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想吃肉
双鹰王微笑道:“南朝也不是没有十数万的步卒,可惜他们城池太多,要分兵防守,一旦分兵,每一部的人就不够多了。东西两线大约会死守,萧正乾自家出击,东西两线暂不动它,他来攻我,我亦去攻他。就算让他到了草原上来又能如何?只能扑个空。他又呆不久,还找不到人。我到了他那里,他的粮草金银就都是我的了。”
帐内一片笑声。
双鹰王想得很美好,事情最初的发展也恰如他的预料,萧正乾带着精锐一万人深入草原,给留守的郑德兴五万人马守城。双鹰王一听说守城的是郑靖业的孙子,当下抚掌大笑:“南朝富贵子弟软弱,能守个什么城?那个人我在南朝见过的,小鸡仔儿似的!大将无能,有再多的兵也没有用!再等等,让萧正乾走得再远一点,咱们去抄定远军!萧正乾必然折返,他折返的功夫我就能把定远拿下,等他返了,咱们打他个正着!”
萧正乾这里呢,料到了行军可能会有困难,所以作出了东西两路牵制,自己主打的计划。须知双鹰王说是一统狄人,但是手下顺服的各部也不是全部令行禁止的,各部自有小王,由于游牧生活的限制,他们只能散居于自处草场而不可能是像是农耕社会一样,权贵云集于京城,与自己的势力范围脱离太远。部落们更像是南朝的世家,各有各的盘算,不肯为“更伟大的利益”去牺牲。到时候三路突进的部队就能分摊压力。
两边都想得很美好。
行军打仗,尤其是科技十分不发达时代的战争,没有导航仪没有定位系统,没有天气预报,不来点儿巧合、不走丢那么一部分人马,就一点也不科学!
先是,张进书部走丢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张进书在大草原上兜来转去的,拼命想找个部族打一仗,特么就死活找不到人!张地书也算是个老将了,性格也够沉稳了,架不住一直没仗打,躁得慌。如果遇到人了,也就是个拼命的事儿,这遇不到人,整天提心吊胆的,滋味儿难受极了!他不得不暂时更改路线,寻找敌军决战,越走越偏,直到战争结束,他摸回家里来还是没跟狄人照过正脸儿。
接着,袁守诚同学倒是中规中矩地扫了青牛部,特么全是“残余”,真正的“残余”,都没有遇到过规模在五百人以上的敌人!相反俘获了两三千的狄人妇孺,还抢了不少牛马羊。袁守诚眼睛都直了:“这也是打仗吗?不对!赶快回撤!”
尼玛这都是老弱妇孺,那么精壮呢?要是让抄了后路就坏了,如果被人把后方城池给端了就死定了!
萧正乾倒是没有走偏,到了草场一看,风吹草低木有牛羊!双鹰王给他摆了一道空城计!萧正乾马上冷静了下来,看来双鹰王是有准备了,这个时候就更不能慌乱,最坏不过被抄后路。萧正乾知道郑德兴,有他在,底下人害怕被郑靖业秋后算账也不敢把他扔了跑路,五万人,足够守城了。东西两线城中亦各有五万之数。沿边各城寨还散落着数万人,只要不慌乱,断不至于让狄人大举突进。
萧正乾认真想了一下,狄部这么多人,不可能凭空不见了,没见过谁打仗还带着家眷的。还有,狄部以放牧为生,牛羊要吃草,就必须有草场。按照狄人的生活习惯,即使尊奉双鹰王为共主,也不可能围绕着他居住,还得各回各家到各自的草地上放牧去。一片草场承受不了这么多的牛羊。
即使双鹰王提前疏散了,这么多人畜还要生活,他们跑不了!萧正乾下令:“找向导来,找下一片草场!”
第二片草场也是空的,萧正乾压住士卒的不安,接着往下找,在第三片草场,终于让他找到了该找的人,远望过去,大旗上挂着一挂的狼尾,数一数,应该是双鹰王的近亲,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弟弟。
他遇到了双鹰王他弟,行,找不到你哥,我就打你!萧正乾命令人衔枚马裹蹄,二十里外隐蔽。天一黑就动手,杀人放火抢牛羊,一样都不能少,一鼓作气把人弟弟给灭了。获其旗鼓,抓了双鹰王的三个侄子,只走了双鹰王弟弟一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草原武装旅游团
双鹰王听说南朝是三路并进,眉头就先皱了起来,三路人马齐进,遇到草原部族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他的计划遇到了阻碍,别自己去抄别人后路,自己后方也被别人给搅了,双鹰王损失不起。这时候他弟弟又哭着回来了:哥,萧正乾欺负我!
双鹰王把他弟一顿暴打:“哭个P!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他半夜就从地里钻出来了,哥,他别不是会巫法吧?”
你还敢说?双鹰王又把他弟暴打一顿:“不许胡说,你给我下去休息,乱我军心我揍你!”
“哥,咱不能让萧正乾一片一片草场找下来啊!”
“闭嘴!”双鹰王一拳敲到弟弟头上,打得他弟弟泪眼汪汪。
双鹰王紧急召来马骏:“情况有变,萧正乾三路突进,这个笨蛋被他抄了家。”
马骏知道双鹰王就剩这一个弟弟了,兄弟感情不错,也不指责这位王弟的狼狈,冷静地分析道:“三路突进确实难办。最新的消息,袁守诚扫荡了不少青牛部的残余。不能再让他们再在草原上乱转了!”
“他们找咱们不易,咱们现在想找他们也难,”双鹰王郁闷了,“莫如不找,去抄他老窝。唉——”
“哥,你叹什么气啊?抄他们老窝就抄呗!”
双鹰王扬起拳头,他弟抱头闭嘴。马骏解释道:“萧正乾找不到咱们的时候,抄他老窝就抄了,现在是两边对着抄,他们人多!”看,这就是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的劣势了。人少,人家一个换一个,就算是两个、三个换一个,人家死得死,你死不起!双鹰王与马骏反抄的计划,实际上是算了政治账的,萧正乾不能让郑德兴去死,必须回救,这里面可以玩的花样就多。现在对着抄,郑德兴又不真是只待宰的肥鸡,周围的驻军也不会不去救他,一旦在定远城僵持,倒霉的就是双鹰王了。
双鹰王眼珠子一转:“咱们去司州。”上次之所以从司州入境,就是因为这是一片平坦之地,这里的边境线长,又不容易守。虽然总会被突进,但是又容易被收回。
“哥,司州已经被你抢过一回了,不剩什么好东西了。”
“你找打啊?”
被这兄弟情深闪瞎了眼的马骏只好再解释:“就算不抢司州,也可以从司州南下,绕个弯儿,绕过了定远城,深入抢一抢,再捣乱一下内地嘛!到时候南朝追究起来能把萧正乾给替换走了岂不妙哉?”
兄弟俩一个忙着打人,一个忙着被打,都没有附和,马骏觉得很寂寞。
且不提马骏在北地寂寞如春雪,京城里却是热闹如春节。今春格外热闹,头一件就是考试的事情,先是各地人才涌入京师为谋一职,这其中也包括了各地官府的“贡士”,最后却都考试去了。接着郑靖业又弄出了什么各地都要考试,朝上又一片争执,反正热闹得很。
三月里,当今天子萧复礼小朋友十岁了,这孩子好命苦,前面几个生日连他亲爹都不记得给他过,也就是钱氏给他做个小小的生日,做身新衣服、吃顿比平常好些的饭食。七岁生日是萧复礼过的第一个正式的、为人所知的生日,老天爷仿佛为了补偿他似的,让他以后的每个生日都过得很盛大——普天同庆级别的,还是法定假日。
萧复礼过生日,开心的人有许多,最不开心的就是他生父了——原因真不好说出口。
七岁的时候,承庆郡王也不得不随大流地奉上珍玩道贺,萧复礼口上说不出,心中实在是复杂得紧。他的生母钱氏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在心里把承庆郡王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嘱咐萧复礼:“都收到库里吧,你已经是先帝的嗣子了。”要是把承庆王府送来的东西珍重地摆着了,让皇太后知道了,未免会多想。钱氏自己既不太喜欢儿子跟那个没担当的爹太亲近学坏了,也不希望徐莹误会。徐莹也乐得钱氏“离间”萧复礼与承庆郡王那并不存在的父子之情。
一年二年的,在生母和嗣母的默许纵容之下,萧复礼的生日,最难过的总是承庆王府,近了不行,远了也不妥。承庆郡王算是把以前没受过的罪都受了一回,当年他爹活着的时候他只是不受特别重视,他爹也没忘了给他分钱娶媳妇儿,他十七哥在位的时候对弟弟们更是好。轮到亲儿子上台地了,反倒坑起爹来了。承庆郡王已经不在公共场合出现了,有什么事情多半是王妃沈氏在出面打理,承庆郡王世子也不得不代父履行某些职责。
京城权贵们也都远着这家倒霉催的王府,所以,当京城的另一项热闹来临的时候,承庆王府理所当然地慢了半拍。
每年春夏之交,京城权贵们都习惯到熙山去避暑,沈氏按照惯例安排打包行李,东西都收拾好了,才得到消息——今年先不搬了!
原因就出在了对狄出击上头。
政事堂决定,在战争有个眉目之前,暂时不搬迁了,以免搬家搬到一半,遇到紧急军情,乱七八糟的来不及处理。萧复礼支持这一项决定:“将士们都不怕热,我也不怕。”他当然不用怕啦,大正宫热是热了点,该供的冰还是有的,人均居住面积还大,短了谁的也短不了他的。他不肯去,徐莹本来想提前走的,最后也狠了狠心:“圣人不去,我怎么能放心得下?”一起留了下来。
倒让萧复礼略感惊讶,皇太后好大义凛然,在试探着说:“怕二娘经不得暑热。”之后,徐莹犹豫了一阵儿,还是决定:“多给她些冰就是——这仗打不了太久吧?”印象里好像一次战役不会太久的?
萧复礼道:“这得看定远军,要是二娘热得受不住了,什么时候想去熙山就什么时候去。”
徐莹点头道:“我记下了。”
萧复礼满腹狐疑地去了前殿,又对前线的事情坐立不安,不停地问:“前线有消息了吗?”
最先传来的是西线袁守诚的好消息,他以一万两千人,深入敌后,俘虏数千,还有许多牛羊,已经回来守城了。萧复礼对军事不太懂,听了几个数字之后很开心:“这是大胜啊!”先前他被科普过本朝计算军功的方法,袁守诚这样的大胜,都值得在史书上写上一笔了。
政事堂却不太开心,不是因为袁守诚的胜利,而是因为——“全是妇孺?还要朝廷安置?”郑靖业可不好糊弄,要朝廷花钱安置俘虏就不说了,问题也来了。“青壮呢?算他袁守诚跑得快,没叫人家青壮给抄了后路!”
郑相公当年剿匪也是老奸一枚,指挥大战役或许没经过锻炼,玩这种阴谋,他是一流好手。
大正宫与政事堂一日数次询问前线:情形到底如何?双鹰王是不是已经有防备了?大军出行,后方安稳吗?
三路留守一齐回信:安稳,安稳极了,要保证机动性,就不能带太多的人,撑死了就万把人,半年多年边境集结的军队总数在二十万开外,还不算地方民兵。留下来的都在守城,三线不说固若金汤,抵挡进攻是没问题的。
西线袁守诚还亲自回信了:所部出击没有遇到敌军主力,想来敌军不在西线。为了缓解中线压力,也为了防止被人抄了老家,已率部返回,亲守城池,并且日夜派出游骑巡视草原,遇到小股敌人就打一打,牵制敌方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