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起南山
“我不信。”何羽白笑笑,“你看起来并不像会单身的人。”
姚新雨赶紧摆摆筷子:“诶,这你就错了,我这人专情着呢,从不随便散桃花。”
“我听你天天管护士们叫‘姐姐’,可她们大多比你小。”
“这叫策略。”姚新雨得意地笑着,“我一天天哪有那么多功夫不错眼珠地盯着六张床,嘴巴甜点,有小情况护士们就都帮我处理了。”
“那我得跟你学。”何羽白说着,往出挑菜里的配料。
他用筷子姿势不太正确,反手还交叉,有一颗花椒夹了半天也没夹起来。姚新雨看了,伸筷子帮他夹了出来。这举动看在别人眼里,显得有些亲密。
到了下午便有风言风语传开,说一区的姚大夫跟何大夫在食堂里吃午饭时,互相给对方夹菜。传到冷晋耳朵里,他听了莫名有些别扭。等进了手术室,他又见姚新雨在那逗手术室护士,于是下了手术之后把人叫到办公室训话。
“知道你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么?”他问姚新雨。
姚新雨坐在沙发上玩头骨模型,听到主任发话,翻翻眼说:“因为我太帅了,别人怕高攀不上?”
“有点正经的没!?”冷晋抄起一摞装订好的病历砸到姚新雨身上,“谈恋爱态度得端正,你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谁能死心塌地跟你好?”
姚新雨抱着病历抽了口气:“主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可一直对你死心塌地啊。”
冷晋眼一眯,作势撸袖子要揍他。
“别别别,开玩笑。”姚新雨往后挪了挪屁股,“主任,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个人问题来了?”
冷晋将目光挪到电脑屏幕上,边看片子看似随意地说:“我听说,你最近跟何大夫走的挺近。”
“天地良心,我跟何大夫那绝对是纯洁的战友情。”姚新雨举手明誓,“我说你们最近都干嘛啊,安兴说我稀罕徐艳,你又说我跟何羽白有一腿?”
冷晋扫了他一眼:“我不管你稀罕谁,总之医院有规定,同病区的谈恋爱,必须调走一个。”
“啊?咱医院还有这么不人道的规定?”姚新雨表示无法理解。
“所有医院都一样,为免出现医疗事故互相包庇。”冷晋关掉片子,调出院部制定的行为守则,把相关内容打印出来,“自己好好看看。”
起身从打印机上拿过打印纸,姚新雨快速看了一遍,撇撇嘴:“那要是我真跟何羽白谈恋爱,主任,你留他还是留我?”
冷晋的眼神微微一滞,沉默片刻绷起表情。
“不好好工作光顾着谈恋爱的,都给老子滚蛋!”
何羽白听说自己跟姚新雨传“绯闻”,赶紧去找安兴解释。
安兴一脸错愕,问:“何大夫,你跟我解释这个干嘛?”
虽然何羽白自己的感情经历近乎于零,但他能看的出来,安兴对姚新雨有意思。他也不至于傻到捅破人家这层窗户纸,只好找了个借口:“安护士长,我希望你能在其他护士传八卦的时候替我说明一下……我跟姚大夫真的没什么,就是吃午饭时,他帮我从盘子里夹了个花椒出去。”
安兴皱皱眉,心说这不是越描越黑么。
从安兴的表情上何羽白看出来对方的误会更深了,干笑着继续解释:“我筷子……用的不太好……”
“你们这些聪明人啊,有点小瑕疵反而招人喜欢。”安兴抬抬手,示意他不用继续,“流言止于智者,八卦肯定不是从一区传出去的,至少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没人敢乱嚼舌根。”
“好,我知道了。”何羽白只是不想让安兴误会,免得对方心存芥蒂,但没想到反倒惹得彼此都尴尬。
哎,他想,为人处世方面,我还是不够成熟。
何羽白的情绪没能低落太久,刚回办公室便被冷晋叫去接诊。病区从门诊收进来一位患者,胸闷气短,高烧不退,除白细胞稍低,其他基础检查均未发现异常。
患者主诉喉咙疼,咽部检查仅看到有点红肿。如果是上呼吸道感染,这也是很普通的症状。何羽白跟冷晋一起讨论了半天,也找不出比流感更能描述患者症状的病。可X光未见患者肺部和气管有问题,胸闷气短无法解释。
仅仅两个小时后,患者的情况恶化,体温飚过四十,呼吸受阻血氧饱和度迅速下降,不得不进行气管插管以确保呼吸畅通。折腾到十点还是没有定论,冷晋不敢走,何羽白也主动留下加班。
会议室里,翻纸的声音不时传来,两人对坐在会议桌两侧,交换着翻看患者的就诊记录。
看了会记录,冷晋抬头征询何羽白的意见:“系统性血管炎?”
何羽白皱皱眉:“我刚也考虑可能是这个,但尿常规和免疫球蛋白都未见异常,血压还低。”
“早期的话,临床指征未必显现出来。”冷晋说完自己也摇摇头,“但血管炎不会起病这么急,家属说他一直很健康。”
“还是考虑病毒感染吧。”掐掐鼻梁,何羽白疲惫地合上手里的报告,“做个PCR。”
熬了两天一夜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困。
“那要到等好几天才有结果,我看患者的状况,扛不了多久。”冷晋招呼他,“走,先去吃点东西。”
“不能叫外卖么?”有出去吃饭的功夫,何羽白觉得不如蜷主任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二十分钟。
看他那副只要放平就能睡着的模样,冷晋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起身问:“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上来。”
“白粥和——哈——”何羽白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煎蛋,单面煎,溏心的。”
冷晋抬手压平眉心的皱纹——当楼下快餐店是米其林啊,还单面煎。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嗯,醋醋更健康
第16章
在快餐店等着打包宵夜,冷晋发现勺子趴在旁边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蹲下身,伸手摸摸勺子的头。
“你小子记恨我拆穿你的骗局?没良心,忘了老子当初喂了你一个月火腿肠?”
勺子嫌弃地别过头。
“冷主任,就是从你开始,勺子天天去大正门口骗火腿肠。”店主打趣道,“车来车往的,我老担心它被撞着。”
起身拍拍手,冷晋说:“这狗比人精,没问题。”
“您要的白粥和煎蛋,拿好。”店主把打包盒装袋递给他,“按您要求,煎了个单面的,粥烫啊,吃的时候留神。”
“谢了,接着记账,月底找安护士长结。”冷晋接过东西。
“知道,注意身体啊,您这一天天净连轴转哪行。”
“我还好,当上主任了,夜班不常值。”
跟店主打过招呼,冷晋拎着打包袋走出快餐店。外面夜风正冷,也恰好吹走了他的困倦。仰脸望去,住院部大楼的窗户还有些亮着灯,不知有多少同僚今夜无法成眠。
何羽白趴在会议桌上睡着了,冷晋想了想,轻轻推醒他。何羽白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两个打包盒摆在面前。
“吃完再睡。”掰开一次性筷子,冷晋将其置于碗口,“别浪费老板特意给你做的单面煎蛋。”
拿起筷子,何羽白看着另一个打包盒里的煎蛋——冷晋那份的煎蛋是双面煎的,也不是刚出锅的样子,想必是老板提前煎好放在那,有客人点夹一片便好。
“你怎么这么使筷子?”看何羽白反手交叉用筷子,冷晋皱起眉头,手把手帮他纠正了一下,“这样才对,用中指平着托,筷尾就不会交叉了。”
何羽白愣愣地看着被冷晋摆弄过的筷子,晃了下神——冷主任这是把他当学龄前儿童了?
然而纠正归纠正,何羽白打小就那样用筷子,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眨眼间筷子又交叉成“X”状伸向煎蛋。
冷晋看了,语气略带不满:“筷子拿成这样,出国不觉得丢国人的脸?”
之前他是没注意何羽白握筷子的姿势,早看见早给他扳过来了。
运了口气,何羽白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端起粥碗直接喝。让不让人吃饭了?用筷子的姿势而已,怎么还上纲上线到丢国人的脸了?
粥面浮着一层米膏,盖住了热气,看起来一点也不烫。结果何羽白一口下去,烫得差点把碗甩了。
“慢点!”冷晋瞧他嘴都红了,赶紧放下筷子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检查口腔,“烫哪了?”
何羽白伸出舌头。
见没伤着食管,冷晋松了口气,收回手。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又犯职业病了——烫伤可大可小,烫着食管不容易好有可能会造成食管瘘,修补起来也是大手术。
捂着嘴在那“咝咝”抽气,何羽白拘谨地错开目光。冷晋的手被粥盒烫热,弄得他现在脸上也一片滚烫。
就在空气中飘起尴尬的小分子时,护士过来喊他们,说那个无名高热患者的监护仪报警了。
骤降的血压显示患者的病情进一步恶化,没等冷晋跟何羽白分析出个所以然,患者又突然开始抽搐,进而休克。
从医十余载,冷晋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病例。照这样下去,两三个小时一恶化,患者怕是看不到早晨的太阳。接到病危通知书,患者的妻子哭成泪人,差点连她一起抢救。
冷晋抱着胳膊满屋转,一会自言自语一会又摇头。身为医者,他无惧和死神争夺患者的生命,但诊断不出是何病症,纵是有万般本领也无计可施。
“上干扰素。”冷晋突然双拳捶于桌面,“阻断病毒复制,争取时间。”
这个决定有点剑走偏锋,干扰素的副作用之一便是骨髓抑制,影响白细胞计数。另外还会影响肾功能和激素分泌,使检查结果变得不可靠,增加确诊的难度。
但何羽白是支持这个决定的,他认为冷晋的思路很正确——先把患者的命保住。
用药后患者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体温也降了一点,这说明患者确实是病毒感染。至于是什么病毒,以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尚无法明确。
冷晋叫何羽白先去睡会,何羽白却睡不着。他靠在病房门口,望着床上生命垂危的患者,眉头紧皱。患者的妻子突然惊醒,抬头看何羽白站在门口,抹了把脸起身向他询问情况。
没有明确的结论可告知对方,何羽白倍感无奈:“很抱歉,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怎么会突然这样,他一直特别健康。”她说着又哭了起来,“难道真像老话说的,平时没病没灾的,一病就是大病。”
“那是指上岁数的人,您丈夫才四十出头。”何羽白轻声劝慰她,“他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传染病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
妻子摇摇头:“没,他就一程序员,天天待电脑前头,家里公司两点一线,上下班开车,上哪接触传染病病人去啊。”
也是,何羽白心想,丈夫发病,妻子应该也会被感染。
不,等等。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冷晋办公室跑去。
“再做一次喉镜检查!”
冷晋正在沉思,突然听到何羽白的话,抬头看向对方:“你要找什么?”
“水疱。”何羽白说。
冷晋立刻反应过来:“你怀疑是成人水痘?”
“是的,病毒感染,患者发病,妻子没事,要么是她小时候得过水痘,要么是打过疫苗。”何羽白的语气十分肯定,“入院时的喉镜检查没有发现,是因为病情还未进展到那个程度。”
点点头,冷晋起身往病房走去。成人水痘并不罕见,罕见的是水疱并不发在体表而是体内,极易误诊。
喉镜检查在患者的气管上发现初起的水疱,冷晋立刻刮取组织液加急送检。电镜检查发现送检的样本内含有疱疹病毒,确认了何羽白的诊断。
制定好用药方案,冷晋从办公室出来,看到何羽白正在收拾包,说:“都这个点儿了,你还回家?去我办公室睡吧。”
“回去冲个澡。”何羽白拽拽领口,“换件衣服,昨天我也没回家。”
“哦对,昨天你夜班。”冷晋回头看了眼白板上写的排班表,“稍等一会,我开车送你。”
何羽白摆摆手:“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抬腕看了眼表,冷晋嫌弃地皱皱眉:“凌晨两点多,万一碰上坏人怎么办?你要是出事,老季得掐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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