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年 第113章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标签: 近代现代

赵诩莞尔,“倒像是他做得出的事。不说这些有的没的,玄启律编纂得如何了,他可命人刊发了?”

“是的,吏律、礼律、兵律、刑律、工律都已经刊印成册,陛下已命各道官吏安明告示,周知天下。户律与田律仍在商议之中,只是陛下已然减免了徭役税赋,又将大军散去了一半。”

赵诩连连点头,“意料之中,封赏之事,还未有口风透出来?崔静笏人又在何处?”

“当前只知陛下召窦将军回京,在宴请时说过,江东封邑任他挑选三万户,窦将军挑了宣城,听闻要封他为宣侯了。”

“宣侯?不可能吧?”赵诩挑眉,“若我没记错,仿佛邓翔以前便是宣王,陛下敢封,他窦立敢要么?”

说罢,赵诩转头看身后默不作声的韩十四,“你让窦立身边的探子给他吹吹风,就说‘君不见淮阴侯与留侯之故事乎’?”

那樵夫笑道:“殿下英明。至于崔驸马,小的只查到他进了京城,他可否见到陛下倒是不知。”

“莫先生能打探到这许多已经殊为不易。”赵诩勾唇一笑,“崔长宁与我自有默契,只要他能在轩辕晦面前说上话,我就不需再去操士族的心。”

莫开点头,“此外,还有件大事,独孤诲上表自改名讳为独孤惇,陛下让他接替窦将军出征岭南了。”

“哦?还未封爵?”赵诩颇有些意外,“太后凤体可还安好?”

“刚进京时甚是康健,这几日听闻病了,陛下日日前去侍疾,士子们都说陛下纯孝呢。”

赵诩抿唇,“怕又有些你我不知的内情了,幸得我不在,否则人家又以为是我在里面挑拨。”

婢女端着鱼羹入内,赵诩笑道:“长安之事,我其实不甚关心,也罢,不谈旁人的闲事了。言归正传,此处虽无桃花流水,可有鳜鱼肥美,称得上当地一绝,莫先生请。”

赵诩泛舟江上,大快朵颐之时,轩辕晦面无表情地坐在殿中,眼神森冷,“太后还是不肯用膳?”

“是。”

轩辕晦阖了阖眼,“太后没有胃口,你们也不必强劝,让御医好生留意着便是了。”

守宁战战兢兢道:“博陵侯求见。”

轩辕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博陵侯?”

“原孝恵大长公主驸马崔静笏崔大人。”

轩辕晦这才恍然大悟,霎时有些不悦——这博陵侯为何与那颍川郡公听起来如此神似?

“宣。”

崔静笏走进来时,轩辕晦不是不惊艳,此时他方明白赵诩所谓崔静笏姿容胜于他并非谦辞,而是事实。

孝恵实在暴殄天物。轩辕晦不无恶毒地在心中想道。

“臣崔静笏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崔静笏恭顺地行礼,礼数分毫不差。

“请起,”轩辕晦淡淡道,“论起来你曾是朕的妹夫,又是梓童的同窗,便不必如此多礼了。”

崔静笏听见那句“梓童”,眉毛禁不住挑了挑,“罪臣曾屈从逆党,惭愧无地,还请陛下降罪。”

“崔卿也是为求自保,不得不自污声名,过往之事俱如烟云,朕并不怪你,崔卿也不必耿耿于怀。”轩辕晦沉吟道,“崔卿也知晓,如今朝廷众臣对邓党颇有芥蒂,若朕贸然许你以高位,怕是会引来众人不服。”

“回陛下的话,”崔静笏跪伏在地,“臣愿将功折罪,以平众怒。”

轩辕晦不动声色,“不知崔卿预备如何将功折罪?”

崔静笏毅然道:“臣愿出使西域,夺回失地。”

自从启朝大乱,原先实际控制的河套一带,以及吐蕃周遭数郡,都被夷狄所占。

不得不说,崔静笏能在邓党手中全身而退,不无道理。至少在揣摩上意这方面,满朝文武,罕有人能胜过他。

“此去山高路远,遍布荆棘,崔卿可要想好了,先前你进献历朝律例,算是立了大功,如今还有田律、户律不曾修完,若是你愿意,朕可命你为总编修官……”

崔静笏恭谨道:“还请陛下夺去崔氏博陵侯的爵位,以平众怒。待罪臣从西域归返后,再行封赏。”

轩辕晦神色莫辨地上下打量他,笑道:“不愧是梓童的同窗,一般的雄心万丈,不甘寂寞。”

轩辕晦对自己并无好感,崔静笏心中有数,可他先前准备的应对皆是关于邓党或是孝恵公主,谁曾想轩辕晦反而抓住他与赵诩同窗这件事不放,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说,帝后实则不和?

不可能。

崔静笏立时在心中反驳,赵诩的性情他最是了解,以及这段时间赵诩人虽不在长安,可仍遥领各士族,若是他当真与轩辕晦不和,恐怕根本不会多管闲事。

那轩辕晦如此针对自己,又是为何?

见崔静笏默不作声,若有所思,轩辕晦冷笑一声,“也罢,求仁得仁,既然崔卿愿意为朝廷分忧,朕自会鼎力支持,文牒朕会让鸿胪寺拟好,再给你派一千士卒,勿失朕望。”

“谢陛下、体恤,天恩浩荡,罪臣铭感于心……”

“行了,客套话便不必说了。一路辛苦,本来朕应与皇后设宴为你接风,只是皇后养胎不易,身子沉重,无法见客,也便罢了……”

崔静笏猛然抬头,面上表情如遭雷劈,“?!”

作者有话要说:  僧尼之事 当年老轩辕也这么整过人 王爷很没创意的这樵夫一开始枳棘介绍过 樵夫莫开至于有身孕什么的 人家就是想在情敌面前胡说八道……

第117章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赵诩正与他十年未见的父亲对坐饮酒,“父亲为何辞去颍川国公之爵?纵然我无法袭爵,不是还有弟弟么?”

赵若凭这些年赋闲在颍川,纵情山水,除去鬓角星星点点的白发,倒是不见多少老态,“树大招风,还是想给你省些麻烦。”

“麻烦?”赵诩笑笑,“父亲是听闻什么风言风语了么?”

赵若凭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嫡长子,“父亲还记得你幼时模样,那时候人人都说你是宰辅之才,我颍川又要出个赵相了。却不料命运弄人,最终你却沦落内闱,为一众宵小诬蔑指摘。”

赵诩放下茶盏,虽仍在笑着,目中却满是凌冽寒光,“哦?不知是我赵氏族人,还是其他河东士族,亦或是哪家不长眼不识相的朝臣?他们是怎么编排儿子的,是说我以色侍人,还是说我惑主媚上?说我也便罢了,竟还让这些不干不净的话传到父亲耳朵里去,实乃儿子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