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阿娘看的是宫内,女儿看的是宫外。阿娘说阿爹待贵妃不似先前许久,这是真。女儿看郑七已许久不入昭仁殿。对外头说,是年纪大了,要备嫁,其实呢,她四处跑得可欢。焉知不是有什么想法?昭仁殿,没戏了。”荣安公主笑吟吟地下论断。
仿佛还嫌不够似的,荣安公主继续分析道:“都说郑靖业是个奸臣,这个奸臣却是不简单的,奸诈、聪明,会趋利避害!郑氏看似与昭仁殿要好,他们哪里是看得上贵妃呢?不过是看着阿爹宠着那贵妃,才勉强与昭仁殿交往罢了。他们看的是阿爹的眼色,可不是贵妃!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贤妃心中一动:“那——郑氏近来可与谁走得近些没有?”
荣安公主摇头:“这倒没有。阿娘何必关心这个呢?如今大郎已废,二郎远谪,三郎、四郎官司缠身又无暇他顾,正是好时候呢。至如郑氏,只要六郎有本事上位,他们是不会反对的。我算是看明白了,以舅舅的本事对抗蒋氏、楚氏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六郎能成事,郑氏就会帮着五郎。他们是聪明人,与聪明人处事,最舒心。”
贤妃深思良久:“奈何五郎长于六郎。”皇五子魏王萧令诚,母淑妃,娶了叶广学的女儿,还有蒋进贤这个姨父,背后又有楚家。实在不容小觑。
荣安公主笑而不语,只说:“郑七今年十四,女儿留心了一下,她的生日正在这几日,郑靖业最爱此女,在她身上下些功夫,郑氏就会知道我们的意思了。再说了,这个郑氏也不简单,啧啧,顾益纯教出来的学生,给她老师做媒就说了庆林姑母。新昌、咸宜悉败其手,给东宫身上撕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池脩之亦是一时俊彦,有这样的父亲有这样的丈夫,她将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交好与她,不吃亏呢。不但是眼下,她又快要出嫁了,这贺礼也要送得厚厚的才好。”
荣安公主还有一份心思,她兄弟燕王萧令仁的媳妇儿姓赵,亦是世家。可恨她嫁给范氏,并不特别显赫。她也需要拉一份助力,合适的时候打一打太平拳不是?
沈贤妃一顿,她都快忘了郑琰的丰功伟绩了。是啊,已经很久没有人挑衅郑琰了,郑小少女的生活重心也转到了谈恋爱上,大家都快要以为她是个小白兔了。啧,真是的。忘了谁也别忘了她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生日
荣安公主能想到的,很多人都能想到,郑氏好像又成了个香饽饽,骂郑靖业的人也少了许多。这进而当然也包括了魏王妃叶氏,叶氏的爹叶广学当了这么多年的宰相,虽不是首相,也是官场里混出来的,叶氏做了这么些年王妃,也没像卫王世子妃那样在家里耍安威风,最后连累了个宰相被捅死。
能让郑靖业都夸的女人,这女人的属性必须是彪悍的,甭管她表现出来的是不是温文尔雅,骨子里必须是强硬的、有目的有计划,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明白要走什么样的路的。
如果说郑琰是走可爱路线的彪悍,那叶氏就是走温柔路线的彪悍。庆林长公主家成了叶氏常去的一个地方,在那里也能常遇到郑琰。说起来邢国夫人杜氏才该是走夫人外交的首选,叶氏偏偏选了郑琰。无他,对于一对父母而言,他们的子女才是心头好。照顾好了他们的子女,人家父母才会从感情上倾向于你。
郑琰的这个生日就是个大丰收,各色的礼物堆满了库房,杜氏嘲笑她:“你何德何能?你娘做寿都没这些好物件儿看呢。”
郑琰扮了个鬼脸儿:“这哪是给我的呢?还不都是看在阿爹阿娘的面子上,那是给您二位的,看上什么拿什么,这就是您的东西啊。”
杜氏被她这样大方也逗乐了:“你这样泼泼撒撒的性子,以后自己当家过日子可怎么是好?”
“那得看是对谁,对着亲娘还小气,还算人么?”
杜氏抓过她来拧嘴巴:“就生了一张巧嘴,哄得人挖心挖肝的。”哪能要闺女的东西呢,杜氏都盘算好了,这些东西里面,那一对羊脂玉的镯子不错,正好配上她手里的几枝羊脂玉的簪子,凑成一整套的首饰作陪嫁;这边还有一对红宝石,可镶了作戒指,也可带到夫家……
母女俩笑闹着,萧氏插言道:“阿娘这话说得就不是了,前几年我还在娘家的时候,有一天,我娘从外头回来,说是七娘如何孝顺,串了珍珠衫来孝敬母亲,羡慕得很。”
这件事也是杜氏心中得意的,揉着郑琰的脸,故作气恼地道:“就会糟蹋好东西!”
郭氏已经出了月子,亦在坐前,深知杜氏的心意,跟着小捧这一对母女情深:“阿娘逢年过节便穿着这衫子,才是阿琰孝心到了呢。”
赵氏并不多言,她自觉沾了杜氏的光,得了一珍珠首饰,这两位弟妹并没有的,怕话题引到这个方向上,让两位弟妹多想,设法为郑琰解围:“阿琰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戴出来给我们看看。”
郑琰她也喜欢那一对羊脂玉的镯子,素面儿的,什么都不雕,就这么套在手上,越发衬得肤白如雪。
女人聊了许久的首饰玩器,又说好了搬家的步骤,也是搬习惯了的人家,唯一的不方便就是萧氏有了身孕,需要多照顾一点而已。
郑琰生日当天,许多送了重礼的人都没有到场,毕竟也只是相府幼女的一个不逢整数的生日。小姑娘们到了不少,欢聚一堂,大部分人都有了归宿,也有认亲的,也有与未来小姑子交流感情的,好不热闹。这里面最开始的大概是李莞娘了,抱着郑琰的胳膊叫一声“七娘”,心里还小声叫一声姑姑,感觉特别满足的样子。
郑悦姐妹亦到,郑靖业对她们姐妹倒是尽心,把郑悦嫁给李幼嘉的长孙,郑怡、郑惟都要再略等一等。郑文博也娶到了王柏的小女儿,太仆的儿子取太常的女儿,九卿对九卿,也是门当户对。王柏家的闺女,有个泼辣妈不假,但是你看王柏,照样升官儿,家里除了夫被妻家庭暴力,其他是一点儿毛病也没有,就知道这女人是有两把刷子的。郑文博是个老实孩子,连被家暴的可能性都没有,王氏跟着他,家暴都暴不起来,只有认真帮他过日子。郑靖业的算盘打得实在是响。
一片欢歌笑语,又约好了到了熙山一直出来玩,大家家人都是在京任重要职务的,都要到熙山去,没有掉不掉队的说法。都盼着到放风的日子早些到来!
小姑娘们的风还没放成,行李都打包了,京城却炸开了锅——晋王最疼爱的媵余氏生的那个最受疼的闺女六娘不是他亲生的!事情还涉及到了魏王。
这事儿是郑靖业给挑出来的,导火线却是蒋进贤。
话说,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是,目前看来太子已废、齐王远谪,老三、老四不知道谁对谁错,都陷入了丑闻里。老五是他外甥,加一把劲儿,他就是未来皇帝的姨父,他又已经是宰相了,成为首相指日可待,蒋进贤要是看不出这光明的前景,他就不是蒋进贤了。
当然,也有可虑者,老三、老四都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究竟是谁背后做的飞书案呢?也许是老六吧!可惜派出去的人在燕王府周围等了好几个月,差点儿把燕王的别业都给翻个底儿朝天了,还是没有发现线索。不怕不怕,总有露马脚的时候,实在不行,诈他一诈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新太子之位,舍魏王其谁?
魏王妃姓叶,叶广学丁忧快要刑满释放了,叶氏为魏王也是鞍前马后的周旋,她还给魏王生了儿子。蒋进贤要想弄个首相当当,要想为蒋家继续打开局面,就必须趁着这个时候多出把子力气,多立点儿功劳。
蒋进贤忙里忙外,魏王也感激不尽。这让蒋进贤觉得身心愉悦,一得意,便会忘形,他只是走路不小心跟郑靖业并肩走,然后……他还更不小心地往前多跨了一步而已。蒋进贤真不是故意的!
郑靖业才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呢,无心的更可恶!郑靖业炸毛了。
大家都是宰相不假,可也分个排分先后,走路的时候,默认是郑靖业比别人靠前半步的。现在蒋进贤这个样子,分明是不把他放到眼里。郑靖业才不怕蒋进贤呢,这货的王牌魏王是个弃子,这样忙得哈皮也只是做无用功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郑靖业对蒋进贤都笑得相当和蔼,弄得蒋进贤以为郑靖业要来投诚了,也对郑靖业报以微笑。郑靖业看他这种前辈式的笑容就来气,越发要整治他。
刚开始的时候,郑靖业只是回去翻一翻蒋氏的不法事迹而已,刚找到一条逼奸人妻的,他让去查的晋王家小六娘的事情露出眉目来了。
汇报的内容让郑靖业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余家养真正的小六娘,没养好,死了。余家既怕受责难,也怕女儿怨,还怕影响女儿在王府的生活,他们给瞒了下来,另寻了一个女婴给顶了上来,就是郑琰看到的那个小六娘。
郑靖业很是愤怒!
郑琰被郑靖业拎到书房的时候,她爹尚余怒未消:“看看看看,这些个贱人都做了什么?”
郑琰尚不知内情:“谁惹谁这么生气了?跟贱人生气不值得啊。别气了,啊~”
能不生气么?郑靖业跟皇帝相处得尚算愉快,一想那个笑得一脸菊花开的老头儿亲孙女儿被换了,他就生气,一想晋王这货连女儿被掉包都认不出来就恨不得抽死晋王这个败家子。“圣人亲孙女儿死了,连个坟都没有。”
“嘎?”
“晋王家的小六娘在余家被养死了,你看的那一个是拿来冒充的。”
郑琰提出了疑问:“晋王家不派乳母婢女随行么?就算是寄养,王府的女儿该有的待遇也是会有的,尤其是乳母,至少得有两个吧?还有婢女。都是轮班的,怎么可能离了小主人呢?”
“还不是害怕?”郑靖业一拳捶在桌子上,笔墨纸砚齐齐错位,镇纸也跟着跳得老高,“小六娘若是夭折,她们统统都要问罪。以晋王之爱,恐怕逃不了一死,她们怕了,同谋了。”否则也不可能瞒那么久,找一个月份差不多的小孩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弄到家里来,没有这些人打掩护是根本不行的。
“那真的六娘,埋在了哪里?”
“哪里敢出去埋呢?就在余家的后院大树底下。”
“可惜了小六娘,”郑琰说的是现在这个小六娘,“稚子何辜呢,她本来有父母的,现在……不但父母没了,命也保不住了。不过是因为跟另一个年纪一般大,真是可怜。”
“说的什么傻话?”郑靖业对着空气挥起了拳头,他还有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