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边想
不知是谁打的120,救护车很快到了,唐湛本来穿上衣服就想走,被周晖拽着胳膊就上了车。
坐在车上他就开始后怕,差一点,要是今天没有周晖,没有冥冥之中那声郁泞川叫着自己名字的幻听,他就和这小屁孩共沉沦了。
躲过了十岁那一劫,差点没躲过今天这一劫。
他心中感慨,抬头冲对面的周晖道:“谢了,兄弟。”
周晖被他谢的有点愣神,琢磨半天回了句:“……不,不客气?”
唐湛用止血纱布按着手背,笑了笑。
“傻屌。”
“欸你这人怎么骂人!”
唐湛右手受伤,手机从上岸开始就一直由周晖保管着,他又是习惯手机静音的人,也就无从知晓郁泞川在这期间到底疯狂地给他打了多少电话。
他在诊室处理伤口时,面对手背上被双氧水冲刷后裸露出的血口,再次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过去一直以为“长大”是唐千淼对他的期许,可今时今日才明白,他错了,“好好的”才是对方对他最大的嘱托。
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生死面前,旁的都不是大事。
人生短短几十载,还有多少天可以给他和郁泞川浪费?世事无常,他不想要真正错过了才觉后悔。
谢过医生,唐湛快步走出诊室,迫不及待想要问周晖要回自己的手机给郁泞川打电话。他举着受伤的那只手,在诊室附近张望了一圈,没找到周晖那小子的身影。热烈的期盼因为这一不解风情的停顿而萎靡不少,就在他心里又要骂人的时候,奇迹就那么出现了。
郁泞川来了。
他的少年,他的恋人,他的心心念念。从未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他觉得这样的感动,这样的恰如其分。
他等到了他,他等到了自己的救赎。
医院走廊,诊室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这实在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更不适合谈情说爱,但已经被思念折磨得食不下咽、辗转难眠、几近奔溃的两人已经顾不得这些。
分不清是谁先跑向谁,他们就如两块相吸的磁石,极力吸引着彼此,势必要紧紧相拥,难舍难分。
唐湛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他被郁泞川揽臂抱进怀里,用力到胸骨都仿佛是要折断变形。胸口微微疼痛着,是长久的渴望被满足后的喟叹,也是面对所爱之人的懊悔和惭愧。
他环抱住郁泞川,手指蜷缩起来,指尖泛白,不自觉揉皱了对方背上的衣料。伤口因为他的不当施力而刺痛起来,他却因为这份真实的疼痛而感到安心。
“我好想你。”耳边传来郁泞川微含沙哑的嗓音,“唐湛,我好想你。”
完全没有在顾忌周围的目光,郁泞川轻蹭着唐湛的脸侧,一抒自己对他的思念。
他拥着他,就像要将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肉。
过去他读书时,曾读到过一种理论,认为人类生下来便是不完整的主体,需要通过他者才能实现某种意义上的和谐共存,譬如学生和老师,母亲和婴儿,男人和女人……
他曾对这种理论嗤之以鼻,与作者想法背道而驰,觉得人人都是完整的主体,谁也无需依靠谁而活。可在这一刻,他抱着唐湛的这一刻,他毫无预兆的又想起那则透露着几许哲学意味的“不完整主体”理论,他发现自己或许错了。唐湛便是他缺失的那部分,他的心脏,他的肋骨,他灵魂的一部分。有了他,他才得以完整,不再惶惶,不再怅然。
被郁泞川这样抱着,听到对方不断轻声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唐湛内心深处竟然升起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对不起……”他为那天的口不择言道歉,“小川,原谅我。”也为曾在这段感情里做过的任何一件傻事请求原谅。
可能太过激动,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嘘……”郁泞川安抚着他,小声在他耳边道,“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好吗?其他人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你就好了,我有了你才是完整的个体……”
唐湛浑身都在发颤,简直要溺死在他的情话里。他想用一个下午吻他,再用一个晚上用牙齿和舌尖标记他身上的每寸肌肤,让他里里外外都打上他的烙印。
他想与郁泞川抵死缠绵,床上翻滚,天荒地老,永不分开,还想……
“咳咳!咳咳咳咳!”
所有的旖旎情丝瞬间消散干净,两人被这串刻意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拉回现实,不约而同看向发出声音的周晖。
“你们能考虑一下广大单身狗的心情吗?大庭广众秀恩爱像话吗?”周晖放下抵在唇上的拳头,颇有些不是滋味地刮了两人一眼。
唐湛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投注到他和郁泞川身上,或直接或隐晦的目光。
两人都有些不舍地同一时间松开怀抱,各自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拉开了大概十厘米的距离。
周晖朝天上翻了个白眼,将唐湛手机往他怀里一塞,大跨步地往医院大门走去。
“我先走了拜拜!”他没好气地随意朝后摆了摆手,心里十分清楚并没有人想挽留他。
唐湛与郁泞川,这两个人一个鸽了早上的会,一个旷了上午的课,手牵手旁若无人地回了唐湛的公寓,一进屋就天雷勾地火地贴身肉搏起来,从门口一路吻到了卧室。他们揪扯着彼此的衣服,像两只饥渴无比的野兽,崩开扣子,抽掉皮带,没轻没重地在对方身上留下指痕。
唐湛一只手受了伤,只能单手撑在郁泞川上方,他敞着衬衫,露出一副好身材,笑得很有几分痞气。
“二十岁哈?”他满含嘲讽,又有些幸灾乐祸。
郁泞川躺在床上,仰望着对方,成功记起了两人间曾经的赌约。
他两手缓缓攥住唐湛散开的衣襟,一本正经,堪称平静地“汪”了声,随后一使力,将对方扯向自己,不像是甘愿认输,反而透着点挑衅的意味。
唐湛被动地吻着郁泞川,艰难地维持着平衡,正渐入佳境,浑身犯热,撑在床上的独臂忽地被一把握住。下一瞬,唐湛眼前天翻地覆,回过神已被郁泞川反压在了床上。
对方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喘息着欺近他:“我做小狗,我要操你。”
这和小狗有什么关系?
唐湛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等等……”他想坐起来,结果被郁泞川按着肩膀毫不留情压了回去,这下他彻底慌了,“等等!郁泞川你先等等!你什么意思?你,你想上我?!”
郁泞川盯住他的双眼:“是。”
为了让唐湛更直观地体会到他意思,他膝盖向上微微用力,顶了下对方的鼠蹊。
唐湛一激灵:“……”
这真的……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现实和想象,在认知上产生了巨大的偏差,唐湛惊悚之余,仿佛被一颗灭火弹扑灭了燎原大火,瞬间“性”致全消。
他身体上的反应,郁泞川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你……”他蹙眉疑惑地往下看了看唐湛的下体。
唐湛现在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他立马捧住对方的脸,迫使对方抬起头看向自己。
“我们聊聊,小川,我们之间可能有个小问题。”
一个不是谁当小狗就能解决的问题……
第58章
最后两人聊下来,唐湛捋清楚了郁泞川的意愿与诉求,挣扎过后还是点头同意了。郁泞川要是实在想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立刻马上,还需要给他点时间做心理建设。并且他对郁泞川的技术不是很放心,还希望对方能在这段时间里多加学习,就算不能练就神技,也要顺顺利利没有阻碍的做完全场。
唐湛脸皮再厚,思想再开放,督促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好好练习将来怎么操自己,还是有些脸红的。郁泞川看他紧张的眼睛都不知道放哪儿了,也就没好意思在他面前重申自己的学习能力有多强,要不要把高考成绩单贴他眼前。
虽说最后并没有达成期盼已久的灵肉合一,不过能够打破冷战,和好如初,对两人来说已经是这段时间来最好的事情了。
唐湛对郁泞川承认了之前在这段关系里存在的不足,并且保证以后会越做越好,绝对不会再枉顾对方的感受。而郁泞川也向唐湛道了歉,表示自己不该乱吃醋,也不该什么事都想着冷处理。两人达成了情感上的共识,便像两颗互有棱角的齿轮,在不断的磨合中越加顺滑,契合彼此。
两人的关系恢复到了之前,甚至比之前更黏糊。
唐湛的手受了伤,不能沾水,日常生活多有不便,郁泞川就每日利用课余时间给他整理房间,煲汤补身。虽然两人都忙,不一定能见上一面,但唐湛无论多晚回到家,都能喝到电炖锅里美味热汤,实在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既然和好了,郁泞川自然要把获得三千万投资的事说给唐湛知道,让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唐湛像模像样一连问了三遍“真的”来表现自己的震惊,完了还借机与郁泞川来了个法式长吻作为嘉奖,演技堪称精良。
暑假在即,唐湛干脆以此为由,让郁泞川假期里留在海城,进贵禾天怡做事,以增长自己的阅历。
“你看得多了,就知道大公司是怎么做事的,以后才不会走很多弯路。”唐湛本来就有打算让郁泞川给自己做实习秘书,那时候私心多一些,就想增进彼此的感情,现在感情稳定了,倒是大公无私起来。
就算对方不说,他隐隐也感觉到了郁泞川追赶他的那股冲劲儿。他并不畏惧,乐于被追,甚至还想将手递给郁泞川拉他一把。他期盼着有一天他们床上是伴侣,床下是伙伴,甚至是对手。
只是郁泞川现在还是只刚刚长成的小鹰,纵然已经初显锋芒,但还需要前辈的悉心守护与教导。唐湛乐于做这个领路人,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
“那我打电话给吉吉说一声。”郁泞川没有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他现在在企业初创期,什么都要学习,什么都要操心,还要兼顾学业,行程早已排得满满当当。虽然很想家人,也很想回家看看,但在目前这个阶段,他也只能做出取舍,先将他们放到一边。
他表面淡然,似乎一点无所谓,但唐湛最知道他有多爱护自己的家人,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近一年都回不了温镇。再说郁吉吉和郁大磊,盼了小半年,突然知道郁泞川回不去了,一定很失落。
唐湛勾着郁泞川的脖子,在对方唇角印下一吻:“那你明天来我公司报道吧,郁同学。”
他心里就有了琢磨,表面上却纹丝不动,半点风声没露。
郁泞川得了华海创业金奖的事他们院里不少人都知道,当然,这和郁泞川本身惹人关注不无关系。在最新一轮的华海校草选举中,郁泞川甚至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当选了华海新一任的校草。
校草夺了创业金奖,这样吸睛的标题,不仅登上了校报头条,还被不少海城当地媒体报道,一不留神,其中一篇配了郁泞川身穿汉服弹三弦照片的新闻稿还被微博吃瓜群众转上了热门。
随后的投资意向电话接踵而来,夏瀚看到了郁泞川的潜力,其他投资人也不是傻子。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竟然已经拿到了天使轮的投资款,并且由于投资额巨大,一下将公司估值拔到上亿,他们这些只想投个一两百万试试水的只能望而却步。
说是暑假实习,但其实五月中旬时,郁泞川已经进入贵禾天怡,在唐湛办公室外的小隔间安了家。
唐湛自然没义务同公司所有人解释郁泞川的身份,平时不八卦的见到郁泞川也就惊讶下他的长相年纪,八卦的早就凑在茶水间把这个空降兵来来回回扒了个透彻。
“会不会是小老板给自己培养的心腹啊?”职员a握着茶杯,小声与同僚解析着郁泞川的身份,“据说他是华海的中文系才子,才大一就得了创业金奖,年轻有为,现在很得风投界大佬青眼,好像说是投了他三千万呢!”
说到“三千万”这几个字时,她故意咬重发音,眼里透出一种既羡慕又嫉妒的情绪,而周围人大多也同她一样。
“三千万,我们几个从现在开始做到退休,工资总和都没有他一半多吧。”职员b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们反正都是底层小职员,人家注定成龙成凤,和我们也没多大关系,产生不了利益冲突,心态还能放平。这高层几个人现在恐怕心里都没着没落的吧?一个不满二十的后生,身价都上亿了,可能是将来的劲敌,也可能是下一个扎克伯格,相处起来既要小心拿捏态度,又要堤防对方反扑。哎呦呦,我想想都替他们觉得累。”
其他人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职员a又道:“说到高层,小老板是不是要动严家了?严峰这次调到总部来,脱离了自个儿那逍遥窝,说得好听是公司副总,其实明升暗降根本没给他什么实权,现在又要受总部诸多人的监视,一言一行都不由他,怪可怜的。”说着可怜,但她脸上却也没见什么同情的神色。
职员c道:“再可怜也是皇亲贵胄,比我们金贵,应该不会弄得很难看吧?”
职员a用一种“你还太嫩”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再怎么也就是小妈的哥哥,跟小老板又没关系,他干嘛要留面子?留着他们以后让弟弟跟自己抢家产啊?”
“说的也是,听说严副总的提案小老板看都不看的,开会有了不同的意见,小老板表面上点头赞同,会后其实根本不会去施行。”
听到这里,大家露出一种似乎参与了什么权谋大戏般的高深表情。而就如电视剧里太监宫女在背后非议各宫主子,总会被当事人听到一样,他们没注意到茶水间门口有个人影在方才一闪而过,正是严峰。
严峰午休时间上个厕所,路过茶水间没想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出于本能停下脚步细听,没想到就听到了让自己七窍生烟的内容。
原来现在整个贵禾天怡都在看他笑话!
早年严家也是商贾世家,十几年前严婧嫁给唐山海时,贵禾天怡还没有如今这样规模巨大,严家不能说比肩,但也差不多少。然而时过境迁,严家在严峰这一代上走了下坡路,生意做得是一年不如一年,资产严重缩水,现在已经要完全依附唐家而生。
虽说要仰人鼻息,但严峰一直在老家宁市,过着土皇帝般的日子,也挺逍遥自在。前几年他让严婧吹耳边风,央着唐山海出大头,开了一家连锁餐饮企业叫“宁北堂”,生意不错,但他不满足,嫌净利润太低,于是在账目上做了手脚,几年来捞了不少油水。
直到那次唐湛来宁市视察,他怕事情败露,让妻妹施展美人计想蒙混过关,结果反倒是引起了对方的怀疑,后来还派人来查他的账。要不是他当机立断把账本全毁了,现在恐怕早就被赶出贵禾天怡。
然而账目毁了,唐湛却也更怀疑他了。不仅借故将他调来海城,圈在自个儿身边像条哈巴狗似的让他哪儿都去不了,还在公司对他施行打压策略,除了他们严家的几个亲眷,根本没有人站在他这边。他在贵禾天怡,说得好听点是副总,说得难听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废物!
严峰越想越气,手心攥得死紧,踏着重重的步伐往唐湛办公室走去。可他甚至没有靠近那扇门,就被郁泞川拦了下来。
“唐总在午休,有什么事下午再来吧。”郁泞川以自己的身高优势,整个人挡在严峰面前,让对方只能仰头和他说话。
“我是公司副总,唐湛的舅舅,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严峰简直要气疯了,说话就不太客气。
郁泞川俊美的五官一片冷漠,他低垂着眼,眼中满是寒芒:“我是唐总的秘书,我只为他一个人工作。”
严峰脸涨得通红,像极了一只被激怒的公牛:“我再说一遍,给我让开,我要见唐总。”他伸出食指,几乎要?到郁泞川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