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 第131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欢喜冤家 校园 青梅竹马 近代现代

  国初的考试时间是4个小时,不考实验。

  临考之前,关捷可能是被气氛影响到了,耳朵里一直在嗡,嗡到试卷发下来,这才做得忘记了。

  考完之后,刘白揪着他妹妹回市里了,关捷和大佬却被教练揪着,去了当地的Z大开办的实验补习班,这个班很公益,不收授课费,只需要自费伙食和住宿。

  老明哥希望不管国初过不过,他们能尽可能尽早地接触各个学校的老师和知识面。

  关捷在Z大开完小灶,被老明哥领着在市里搞了个两日游,两天里天天给路荣行打电话,他很想邻居,却又不敢说。

  然后不等少男怀完春,国初成绩就出来了。

  国初取全省的前20,李竞难第一,四眼第九,大佬第十七,关捷是十九,都是省一,一堆人绑在一起,继续在Z大培训实验,一周之后进了省队的选拔考试。

  省队选拔刷2次,20进13,13再进5,关捷走到第二轮,理论还行、实验全砸,综合成绩排在第7,悄没声地被老师从选拔班里请了出去。

  12月11号是星期五,关捷一个人坐上了回市里的车,教练送他上火车,抱了下他让他别难过,说明年再来。

  关捷还笑着说好了,他上了火车就睡觉,到了被列车员摇醒,从省会坐大巴回镇上。

  他回到大院的时候,院里好多户都熄灯了,包括他家,好在月光有点亮,不至于让人觉得黑暗。

  关敏的分数刚过一本线,她选了个垫底的一本,离家很远,早在9月开学就去了外地,而关宽两口子多年以来都是9点就睡,现在已经快10点了。

  路荣行的窗户也黑了,但脚上的透气孔上还有微光在闪,那是电视的荧光。

  狂潮似的思念瞬间就淹没了他,在他离路荣行只剩几米的时候。

  关捷拎着行李,走到他窗前敲了两下。

  路荣行听见有人敲窗,本来想问谁在外面,可心里突然灵光一闪,近乎有了种灵犀式的感应,他刹上拖鞋大步走到窗前,拉掉销子猛地拉开,关捷的脸登时就露了出来。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但是瘦得很明显,身上挎着个斜挎包,黑色的带子上印着体验营的标志。

  路荣行心里眼里同时一跳,刚想笑,又怔住了。

  因为关捷先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眼里莹光流转,眼泪掉得毫无预兆。

  关捷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向来高兴就笑、痛了就哭,眼下他却在笑着哭,比他小时候嚎啕大哭的时候,看着伤心几倍。

  路荣行心里揪了一下,有种被惊吓到的痛感,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塞林格说,爱是想碰触却又缩回的手。

  可路荣行在想过之后,还是将手伸出防盗条,捧住了关捷的脸,替他已经不能叫做矮子的矮子擦了下眼泪。

  朋友和兄弟会借出肩膀,但不会像他这样,用这种下意识的、近似于抚摸的手势来碰触对方,并且即使隔着铁条,也有将他抱进怀里的冲动。

  在有生以来最长的离别,以及关捷失败的痛苦里,路荣行突然明白了这个人对他而言,接在邻居、朋友之后的身份和意义。

第118章

  技不如人就得走人, 关捷也不是输不起。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痛苦,就是一双新买的鞋都有磨合期,更何况是刻骨铭心的失败。

  事实上出发的时候, 关捷完全没想过自己能够走到今天, 他一走就是半年,头一次参赛就杀到了全省前七, 这个成绩平心而论,虽然不到金字塔的顶尖,但也到了中上层。

  关捷未必不清楚,想要一次得奖, 有点痴心妄想,只是他处在那种全身心奋斗的环境里,一心只想再往前一步。

  可惜竞赛从来残酷, 并不是他只要他足够努力, 就能得到他追求的东西。

  靳滕以前告诉他,要接受有人比自己强,而眼下关捷才刚刚走到初窥强者的地步,他会接受,但却不是现在。

  从被老师点到名,再到车站和其他市的落选党告别,最后走进大院,关捷的心情都挺平静。

  他很服气, 没怨别人也不恨自己,像是拿得起、放得下, 一副平常心参赛的模样。

  直到看见路荣行,关捷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难受。

  被碾压的无力、离目标最近却最远的不甘心、奋力拼过后遗留的疲惫、对老师父母的辜负,以及对这个人的思念和依赖,或许都是让他突然泪崩的理由。

  路荣行的手擦过来的一瞬间,关捷意识里像是开了一道闸,情绪的洪流汹涌而出,让他完全忘了要在暗恋的人面前保持什么好形象。

  他心如刀绞地闭着眼睛,往下撇着嘴角,五官都皱在一起,哭得声音因为压抑反倒没什么声音,只是肩膀抽得厉害。

  谁说菜鸡就不能有点梦想呢?

  关捷也想留在队里,去看一眼传说中的金牌长什么样。

  这么用力的哭相,怎么也好看不了,路荣行却因为感情的牵动,突然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在关捷的眼皮子底下抹了好几下,温热的泪水的却不断冲刷,弄得关捷大半张脸和他的手上都是水。

  关捷的愈合能力其实不错,照他的作风,过一阵子自己就好了,可路荣行心里却被一种陌生的保护欲迅速充满。

  他心里很酸,有种被什么捏住的闷堵,不想看见关捷哭,想哄他、抱他,甚至替他受过。

  冬天的夜里气温很低,很快沁得关捷的脸和自己的手指一片寒凉。

  路荣行用头抵着防盗条,左手开弓地用大拇指给他撇了下眼底,语气放得很轻:“外面冷,先进来,我去给你开门。”

  关捷陷在宣泄的激动里,哭到半聋,根本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也没感觉到路荣行撤了手,就那么保持着脖子微微往前伸的样子,僵在夜色里艰难哽咽。

  路荣行上身套了件羽绒服,腿上来不及穿裤子,光着秋裤就出来了。

  这么单薄根本扛不住夜里的低温,他原本的打算也是有什么都进去再说,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一搭上关捷的肩膀就忘了。

  他的身体似乎比理智更想关捷,路荣行将他拉到面向自己,接着手臂一只收、一只后绕,猛地将人揽进了怀里。

  两副单薄的胸膛重重地撞在一起,路荣行一改温吞懒散,用力搂住了他,心里这才有了种他回来了的实感。

  原来他对关矮子的惦记和醋意,都是因为喜欢吗?

  可从小一起混到大,悠关恋爱加载的至关重要的几种感觉,神秘感、新鲜感以及吸引力,可以说是要什么没什么,自己怎么会喜欢他?

  因为他长得乖?有点小聪明?性格还不赖?对自己也好吗?

  路荣行一时也琢磨不透,这些原因到底够不够怦然心动,不过脑子里虽然茫然,心里却不太怕。

  他有底气肯定,家长不会难为他,所以比起看上的人居然是个男的这种猛料,路荣行更感兴趣的是自己的意识变化。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琢磨,一边紧紧地搂着人,将下巴戳在关捷的头顶,感受着怀里传来的阵阵颤抖,暂时什么也没说。

  哭也是发泄的一种,路荣行并不想拦着他,因为清楚他哭不了多久。

  关捷在撞击和勒压里慢慢清醒了一些,鼻腔里充斥着久违又熟悉的洗衣液香味,这个拥抱也亲密到依偎。

  可他暂时无心怀念和荡漾,只是眼眶里越来越热、越来越满,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瞬间被眼睛压着的衣服吸干。

  脸上那种湿乎乎的凉意不见了,关捷恍惚感觉到了一点温暖,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半杵半靠地捂在路荣行怀里低到无声地痛哭。

  其实不过是一场考试,以后每年都会按时办,哭成这样可能有些矫情。

  可在擅长的地方摔跟头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加上他也累了,刷题那会儿没觉到的辛苦,在无所事事的空闲里和挫败感中回忆起来,忽然就有种变了味的不值得。

  因为心里确实有一点,类似于梦想和目标的野心,所以关捷没法不失望。

  懒神到底也是神,路荣行料事如神,关捷的闷声伤大悲果然很快就收场了,他哭了五六分钟,时间不长,但足够路荣行只穿秋裤的腿冻到拔凉。

  关捷哭起来仅凭一股久别重逢的冲动,停下来一头热的脑门慢慢冷却,又成了一条知道荣辱的好汉。

  他小时候当着路荣行哭都会不好意思,大了自尊心作祟,这种心理只强不弱。

  关捷用脸怼在自己搞湿的衣服上,泪不流、肩膀也不抖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抬头。

  他有点怕路荣行笑他,这么大个人了,居然为一场考试怂成这样,但又有点想仔细看看这人。刚刚一照面视野就糊了,关捷都没有看清他的脸,而且也不可能就这么搂到天长地久。

  他磨蹭了几秒,刚做好心理建设,见他平静下来的路荣行却抢了先,拍了下他的后背说:“我说,你不会睡着了吧?”

  关捷就是激动了点,并不是缺心眼,闻言立刻从他颈窝里移开了头,声音闷闷的:“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马。”

  马才站着睡,而他的最低标准都是坐下。

  路荣行松开他,看他直起脊背,眼神有点游移,像是不敢看自己,笑了下,追着他的眼睛明知故问:“怎么,嚎都嚎完了,才想起来要不好意思啊?”

  那种看破不说破的气氛才是最要命的,眼下已经戳破了,关捷反倒破罐子破摔的没那么尴尬了,拿他搞过竞赛的脑筋来找借口,脑海深处瞬间就亮起了一个智慧的小灯泡。

  “谁嚎了?”他乱七八糟瞎幽默地说,“我这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汪完了,该你了。”

  路荣行刚刚还对他充满了呵护之情,转眼气氛全崩,无奈之余还是高兴。

  即使是装的,他也更乐于看关捷的笑脸,闻言胸膛微震地再次抱住了他:“我没你热情,汪不出来,抱一下抵账吧。”

  这个拥抱的初衷很纯洁,只是庆祝久别重逢。

  关捷心下倏地一软,连忙用被他搂住后自由度严重下降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侧,相互在对方背后拍了拍。

  这时头顶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云薄的地方漏着月光,光芒聚成束,从上往下撒,依稀像是一条条月光做成的路。

  两人抱了半分钟,各自冷却的大脑迅速感觉到了严冬的存在感,一个回来得急、一个出来的急,低温加身,都是一样的冷。

  路荣行还光着脚,先扛不住地将他推了起来,招呼他进去说。

  关捷跟他分开了一点,立刻瞥见了他的秋裤配光脚,合起来就是一个大写的要感冒。

  天这么冷,他体质那么差,可他就这么出来了,看起来像是特别关心自己,关捷一瞬间又被他触动了,伸手推着他就往里走,嘴上找着借口:“走走走,我快冻死了。”

  路荣行这才有功夫留意了一下他的穿着,皱了下眉心,伸手一摸他的手,感觉触手冰凉,干脆抓着没放,准备这么捂着进去了,同时越过他,就要去给他提行李。

  关捷走的时候,以为秋天就会回来,所以只带了一件夹衣,回来的路上,他把能套在一起的短袖长袖外套全裹在了身上,穿得很不成体统,但还是有点扛不住。

  东西就在他自己手边,他没让路荣行拿,弯了下腰先拎在了手里,手牵手地被拉进了堂屋。

  路荣行的手比他暖和,牵着有种让人幻想的暧昧,关捷确定自己喜欢他,盯了好几眼,还是没有挣开。

  他不会主动去揩路荣行的油,但要是被动的,那他肯定偷着暗爽,毕竟是正常饮食男女,达不到圣人那么伟光正。

  其实关捷就是贼胆小,比如牵他的这位才刚开窍,心里就完全没有这种甜蜜的小烦恼。

  路荣行牵得不知道多自然坦荡,等他回过神来,有时间了,他还要琢磨怎么把二百五掰弯了骗到手。

  眼下路荣行还想不了那么多,他麻利地将关捷拉近屋里,反手带上了门,关捷不用他交代,顺路把行李放在了堂屋的门口,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他的屋。

  路荣行不爱添东西,屋里还是他记忆里的布置,关捷吁了口气,有种终于回到自己地盘的感觉,虽然他真正的地盘在隔壁。

  屋里虽然也冷,但比外面要好得多,路荣行拉开衣柜拽出一床毯子,提过来抖开就裹在了关捷身上,裹好自己也坐到沙发上,拿毯子角盖住腿脚,面对面地跟他聊天。

  路荣行:“你怎么要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关捷确实有点冷,也没有那么细的心,能觉得火车大巴的座位不干净,担心弄脏路荣行的毯子,路荣行来裹他,他就在里面捏着毯子的搭接口,一团烂泥一样瘫到沙发上,身心一放松下来,立刻打了个困顿的哈欠。

  他那些小小的伤心事,路荣行愿意问,他就可以说,因为这是关心的一种,而他潜意识里,希望获得这人更多的关注。

  “被刷得太突然了,”关捷抬眼看他说,“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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