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宿舍楼记事簿 第74章

作者:淮上 标签: 近代现代

苏隐的确心重,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枪法并不好,后来在特种部队摸爬滚打,愣是练成了一代枪王。别人说他一句他能心心念念的记很久,就像只小麻雀,逮住了养家里好吃好喝的喂着,他偏偏能活活气死。

黄喻国临走拍拍他的头,像个长辈一样慈祥的问:“你想想,我脾气很暴躁么?不暴躁,但是我能下狠手。黄健他跟我是一样的,甚至比我还暴烈,只是他喜欢你在你面前会收敛而已。真等到有一天你们感情磨尽了他就会伤害你了,到那时候你也不后悔?”

苏隐不耐烦的挥挥手:“滚走吧您!”

黄喻国有点惊讶,他只知道他儿子对这个年轻人很上心,他没想到苏隐这么不把黄健当回事的人,竟然在这时显出了如此刚直坚决的不合作态度。

第二天黄健仍然装得很正常,早上起来说是去部队了,结果他一出门,黄喻国往军区打电话,人家说黄健根本就没来。

黄喻国放下电话就冷笑,心说你丫还装,装作那人对你不重要的样子,以为这样我就放他一码了?

到午饭的时候黄建还没回来,黄喻国起身去看苏隐,结果保姆站在阁楼门口战战兢兢的说:“里面……里面砸东西在呢……”

黄喻国把门一推,迎面一个小挂件飞过来,在耳边上撞上墙摔得粉碎。

苏隐抬眼丢过来四个字,硬邦邦的:“心理变态!”

黄喻国深吸一口气看着地面,能够得到的都摔了,满地狼藉,给他送过去的早餐就手就泼了,难为他还有这么大力气摔那大青瓷花瓶。

黄喻国点点头,态度很好的叫保姆进来打扫,完了以后板着苏隐的下巴打量了一会儿,摇摇头说:“瘦了。”

苏隐不耐烦的摇头甩开他手:“这不是废话呢嘛!”

“是废话,但是不能姑息,”黄喻国好脾气的笑笑,叫保姆:“再送一份早餐过来。”

保姆唯唯诺诺的下去,小房间里就留苏隐跟黄喻国两个气呼呼的对视。过了一会儿早餐送过来放苏隐面前,黄喻国问:“自己吃还是我动手?”

苏隐抬手就要泼,给黄喻国一把抓住手,厉声道:“少找点麻烦!你饿出什么三长两短我没法向黄健交代,别逼我来硬的!”

苏隐立刻跟只猫似的炸了毛:“哟你还打算动手啊你?!”

黄喻国抹了把脸,摇摇头低声说:“真是给黄健惯出来的坏脾气……没有人教你在长辈面前要收敛?”

苏隐眨眨眼,伶牙俐齿的反驳:“就你还长辈?”

黄喻国心想,有那个可能的话还真不想当这个长辈。但是他比较老派了,有些事想想就算了,不会真下手去做。

他一把按住苏隐,一只手拿勺子舀了一大勺粥,另一只手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就这么硬生生扳开苏隐的嘴巴往里灌。苏隐哪肯乖乖听话,他毕竟身手也不错反应也不错,挣扎起来是很要人命的,混乱中那粥泼了一半喂了一半,黄喻国和他自己两个人都狼狈不堪。

保姆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就只见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苏隐在那破口大骂:“王八蛋!呛死老子了!好烫!好咸!混蛋!这是稀饭不是盐水吧!”

黄喻国板着脸往外走,临关门丢下一句:“把他给我两只手都铐起来!”

保姆偷眼看黄喻国,那胳膊上果然给抓得一道一道的,跟猫爪似的,特别生机勃勃。

第62章

黄健在外面一天,晚上回家时板着脸,吃晚饭时碗筷敲得叮当响。黄喻国见了漫不经心的笑问:“干什么呢这是?”

黄健差点脱口而出你把我爱人绑哪去了,想想看又忍住了,皮笑肉不笑的吩咐保姆重新拿碗筷过来。黄喻国坐在桌子那边舀汤,头也不抬的说:“这就对了。这么大人了,做什么事都要收敛一点,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说是不是?”

黄健说:“是。”

黄喻国问:“今天上哪儿去了?”

黄建说:“跟朋友出去打牌。”

他父亲啪的一声拍桌,吓得周围人都一颤。黄健没有动,盯着他父亲,那眼神里带着点困兽般的凶狠。

黄喻国缓缓地说:“上班不知道上,跟朋友打牌打了一整天倒是来劲得很?”

黄健大笑着一推碗筷站起身来,跟他父亲一字一句地说:“您看着吧,一天算得了什么?十天八天整月一年的日子都在后边呢!”

说完返身,扬长而去。

黄健回了房间,把门啪的一关,把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床上喘粗气。

他心里特别慌,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块石头沉沉甸甸的压在那里,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仿佛一头困兽般找不到出口。

苏隐在哪里?有可能在哪里?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前一天晚上还能感受到那种炙热的热度和缠绵,第二天就成了一团空气,那十年的彻骨相思、苦苦相守,没有理由给人这么粗暴的一手打断,就再寻不回来了。

苏隐是他的精神归宿,一旦消失,他立刻无去无从,伤痛刻骨。

黄健一手紧紧的抓着枕头,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枕头下军枪硬硬的咯着手。那种感觉陪伴了他整个幼年时光:军队中的枯燥、机械、高强度的训练、权力斗争的倾扎、上下级之间的刻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的消磨了他的整个青春和生命。站在一个这样的高度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束缚着他自己,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毫不留情的压榨着他的自由、梦想和温暖——除了苏隐。

苏隐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他最后的碉堡,他生命所需要的全部的体温。

苏隐对他来说,意义太过重要。

然而现在,他的家被人蛮横无理的破坏了,他爱的人被人毫不留情的夺走了,他的精神寄托被人粗暴无情的打垮了;黄健所有的感觉就只剩下茫然、恐惧和愤怒,他所能做的一切就只剩下寻找,什么时候找回了他的家,什么时候黄健这个人才能活过来。

否则他不是个人,他是头困兽,被陷在笼子里,咆哮着寻找一个可能的出口。

黄喻国站在小房间里和苏隐对峙着。

其实这算不上是对峙,一方太过强大,另一方太过虚弱。苏隐压根不愿意去看黄喻国,他别过脸去盯着窗帘,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个人,只是个王八蛋。

保姆受不了房间里如此低的气压,跟黄喻国小声说:“他……他已经两天粒米不沾了,再这么下去会垮的,黄大公子会发疯的……”

黄喻国心说废话,黄健不发疯才怪。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缓和的问苏隐:“还打算继续倔下去?”

苏隐不开口。一开始黄喻国只要一试图强迫他吃东西,他就开始拼命挣扎并且滔滔不绝的痛骂黄家十八代祖宗,那话又尖刻又难听并且样式新颖绝对不重复,骂街的泼妇都远远不及他这水平;黄喻国打算发火,被保姆拼死拼活拦下来了,保姆看着黄健长大的,不忍心伤害黄健当成宝贝的那个人。

后来黄喻国发现苏隐也不骂了,连开口都不开了,这边还没来得及高兴那边就发现是因为他嗓子哑了,声音都发不出来。黄喻国给他搞得又好气又好笑,叫医生来吧也不合适,叫他吃药吧他也不干,这哪是绑架?这分明是请来一个小祖宗,连伺候都得亲手来。

黄喻国上前一步板着苏隐的脸看,两天功夫下巴就尖下去一点,好好一个漂亮得跟只暴躁的猫一样的儿媳妇儿,愣是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