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 第11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欢喜冤家 校园 青梅竹马 近代现代

  她跟关捷一看就是姐弟,瓜子脸、大眼睛,在学校不说最好看,但后两个字还算当之无愧,加上够刻苦也有野心,因此成绩也不错,乍一看是个各方面都挺出众的大姑娘,但这个前提是她站着不动。

  她的膝盖天生盛不住力,走起路来伴着屈膝式的颠簸,小时候特别明显,现在是走慢一点能控制得和正常人差不多,但是快了或跑步都不行。

  平时关敏特别注意,眼下气急了没顾上,颠到门口扬了下手说:“我都不认识你们,没什么好聊的,老师……老师教我们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你们走吧,不然我真的喊人了。”

  大人们似乎都怕被人看,关捷发现那句话出口之后,那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的嘀嘀咕咕地把女人拉走了。

  出门的时候他们没捡地上的东西,直接上了摩托车。

  关敏一看就急了,扶了下门跺了一脚,连忙转头使唤道:“炎儿,去,把东西还给他们。”

  家里没了外敌,关捷又恢复了往常的嘚瑟,他撑着桌子跳坐到桌上,得意到晃起了腿,他说:“你刚刚叫我什么?你再喊一遍?”

  长这么大,关敏给他取了无数个外号,当然他也不甘示弱地报复回去了。其中在众多的外号里面,关敏用得最久的就是这一个,关捷特别不爱听。

  他想什么人哪?居然叫自己的亲弟弟关节炎,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而且关敏的普通话那叫一个差,不及路荣行的十分之一,又没本事发儿化音又爱叫,动不动“呀啊呀啊”的,让他这个有着小弟的身高、大哥的心的少先队员很没面子。

  再磨叽就追不上了,关敏不耐烦地说:“我叫的大哥,大哥我请你快一点好不好?”

  “关大哥”觉得好了,这才跳到地上蹿出门,捡起地上的袋子去还。

  花坛跟前,握着车把的男人正在低头点火,关捷将塑料袋提向女人,她摆着手拒绝,不让关捷将东西放到车上。

  很快摩托车的引擎声响起来,过不了半分钟就能开走,关捷正有点无所适从,就听见路荣行在身后说:“你挂工具箱后面不就行了吗?”

  关捷受他提醒,在情急之中想起摩托车尾的刚座上有两个用来缠松紧带的小饵钩,他开始往车尾绕,那女人扭着上身一直试图干扰他。

  于是等关捷走到车屁股后面的时候,摩托车突然朝前冲了一下,发出了一个启动的信号。

  一般人到了这个地步,最先想的事都是保护自己,但关捷还是个破孩子,该专心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永远不知道在哪儿,但进入了一件事之后,他脱出来又总比别人慢,是那种一次只能想一件事的单细胞动物。

  而且“关大哥”干什么都不求最好,只求干完,在他看来干完别人就没有理由数落他了,因为他已经“努力”的不得了了,再也没有提升的空间了。

  关捷还没开始挂,车就已经要开了,他下意识就就拽住了对方工具箱上的绑带,被冲出去的车身带得开始在地上跑,撅着屁股地找平衡,伸着右手在饵钩那儿摸索。

  关敏是让他去还吃的,没有让他去当飞车侠,看见那场面额头上青筋瞬间爆了一片,她又气又担心地跨出门槛大骂道:“别玩了关捷,撒手撒手,小心被车压到!还有李云的爸爸,我弟弟在你车后面,你注意一点!”

  路荣行好好地提了个建议,没想到会被傻大胆搞成这样,他也喊了声关捷,抬脚从窗前往门外跑。

  室外开车的男人接到提醒,不得不在该拧油门的时候捏住了刹车,逼得摩托车直接熄了火。

  关捷借着这个打断,总算完成了他姐的托付,辛苦半天回家只得了一个脑瓜嘣,被质问有几条命,关捷的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立刻转头去跟刚从屋里出来的路荣行诉苦。

  “你看她,我帮了她还要挨骂,真是伤老心,下次我再理她我就是猪。”

  他没事就祸害猪的信誉,路荣行有点替猪鸣不平:“你不早就是了吗?”

  关捷一想这誓言确实过期太久了,立刻更新了一个版本,在猪后面加了个“崽”字。

  路荣行被他气到发笑,转身准备回屋里去:“你懂点好歹吧,你姐那是担心你。”

  关捷要是会体谅人,他就不叫小孩子了。

  比起关敏,他更像是路荣行的弟弟,抬脚就开始跟对方走,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振振有词地说:“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我那是不想听。”

  担心就说担心呗,怎么一开口就是他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别提有多打击他的积极性了。

  路荣行怀疑地瞥了他一眼,脚上不停进屋里去了。

  关捷跟了几步才想起来,他还有问题要问他姐,连忙停下来倚着墙约道:“写作业吗?我去搬凳子。”

  路荣行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我等会儿,你先写。”

  一个人写作业没气氛,关捷就决定自己也待会再写,并在突如其来的空闲里打探道:“等什么?现在是不是有动画片看?”

  “没有,”路荣行应着声,在自己放琵琶的转角柜跟前蹲了下来。

  他刚刚看了下,房里没有少什么东西,摆设也还是原来那样,但他就是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第10章

  因为琴盒是个弧线的圆底,斜靠在墙上容易往外溜,路荣行就在盒子外面拦了一摞十来厘米高的书。

  然后他每天取琴放琴,将书蹭出了一个梯度,自己看得见,又因为它们暂时倒不了而懒得伸手去扶那一下,天天让它们那么歪着了。

  可是今天放学回来,路荣行发现这摞书忽然变整齐了。

  奶奶眼睛不好,即使有心给他整理房间,应该也看不见低处的这沓书不笔杆条直,而汪杨已经有几年都不闻不问他的内务了,他爸又不在家,路荣行想不出谁会蹲下来帮他收拾这一沓不起眼的书。

  而且昨天才听关捷说有人偷钱,今天房里就出了怪现状,路荣行根本克制不住心里那条有贼的思路。

  他检查了一下房里的其他东西,每一样东西精准的摆设他记不住了,感觉位置像是变了又像没变,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路荣行干脆就不想了,他看了下自己房里的钱。

  零钱罐里的硬币路荣行没有倒出来数,掂了掂感觉分量差不多,整钱也都还在墙上的世界地图后面。

  这藏钱的法子他还是从关捷那儿学来的,这货在跟他姐争夺家庭资源的斗争中练出了一手优秀的藏宝技能。

  关捷以前经常将零花钱藏在关敏的枕套里,或者将吃的白天埋在他姐的被窝里,等天黑了再转移出去,他没少跟路荣行分享心得,后者也就一边无语一边受益良多。

  零钱太碎可能有人看不上,大钱不好找在也应该,但录音机、小鸟闹钟和沙画盒子之类的也都还在书桌上,路荣行看完发现什么也没少,不得不打消了有小偷来过的猜测。

  他将琴盒提出来,划开拉链看见琵琶没有损伤,便合上盖子出去找他奶奶。

  他想说不定是他妈下午回来没事干,过来校验过琵琶的状态,然而奶奶又说他妈下午没有回来,家里也没有来人。

  路荣行琢磨着是不是老人没注意或者是上厕所错过了,就决定等汪杨回来了再问问,接着他一转身,就见关捷蹲在隔壁的水泥地上,伸着右手在脸盆里戳。

  路荣行过去一看,发现他在用咪咪虾条喂乌龟。

  那乌龟根本就不想吃,他指哪儿它就往别处爬,在盆里逃得团团转。

  路荣行看不过去地说:“哪有给乌龟吃虾条的,它不想吃,你别喂了。”

  关捷哪儿知道它想吃什么,不过就是瞎喂,希望它能张嘴,好让他看看它嘴里到底有没有伤口。

  谁知道这乌龟这么拒绝,他用虾条戳了下龟壳,恨铁不成钢地说:“虾条都不吃,这么挑剔!那它要吃什么,蟠桃吗?”

  路荣行也不知道,但他屋里有一系列百科,当中就有动物百科。

  两人到他房里取来书,转出来对着乌龟翻到“背负盔甲成功进化的龟”那一章,对着几大页密密麻麻的叙述找食物。

  关捷看见大面积的字就头晕,立刻跑去给路荣行和自己搬凳子,然后坐在旁边看大标题。

  路荣行的阅读速度还不错,不到三分钟就从茫茫字海里挑出了昆虫、蠕虫和熟透的果实等关键字,接着两人又到书里去找什么叫昆虫和蠕虫,最后从蠕虫里的环节纲里选择了最为唾手可得的蚯蚓。

  然后关捷拿来他的小铲子,在门口的花坛里挖起了土。

  他还挺有常识和逻辑,想着大鱼吃小鱼,小乌龟也要吃小蚯蚓,就将容易挖到的大蚯蚓全抛弃了。

  路荣行坐在脸盆前面等,看着那只乌龟蹬着后腿和尾巴,坚持不懈地将自己往盆壁上贴,一副想要逃出生天的架势,他闲得无聊,就把乌龟从盆里拿出来放到了地上。

  乌龟落地后在原地静止了半分钟,忽然开始发足狂奔。

  那速度和狗比不了,但却绝对超过了路荣行从龟兔赛跑那篇课文里学来的印象,他呆了一瞬后回过神,惊叹地笑着说:“关捷,你的乌龟跑了。”

  关捷循声看去,眼睛立刻也瞪圆了,震惊地从花坛上站起来说:“我草它怎么跑得这么快?哈哈哈不对,它是怎么出来的?”

  这时关敏刚好从屋里出来,就听见路荣行面不改色地在骗她的弟弟:“它自己翻出去的。”

  可惜这种鬼话关捷竟然也信,他乐不可支地从花坛上跳下来,追着乌龟感叹它也太厉害了,都能去借只兔子来搞比赛了。

  关敏听得只想翻白眼,觉得哪一天路荣行把他卖了,关捷帮他数钱的时候也差不多会这么欢。

  因着这只乌龟的介入,两个口口声声要写作业的人绝口不提正事,一起失忆地围在脸盆旁边,喂蚯蚓、拍照片,东拉西扯。

  关捷现学现卖,指着乌龟背上的错甲向路荣行科普,可他的口才和学识都差靳滕一大截,讲得乱七八糟。

  路荣行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这个乌龟得了一种独一无二的畸形皮肤病,还好死不死被他逮到,不由对它充满了怜惜,拿指腹在乌龟背上摸了又摸。

  关捷却以为他是喜欢它,大度地说:“我们可以一起养,一人一个星期来。”

  路荣行却不想跟他一起养,婉拒道:“我马上就要去上初中了,没有时间养它,你好好养吧。”

  他以前养过一条狗,关捷天天追着狗喊小可爱,隔三差五问路荣行借回家玩,小狗因此两边当家,特别不见外。

  后来它前后咬了关捷三次。

  第一次是关捷非要喂它吃肉包子,狗自己吃还不行,逃到床底下照样被他用包子怼着嘴,忍无可忍地咬了他一口。第二次是他突发奇想,想要数狗有几颗牙,最后那次是他用脚撩它的嘴,弄得两家因为打疫苗的事都有点尴尬。

  路建新最后没办法,背着儿子把狗给卖了,结果关捷哭得稀里哗啦,路荣行听见这个建议就怕,怕他这回又被乌龟咬了,自己没法交代。

  关捷“哦”了一声,比起独自抚养乌龟,让他难过的反倒是马上就要跟这人分开了。

  路荣行见他不吭声,以为他是有情绪,就没话找话地打破了沉默:“刚刚你家里来的那两个人是谁?来干什么的?”

  关捷“嘶”了一声,回忆道:“好像是什么李云的爸爸妈妈,来跟我姐聊天的。”

  路荣行越听越迷糊:“聊什么?李云又是谁?”

  关捷耸了下肩:“不知道,我问关敏,她说跟我没关系,让我甭问。”

  连弟弟都是甭问了,他一个外人更该住嘴了,路荣行点了下头,终于将作业提上了议程。

  两人迎着暮色写了会儿作业,大院里务工的人们就慢慢回来了。

  汪杨回来的时候7点还差一些,路荣行正在练琵琶,还是弹他的茉莉花。

  都说十年琵琶三年筝,这是一样异常难学的乐器,以至于学者凋零,想学的人不到大城市都找不到老师。而且因为指法复杂而急速,一首歌有时练上一年,都能难听得自己都听不下去。

  路荣行就觉得自己是在制造噪音,但难得的是关捷竟然不嫌弃,从来没说过他弹的垃圾,只要不是急着出去玩,基本都会“啦啦当当”地哼着调子捧场。

  这会儿他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在他姐的淫威下居家的摘豆角。

  路荣行的奶奶则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上,左一下、右一下地给两人赶蚊子。

  “哇,我们小捷好勤快,”汪杨是个看脸的人,喜欢他这种长得乖巧的小孩,只要看见他干一丁点正事,都会忍不住地夸他。

  关捷挨骂很熟练,被夸的经验却不怎么足,汪杨一笑他就不好意思,用捏着剥落豆筋的右手蹭了下鼻子,咬着下嘴唇小声交代:“没有,是关敏逼我我才弄的。”

  汪杨觉得他太老实了,笑着说了句“是吗”,回头无缝衔接地去批评路荣行了。

  “你这个大拇指挑的没爆发力,单独练一练再弹曲子吧,还有轮指也不流畅,卡音卡得还是厉害……”

  关捷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她这全是打击,但是路荣行无所谓,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话题转得毫无预兆,他说:“妈,你今天是不是进我房间了?”

  汪杨简直莫名其妙:“嗯?没啊,你都这么大了,我进你房间干什么?一不小心翻出你的小秘密了那你多尴尬。”

  路荣行一直觉得她没个妈样,在心念电转间坦白道:“我没有小秘密。”

  既然不是他妈,也不是奶奶,那书是怎么归位的?源于自然界里的某种神秘力量吗?

  路荣行不信这个,所以他看鬼片的时候从来都不眨眼,不像关捷每次全程啊地最厉害,转头一看他根本都没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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