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郑靖业却是不管这些的,他是在迁怒,也是找到了个好机会,蒋进贤,我让你忙。虽然是晋王家的糊涂事儿,我有本事让魏王也跟着躺枪,想压我一头?你去死一死吧。
摆摆手:“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安心打包行李去熙山,好好玩去罢,以后一切都顺利了。”
郑琰嘀咕一声,情知小六娘要没有个好,也只能乖乖去打包行李了。跨过门槛儿又退了回来:“打听消息的人,可靠么?”
“是明白人。”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能活到五十岁上还没被江湖风浪拍死、没被严打政策弄死的,都是很识时务的人,乖乖缩头继续过日子,把秘密都带进棺材里才是安生立命之道。
郑琰放心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让她目瞪口呆。
郑靖业出手有多狠,郑琰这才算是见识到了。他不但查了余家,还弄到了余家抱养女婴的来历。谁家没事儿会把孩子送人呢?眼下日子都过得下去,还没有计划生育,又是在天子脚下,生活还算过得下去。
余家深知在平民百姓里找是很难找的,索性跑到教坊那里,居然让他找到了一个想扔掉的女婴,做奴婢也比进教坊好,不是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流言不需要证据
事情最妙的地方就在于此时有地位的男人,多少都会有几个欣赏的教坊女子。未必就是有什么私情,也许就是爱听她吹的笛子啦,或者是这个女子舞跳得好一类。唔,郑靖业以前还比较喜欢教坊里一个女子弹的琴,不过后来顾益纯来了,他也就不叫人来弹琴了,写个条子让京兆给这女人脱了籍,让她回乡了。
魏王当然也有。
于是满天就传开了,魏王在外头有了私生女,晋王拿来养了。晋王把女儿放到余家,就是为了换孩子。第二天,又有消息传来,说这个孩子又不是魏王的了,她是余氏生的,但是,爹不是晋王。晋王戴了绿帽子。接着,又有人说,这孩子是余家从教坊抱出来的,分明是魏王的孩子。
荣安公主听了大乐,这事儿不管是谁做的,都于她有利,乐呵呵地添油加醋,流言越来越有了奇幻色彩。她才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呢,直接给润色加工成了一个凄婉的故事。也不知道中间是怎么传的,反正魏王、晋王成了戴绿帽给人养孩子的活王八,宠妾灭妻,结果妾生的孩子不是他们的。这样的人,我看你还能当太子吗?
最该死的是,这个时候,皇帝也出动了。皇帝在深宫之中,这样的流言传到他耳朵里还要一定时间,他内定的太子已经结完了婚了,该给其他儿子一个归宿了。好死不死,他旧事重提,翻出了一份参蒋进贤的奏折。
蒋进贤也炸毛了。这种时候,他忽略了政敌郑靖业,直接就想到了储位竞争上头。你不仁,我也不义,他也翻旧账。
蒋卓看不下去了,登门与蒋进贤进行了一番长谈。具体谈了什么外人不知道,蒋进贤却被他说服得冷静了下来。蒋卓说:“眼下是有人要借机生事,相公切不可自乱阵脚,不能顺着他们划下的道道走!”
蒋卓又说:“他们剑指魏王,不管是谁,都要当成是有人嫉妒魏王,想泼魏王的脏水、坏魏王的名声。”
蒋卓还说:“最可疑者乃是燕王,”最有竞争力的就是他了,不是他干的,也是他干的,“先是废太子,再是齐王,再是飞书案,这是步步紧逼啊!”
蒋进贤听明白了,都要弄成是燕王做的,是燕王不择手段!“奈何没有证据。”
蒋卓弹弹袖口:“相公怎么迂腐了?难道现在外面漫天的谣言都是有凭据的不成?”
蒋进贤拍拍额头:“吾得之矣。只是这样,三郎、四郎便脱出身了。”
蒋卓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不紧不慢地道:“赵王、秦王尚有战心否?他们可自请外出,如齐王。不能一步登天,至少不会落下悬崖。二王本不是心志坚定之人,是会想要富贵安乐的,他们,不是亡命之徒。”可以施加点压力,请他们放弃比赛嘛。
荣安公主传完谣言,跑到沈贤妃那里拍掌大笑:“阿娘听到了没有?延安殿有那两个,可热闹了。不知道阿爹知道了没?”
沈贤妃严肃地道:“这个时候躲且来不及,你还往前凑,你生怕旁人想不到是你做的么?”
荣安公主一想,这一回沈贤妃说得对:“那且饶过他们这一回。”死鸭子嘴硬。
沈贤妃也只是摇摇头:“好啦,你最近不要跑得太勤了,惹眼呢。”荣安公主道:“那我就偷着乐呗,以后再好好高兴。”没高兴多久,听到他弟弟被污蔑的消息。荣安公主也炸毛了:“放P!放P!飞书怎么会是他做的?”明明是我干的啊?这是谁学会了流言大法?挽袖,她又投入战斗了。
战斗升级,两边互咬得十分精彩,让皇帝充分观摩了什么叫“兄弟阋墙”,只是不知他是不是回想起了自己那惨绿青葱、与兄弟互掐、弄死兄弟的少年时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很愤怒,他家血脉不能乱!正要澄清流言——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嘛,还有乳母婢女看着呢——却发现余氏的娘家连夜收拾了细软出城逃亡了,这不是畏罪潜逃又是什么?分明是从侧面验证了事情的可靠。
流言不需要证据,断案写档案却是需要的,余家跑了,晋王府的乳母却是还在的,三木之下,招得痛快!真正的小六娘的遗骸也找到了,那个假的六娘……再没了消息。
直到到了熙山,这场热闹还是没个完。赵王、秦王大概是不想再趟这浑水了,“累上书”给皇帝,请求“如齐王”,自请外出政治避难。皇帝无奈地同意了,批完了之后就大骂:“畜生!”
皇帝一把老泪,他只是想给儿子们找个小茬,哪想得到,他们真的这样不干净呢?送走赵王、秦王,皇帝把魏王、燕王、晋王一齐捞了回来:“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朕的大好江山,不能交给你们这些畜生!”
摸着自己可能所剩无几的良心,郑靖业和郑琰很想大方承认,晋王的事情是他们先发现的,奈何从现在开始到几百上千年后,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儿大概是魏王、要么是祁王、或者是义安郡王或者荣安公主这些人搞出来的。根据阴谋论“谁是最后受益者,谁就是这次事件最腹黑、最阴谋的幕后黑手”,郑氏不应该是出手的人。
对于这种“没做过的坏事被扣到头上,做过的没人发现”的情况,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既然没人问,郑氏也不会傻到跳出来发明声明对这场混乱负责,坐着看戏呗。只是对皇帝这个可怜老头儿,心里的同情愧疚又多了一分。
郑靖业没想借什么机生什么事,他只是不忿于皇帝被骗一定揭穿这狸猫换太子的事儿,更不忿于蒋进贤不把他放在眼里,才搞出这样打脸的事情来。真没有别的目的!比起政治筹划的老谋深算,这就是个傲娇老头儿在赌气。本来嘛,太子都内定好了,郑靖业想大度,看蒋进贤的猴儿戏也行的,可他就是怄气了。
郑琰,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奸臣。她爹的三观真的挺成问题的,她爹的手真心黑。是不管你无辜不无辜的,比如余氏,被亲人欺骗,本是受害者。比如晋王,好好小闺女没了,也是受害者。比如,魏王,真是躺着也中枪。最可怜的是那个小六娘,小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因为卷进去了这进一个案子里,活也活不成了。
人类社会,比起弱肉强食的自然界,也好混不到哪里去呢。郑琰的胸口有些闷闷的。
这还是他不知道郑靖业出手的原因,如果知道这只是半步距离引发的血案,不知道她又要做何感想了。
郑琰在反思自己的良心的时候,熙山上,正在上演着兄弟阋墙。这回是明晃晃地摆出了架子,拳头满天飞——魏、晋、燕三王在宫门前开练了!
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三个难兄难弟被皇帝叫到翠微宫去骂。
先前飞书事件已经很让皇帝恼火了,皇帝一直鸵鸟着不肯深究,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皇帝火气大得不行。叫他们仨来就是为了骂个痛快,根本不是为了听解释。就算解释了也对三王的前程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皇帝已经把他们仨都排除在考虑之外了,今天就是为了出一口天恶气而已。
皇帝自己也有点晕了,他直觉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是他不愿意再查了,再查下去,谁知道还会查出什么污糟事儿来?反正你们仨都没戏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让你们富贵平安,你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三王想说自己的清白,皇帝根本不听。再辩解一句,就要直接开打了!打板子也是有操作规程的,打屁股,为防止作弊,是要从臀至腿扒得光溜溜的,忒没面子。燕王跟他的哥哥魏王、弟弟晋王一块儿抱头狂奔,跑总比脱有面子一点。
魏王也是一口老血,从大正宫里奔出来,就揪着晋王的领子:“你小子给我滚过来!”
晋王还觉得坑爹呢,你说他清清白白一个人,先是有人告诉他,你闺女不是你闺女,然后有人告诉他,你小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了,最后又有人澄清误会,他没被戴绿帽,但是疼了两年的闺女不是他的!这叫什么破事儿?
现在他哥还要抽他!没错,魏王是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人了!他快憋屈死了。他好好的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他招谁惹谁了?哦,结果这个傻兄弟看上个女人,连累着他也被剥夺了继承权,冤不冤呐?
魏王火气比较大,再看他弟弟一脸的委屈相,两爪一痒,忍不住就抽了过去。晋王没想到他这哥哥不说就开打,被抽了个趔趄,撞上了觉得遭了飞来横祸的燕王。
燕王才是最委屈的好吗?燕王的火气也上扬了好吗?
早些时候,燕王舅舅沈晋刚知道流言,茶都没喝一口,奔到燕王家里,气还没喘匀就问燕王:“是不是你干的?”
燕王要说没有夺储之心那是不可能的,当年从一开始,他就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夏皇后崩逝,沈贤妃也一度是后座的候选人之一,可惜皇帝太狡猾,宁愿不立皇后。荣安公主计划阴谋的时候都没跟这位兄弟打过招呼,燕王也被蒙在鼓里,只觉得自己真TM命好,不用动手就有人拉他的绊脚石填坑。他也就稳坐钓鱼台了,甚至天天摆弄些神神叨叨的谶语,觉得这样一静不如一动,可以等着喷香的肥肉自动掉他口里。
被沈晋一问,燕王被问住了:“我干什么啦?”我是正派人,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一个被上天眷顾不用自己动手的人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