教粤语时一不小心学过头,导致耽误了许多练舞时间,他需要补回来。
香港的春夜,风是湿的,带着点凉又不至于冷。
路灯昏黄的光浮在半空,照不亮整条街,只够描出树影投在墙上的轮廓。
汤岁在一天当中最喜欢的就是这段时间。
快到家时,光是一寸寸退的。
起初还能看清路边墙上剥落的小广告,后来只剩脚下模糊的轮廓,最后连自己的影子也消融在黑暗里。
上楼开锁,进入一片比楼道更昏暗的客厅。左手边虚掩的房门漏出一线光,混着女人压低的笑语。
蓝美仪回来了。
汤岁打开绿玻璃茶几上那盏台灯,瞬间捕获小范围内的视野。
茶几上放着两瓶未拆封的香水,一支新口红、几张小额港币和一张单据,凌乱但崭新。
他沉默地看了会儿,起身走到蓝美仪房间门口,抬手象征性敲了敲,问:“你交房租了?”
蓝美仪正趴在床上打电话,玫红色睡衣裹着纤瘦的身躯,新烫的波浪卷发垂在肩头。
她闻言扭头瞥来一眼,手机还贴在耳边,心情似乎不错:“把上个月的补上了,这个月你想办法。”
汤岁还没开口,她就回过头继续用粤语和电话那边交谈,声音甜软温柔:
“我个仔咯,刚放学。”
“读书?跳舞就有他份!自费学那些扭来扭去……”
她忽然压低声音:“唉,同他老豆一样款。”
再然后夹着叹息跟对面撒娇:“人哋嘅命厚苦丫——”
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在唱曲,台灯的光映着她半边脸,粉底液在笑纹里卡出细小的沟壑。
汤岁站在明暗交界处,闻到香水味混着床头的风湿膏药气,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笑声,很响,震得他耳膜发痒。
“砰”地一声,汤岁将门关好往客厅走,身后传来蓝美仪闷在房间里的模糊骂声:“摔打谁呢?汤岁!我哪句话讲错了!”
汤岁挤进卧室,关好门,将书包挂到门后,连灯都懒得开直接躺到床上。
原本就打算这样直接睡的,但老楼的墙薄得像层纸。蓝美仪的笑声从门缝底下钻进来,甜得发腻,像化了又凝固的糖浆,黏糊糊地糊在他耳膜上。
口袋里手机嗡嗡响了两声,汤岁拿起来看。
陈伯扬的短信:方便给你拨电话吗?
不知为何,汤岁心跳先是一停,再然后变得不正常起来,似乎是有些害怕。
他回复:不太方便,有事?
陈伯扬:你好冷漠
汤岁不明白对方到底什么意思,只是想用最少的短信次数问明白事情而已,比较节省话费。
他又很礼貌地回复:并没有,抱歉,你有什么事?
陈伯扬:想再考考你粤语学得怎么样。
汤岁:下午不是考过了吗。
陈伯扬特意提醒:‘再’
汤岁没回复,他觉得自己的话费应该已经很稀薄了,不能随意挥霍。
约莫五分钟后,手机收到一条话费充值信息,金额为两百元。
汤岁缓慢地睁圆眼睛盯着屏幕,又揉了揉眼,仔细确认并不是自己出现幻觉。
这时又收到陈伯扬的短信:收到了吗?没有交错吧。
汤岁:我明天还你。
陈伯扬:是汪浩安,他正好在7-11附近,我让他给你交了二十元话费。
汤岁沉默,应该是汪浩安看错信息,误让自己背负上两百元的欠债。
他回复:好吧。
陈伯扬:【图片信息】
一只拿着热敏纸打印小票的手,比陈伯扬的肤色要稍微暗一点,确实是汪浩安。
陈伯扬解释:他没有零钱。
汤岁觉得无论怎样都不应该折腾话费,不管钱多少,便直接回复:我要睡觉了。
陈伯扬:好,如果你明天去得早,方便帮我占个位置吗?
汤岁:可以,汪浩安需要吗?
陈伯扬:不用管。
汤岁刚打算关掉手机,对面又发:晚安。
出于礼貌,他只好也回复:晚安。
陈伯扬大肆挥霍话费:*()*
汤岁盯着这条短信观察、分析许久,确定对方应该是点错了,然后合上手机,耳朵发热开始睡觉。
虽然陈伯扬说不用管,但汤岁依旧给汪浩安占了位置,这让汪浩安感动十分,一直反复夸赞他。
汤岁从书包里拿出一叠零钱,清数一遍后才整整齐齐放到桌上,看向汪浩安:“还你的,谢谢你帮我交话费。”
后者的目光扫过那厚厚一沓钞票时明显愣了下,关注点很是新奇,道:“原来两百块换成零钞有这么厚啊?”
汤岁点头:“对的。”
“哎呀不用,你搞这么见外干嘛,我以后还要从你这里打听很多关于简乐的消息呢,那也不能白费你口舌对不对?”
汤岁神色淡漠,似乎听不进去,只把钱往他面前推:“你数一下,应该没错。”
汪浩安有些语噎,陈伯扬便把话接过去,他看向汤岁:“我记得那家粥店的排骨粥卖得也很好。”
汤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接收讯息完毕才点点头。
“汪浩安喜欢,这钱先放在你这里,我每周去会带上他。”陈伯扬声音温和,询问道:“你帮他留一份,方便吗?”
汪浩安赶紧说:“对对对,我最喜欢排骨粥了,还要感谢阿岁上次推荐,比我之前尝过的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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