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爱人 第16章

作者:魏丛良 标签: 虐恋情深 生子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是牧颜先败退。

  他的下巴抵在锁骨之间,脊椎都在哆嗦,他求着姜也南,那点尊严被他自己给丢了,“放开我,求求你了。”

  姜也南没有放开他,而他自己在说完这句话,便一下子没了声音。

  马桶的水槽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几乎把自己的嘴唇咬碎,眼泪顺势落下,一滴滴掉在了姜也南的手臂上。

  姜也南问他:“现在肯好好吃饭了吗?”

  他不言不语,脖子微微弯折,头往前磕了磕,像是死了一样。

第23章

  姜也南不会做饭,外卖到了楼下他去拿。

  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洋房,牧颜所在的位置是房子的阁楼。他听到楼下的声音,像是铁门被拉开,牧颜抬起头,突然对着窗外大喊救命。

  他不停地喊着,从床上跳下来,锁链拽住了他的脚踝,他叫了一声,摔在地上。

  姜也南接过外卖,骑手朝他比划着,姜也南看了眼他胸牌上的字,点了点头。

  他拿着两份咖喱饭走到阁楼,推开了门,把外卖放在桌上,走到牧颜身边,他居高临下看着牧颜,对他说:“那骑手是个聋哑人,现在出来工作的都不容易,回头我写个好评给他。”

  牧颜打了个哆嗦,姜也南蹲下,捧起他的小腿,轻轻抚摸,他问:“都磨破了,疼吗?”

  牧颜不语,姜也南就说:“那就换个地方戴吧。”

  圈住脚踝的锁链,被系在了牧颜的脖子上。

  牧颜看着从颈部连绵出去的链条,一声不吭。

  姜也南似乎很满意他现在这样,他把咖喱饭拿过去,掀开盖子,用勺子喂到他嘴边。

  “张嘴。”

  牧颜咬了一下嘴唇,还是张开了嘴。咖喱味很重,鸡蛋裹着饭,他吃了几口,便觉得胃里难受,捂着嘴推开姜也南,侧趴在床上都吐了出来。

  他咳嗽着,说不想吃了。

  姜也南却不管这些,递过来了一杯水,他喝了一口,身体就被姜也南搂在怀里。

  背枕着硬邦邦的胸膛,他又被喂了一口。

  牧颜露出难色,他虚弱道:“我真的吃不下。”

  “不能不吃啊,为了你的小孩。”姜也南伸手按了按牧颜那薄薄的肚皮,他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多吃点才能生孩子。”

  “你……是在报复我吗?用这个理由报复我。”

  “你是这么理解的?”姜也南反问他,他的呼吸就在牧颜耳边,从前心悸酥麻的感觉成了另外一种像是爬行动物在身上游移的恶心。

  牧颜低下头,纤细的脖颈呈现在姜也南眼前,他的声音弱了下来,轻语道:“我之前说我不爱你了,那都是气话。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生气,我……”

  姜也南打断他的话,他的手放在牧颜的肩膀上,一寸寸收紧,他说:“我知道这是你的气话,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和我走下去了,想要离开,就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相处,我这个人很糟糕的。”

  “姜老师……”牧颜听到他的话,心里像是被挖空了,风在里面呜呜哭着。

  姜也南低着头,鼻尖轻蹭牧颜的肩颈,他轻声道:“可正因为知道这是气话,我会更生气。不爱你了,这样的话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口,会很伤人的。”

  那天晚上,不知是药物还是痛苦作祟,他们在一起,连接他们的是微薄的爱情和纠缠在一起的痛楚。

  药物让姜也南变得敏感暴戾,他扯着牧颜脖子上的链子,一进一拽。

  牧颜的腰快要折断,一直在哭。

  牧颜和他说对不起,似乎觉得,当着一场单方面的施.虐结束,自己就能还清他带给姜也南的那些错误的情绪价值。

  可惜,他想错了。

  姜也南再也不可能会好了,不会再回到从前的那个对一切漠不关心,远离人群的ZY了。

  这几天,姜也南在学着做饭。

  翻着菜谱,艰难地考量着少许是多少。做出来的东西不是咸了就是没味道,姜也南把锅里煮的东西一股脑都丢了,从厨房出去,还踹了厨房门一下。

  牧颜躺在楼上,门都是敞开着,这房子老,隔音不好。他听到楼下“哐当”几声,翻了个身,柔软的头发交错在脖子上,颈部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而轻声作响。

  一个多小时后,姜也南端着一碗坨了的面疙瘩上来。

  面上头放了七零八碎的葱花和几块厚实的不知道是生是熟的牛肉,牧颜侧头看了眼,没有动。姜也南杵在旁边,似乎也不好意思强制牧颜来吃他这碗面。

  他抿了抿嘴,低声说:“吃……”

  “不吃。”牧颜比他说得快,姜也南闭了嘴。

  他从楼上下去,路过厨房,把那碗失败了十几次,重做了十几次,做了快两小时的牛肉面,给倒进了垃圾桶里。

  这种让人食不下咽的东西,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不管把自己伪装的多好,多像个人,只要碰一下,看穿了他后,便没有人会再想要他了。

  他们晚上不睡在一起,牧颜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姜也南就靠在他的门外,蜷缩成一团,像一只狗,扯了一条毯子睡下。

  他不擅长照顾自己,以前是,现在更是。

  今晚的月色很美,这月亮让他想起,他和姜也南在芬兰的时候。

  他趴在姜也南的怀里,他问姜也南有多爱他。

  姜也南问他知道什么是月震吗?

  他当时其实是一知半解,爱意冲昏了他的大脑。可现在他是真的明白了,他与姜也南,就算只隔着一扇门,却也像相隔万千米,他心里的震荡,而他一概不知。

  目光从月亮上收回,牧颜看向门口,那扇门缝里总是透着光,他怔怔地看着,而后听到门外微弱的哭声。

  牧颜一开始还数着日子,可逐渐的他便日夜不分了。

  生活变得很单调,他被圈在这里,唯一接触的人便是姜也南。

  可姜也南除了吃了药,会变得兴奋之外,其余时候,他都很安静,不喜欢说话。

  偶尔他会煮一点粥,给牧颜吃。

  牧颜现在也不敢不吃东西了,小米煮到稀烂,很烫口。他慢吞吞地喝着粥,抬起眼看向前面一动不动的姜也南,他主动问:“你怎么不吃?”

  姜也南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呆了几秒,他说:“我已经吃过了。”

  他的确是已经吃过,几口米粥,就觉得饱了。

  牧颜把一碗粥都吃完了,他把碗推到一边,侧头打量姜也南。

  姜也南的侧脸还是很好看,因为瘦了,像那种时尚杂志上冷峻的男模。他收拾着碗碟,牧颜看着他平整温和的眉目,心里有一丝丝松动,他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姜也南的手顿了顿,他看向牧颜,眼里的光被压了下去,涌上来的是淡淡的嘲讽,“我说过,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第24章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不像是之前的小雨,狂风暴雨铺天盖地落下,惊雷一声声地响。

  姜也南站在楼下,这房子的排水设施不好,积水都到了院子里。

  他光着脚踩在水洼力,拿着扫帚把多余的雨水扫到外面去,雨浇在他的神色,黑色的衬衫都湿透了。

  便在这时栽种在院子旁的老榕树被雷电劈折,树干倒向房屋,三楼阁楼的玻璃应声呲碎,

  姜也南一愣,丢下了手里的扫帚,立刻跑了上去。

  阁楼里牧颜蜷缩在被子里,玻璃碎片纷纷扬扬落在了被子上,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小片的玻璃划伤了,渗出数条血痕。

  姜也南推门进来,便看到窗户上一大块玻璃就要被撞进来,他迅速地跑了过去,一把搂住牧颜。玻璃落在了他的后背上,他闷哼了一声,咬着牙解开牧颜脖子上的锁链,抱起牧颜往外跑。

  他喘着粗气,他们互相依靠着坐在楼梯口,这里四面都是墙,无风无语,只有彼此。

  牧颜埋在他怀里发抖,姜也南忍着疼痛,轻轻抱住他,小声说:“没事了。”

  雨水和铁锈的腥味混合,牧颜觉得不适,他抓住姜也南的手臂,大口的喘气。姜也南则盯着他的胳膊,攥住牧颜的手腕,“你受伤了。”

  “只是被玻璃划破了。”

  姜也南抿着嘴,随即站了起来,他拖着牧颜下楼,在二楼小客厅停下。

  这是牧颜进入这间房子后第一次从那间阁楼里出来,二楼的装修很简单,白墙黑色的沙发。他被推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看着姜也南翻箱倒柜找东西,最后拿出了碘酒和棉花球。

  “把手给我。”姜也南的声音有些哑。

  牧颜盯着他的脸,比纸还苍白的脸上镀上冰冷的雨水,长了些的头发卷曲落下,眉毛被遮住了,下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擦上了一小撮的阴影。

  牧颜把手给他,姜也南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细碎的玻璃渣子被拔掉,棉花球浸了碘酒一点点擦拭。牧颜觉得疼,抽着气,小声说:“轻一些。”

  姜也南抬头看他,牧颜的目光落在姜也南眼里,他低声问:“为什么救我?”

  姜也南的手顿了顿,他丢掉了一个用过的棉球,又拿了一个,抿起的嘴唇似乎比刚才更为惨白,脸上倒是红了些,他闭了闭眼,对牧颜说:“我不想让你受伤。”

  这仿佛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牧颜握紧拳头,挣扎着抽开了自己的手。姜也南一愣,怔怔地看着他,他没有吃药,尚且还有理智,此刻的神情无辜又委屈。他听到牧颜说:“你不想我受伤,可是正在伤害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姜也南低着头,牧颜看不到他的神情。沉默了片刻,空气里碘酒的气味逐渐消散,姜也南动了动,牧颜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却见他径直倒了下来。

  牧颜的怀里沉沉重重,是一个呼吸粗重,浑身滚烫的人。

  他下意识地环住姜也南,却摸到了一片湿润,黑色的衬衫颜色越发深沉,他抬起手,掌心里是一片猩红。

  牧颜吓了一跳,捧着姜也南的脸轻轻晃动,他低喊道:“姜也南,你醒醒,你怎么了?”

  姜也南咳嗽了一声,一句话都说不出。

  牧颜皱起眉,把他放在沙发上,拉开他的衬衫,便倒抽一口气。

  姜也南的后背上被划开了一条深长的伤口,皮肉狰狞外翻,还有细碎的玻璃片嵌在肉里。那是牧颜从未见过的伤口,鲜血蜿蜒淌在背上,有已凝结,也有正在往外渗的。

  这种伤口不可能不去医院,牧颜站了起来,伸手去摸姜也南的裤子口袋,没有找到手机,他又到楼下,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那部他和姜也南一块去买的手机。

  刚拿到手机,牧颜刚要打电话,便见姜也南跌跌撞撞走来,他靠在书房门框上大喘着气,眼里浮现阴鸷,“你要做什么?离开我吗?”

  牧颜看着他那奄奄一息就要倒下的样子,对他说:“你这样要去医院的,我叫救护车,你去医院。”

  “我不去,我没什么事。”说着,他一把脱去了身上的黑色衬衫,染血的衣服被他丢在地上,他的手按着左侧胸膛,另一只手撑着门框,眉头紧皱,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艰难道:“这种伤根本不需要去医院。”

  牧颜深吸一口气,根本不去听他的话,而是拨通了急救电话。姜也南盯着他,眼里散发出恐惧,他冲上去想要夺走手机,被牧颜轻轻推开。

  牧颜几乎没用力,他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跌在了地上,他痛得不停咳嗽,嘴里却还在说:“不要去医院,不要丢下我,牧颜,求求你,别丢下我。”

  牧颜低头看着他,咬了一下嘴唇,从书房离开,走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