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砂
钟乐岑赶紧拉他:“小声,是利市仙官,财神的徒弟。”
饶是沈固也算经过了大风大浪,一时也愣了。这,这,当真有神仙?好吧,鬼,他可以接受,美国不是还有人研究出来人的灵魂是零点零几克么?权当看见的都是这零点零几克的重量好了。怪物,可以接受,世界这么大,哪儿没个变异现象?从前说三足虾蟆是月之精,现在污染这么严重,三条腿的蛤蟆也不难找了。可是这神仙……他们住在哪儿?
姚少司从眼镜后面瞅了沈固一眼,随即对着屋里一招手:“玄虎!”
墙上的黑影一闪不见,姚少司怀里多了一只黑猫,一双眼睛是琥珀一般的颜色,映着烛光如黄金一般,细看身上还有隐约的条纹。姚少司把它颠了颠,道:“闻到牛肉香,你倒比我跑得还快。”
沈固无语了。敢情这神,一碗牛肉就勾来了,他是该夸钟乐岑牛肉炖得好呢,还是该高呼一声--民以食为天。
钟乐岑却笑了:“难得尊神亲临,屋里还有点牛肉,尊神可愿尝个新鲜?”
姚少司一眼上一眼下地打量他,有些狐疑的模样:“你是什么人?”
“在下钟乐岑,终南山钟氏二十七代孙。”
“不对。”姚少司又推推眼镜,“终南山是道家,你身上,却是一片佛气。”
钟乐岑诧异:“佛气?”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身上有佛气,从前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与佛无缘的,明明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偏偏佛经就念不过记不住,就这样,还能叫一身佛气?
姚少司用一根手指顶着下巴:“确实是佛气。我跟着元帅去过西天,这佛气,绝不会弄错。只是,又跟菩萨们身上的不同,可是哪里不同,我又说不上来。喂,你当真是钟家的人?”
沈固接话:“这还有假的吗?姚仙官说跟菩萨们不同,那是自然,我们一介凡人,怎么能跟菩萨们比。”
姚少司眯着眼看看他:“你身上的煞气可是重得很呢,往年里我跟着元帅去鬼门关散浆水,也没见着你这样的。这倒奇了,一个煞气,一个佛气,居然也能凑在一块儿?”
沈固不怎么高兴听见这样的话,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仙官若是事忙,请自便吧。”
姚少司怔了一怔,笑起来:“嗯,这有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碰见不待见本仙官的人呢。”
钟乐岑赶紧扯了钟乐岑一下:“仙官别误会,他是怕耽搁了仙官的正事。”
姚少司笑道:“也没什么正事,都忙完了。心想偷个闲在凡间走走,这玄虎就被你们的牛肉香勾走了。别说,这些年瓜桃梨枣的四时不断,倒是荤腥都得自己下来找着吃。你们这牛肉,倒是真香。”
钟乐岑笑起来:“既然仙官喜欢,请,还有四五斤呢。”
姚少司欣然举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牛肉香扑鼻,沈固还打开了啤酒。姚少司又吃又喝,其饭量简直不亚于玄虎。四十斤牛肉他足足吃了六七斤,还干掉了六听啤酒,看得钟乐岑眼都直了。沈固心想,这是仙官吗?这是饭桶吧?
姚少司酒足饭饱,满足地拍拍肚子:“难得享受到这般美味,难怪前些日子见到福神,他说我近日会有小口福,我想如今这年头,天天除了差事就是差事,哪会有什么口福,原来应在这里。”
沈固暗自得意,心想钟乐岑的手艺远不止此,可惜你的口福也就是这么一顿了。
姚少司吃饱喝足,拍拍肚子,抹抹嘴巴,抱着黑猫起身:“承蒙招待,多谢了。没什么好相赠,送你一年利市吧。日后若还有机会,免不了还得来打扰啊。告辞了。”一转身,钟乐岑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不见了,忍不住揉揉眼睛:“走了?就这么走了?”
“是啊。”沈固端起桌上空空如也的碗晃了晃,看看里面仅剩的一点残汤,“连个饭钱也没给,吃得倒干净,就差舔了。还有那玄虎,四十斤牛肉,全光了。跟乌干达来的似的。”
“嘘--”钟乐岑赶紧去捂他嘴,“别瞎说,人家是贵客。再说了,人家也不是没给饭钱啊,不是说了嘛,送咱们一年利市啊。”
“一年利市是多少钱?”
钟乐岑激动得直搓手:“多少钱?意思就是说,这一年里无论我们做什么事,都是开门就发利市。开门就发利市哦,要是我们炒股--不行,我得去买只股票试试。”
沈固一把箍住他腰:“哎哎哎,你干什么?还真炒股?不太可能吧,就是一碗牛肉,人家会给你那么大的好处?这牛肉也太贵了吧?黄金的都不值吧?”
钟乐岑笑嘻嘻地掰开他的手去翻存折:“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利市,你知道利市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压岁钱。什么时候才给压岁钱?是年初啊。意味着一年开始就发财,现在就是好运气的意思了。利市仙官说送我们一年利市,不是说让我们时时刻刻都能发财,而是说无论做什么事,开始的头一桩准能发财。当然了,压岁钱再大,也管不了一辈子用,没听说谁是收压岁钱发财的,所以利市的财气是有限的,不可能让你一下子就发大财,但发个小财可是没问题的。嗯,明天我就去买张彩票,然后去选只股票,不要投得太多,投个三五万就行,赚一笔,见好就收,这就是利市了。”
沈固撇撇嘴:“原来如此。”就说这一碗牛肉也不可能换来那么大的财气。
钟乐岑笑着捶他一拳:“怎么,你还不满意啊?不要太贪心哦。太贪心了,到手的福气也可能飞了。”
沈固摇头笑笑,拦腰把他抱起来:“我没想贪心,倒是你,看高兴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当然了。”钟乐岑乐滋滋地翻着存折,“怎么说也是笔小横财呢。而且有这一年运气,我的诊所也会办得好。芙蓉路那里可能快要拆迁了,我本来还在发愁,到哪里能找到便宜房子租,现在好了,不管去哪儿再开诊所,今年的生意一定好。有这一年顶着,后面就好了。至于你嘛,肯定长工资!”
沈固哈哈大笑:“真的?那借这个机会,我看我得去跟特别事务科谈谈你这个编外人员的待遇问题。”
钟乐岑狡黠地笑笑:“对,总不能老是白干活不拿钱吧,那不是我的风格。”
虽然这位利市仙官的出现和消失实在难免有点搞笑,但他许下的利市却是实打实的。钟乐岑在两个多月里买了一张彩票,中了五万块钱;买了一只股票,挣了五万块钱,然后用这笔钱搬出芙蓉路,在高邮湖路上重新开了一家诊所,生意不错,比在芙蓉路的时候,还要好些,就跟这天气似的热腾腾。而沈固,接到特别事务所的通知,说是张学铮在报告里为钟乐岑申请了一笔特别补助,认为特别小组在滨海的工作离不开他的帮助,不该让他做白工,比照特别小组人员的补贴给他,只是没有固定工资而已。
“哎,你说我会长工资的,在哪儿呢?”沈固拿着通知去新诊所接钟乐岑,一路上忍不住逗他,“你又中彩票又炒股票又发补贴,我的利市在哪儿呢?”
钟乐岑忙了一天,软趴趴倒在后座上哼唧:“我赚的不就是你赚的嘛,分那么清楚。”
“我说,利市仙官是不是偏心眼儿啊?好处都给你了,半点也没分我。怎么,是不是看你身上有佛气,我这儿只有煞气的缘故?”
“什么呀!”钟乐岑勉强爬起来坐直,从后面扒到沈固肩膀上,“我快累死了,你倒好,这两个月都没什么事,到底谁有好处啊?再说了,也许人家仙官知道那牛肉是我炖的……”
“嗯,还有个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怎么靠谱,不然怎么会说你有佛气呢?你不是总说自己与佛无缘嘛。”
钟乐岑挠头:“是啊,他这么说还真奇怪。不过,管他呢,咱们现在挣钱了才是真的嘛。你知不知道,最近天热,好多狗狗来做剪毛美容,这个是无本买卖,就动动剪子,价钱可不低呢。”
沈固笑着回手拍拍他的脸:“看你累成这样,别做饭了,咱们出去吃吧。”
“出去吃好贵的……”
“你发了补贴,又发了几笔小财,怎么连顿饭也舍不得请我吃?”
说到请他吃饭,钟乐岑就大方了:“好,请你吃,咱们去好点的饭店,我想吃川菜。”
“天这么热,你又累,吃川菜会上火吧?”沈固虽然这么说,还是开车去找川菜馆,“算了,吃完了川菜,回去喝点绿豆汤。”
“老转村”里人不少,沈固和钟乐岑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钟乐岑把菜谱一推:“你点菜。”
沈固笑着接过菜谱,点了几道钟乐岑喜欢吃的菜:“我去洗手,你去吗?”
“懒得去了,我在诊所下班的时候好好洗过,还消毒了呢。”钟乐岑又很没有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