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深
叶矜怔怔地点头,道:“不好意思……是什么时候的事?”
杜云杉想了想,说:“也就两三年前?我结束了塔的培训后几个月。”她沉吟了一下,“我还担心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去问阳洲,也只说和我没关系。”
叶矜连忙说:“是真的与你无关的,其实……在遇见你之前,就已经这样下决定了。”
杜云杉说:“现在你还在塔里工作吗?”
叶矜说:“没有,我退役了。”
杜云杉松了一口气,说:“那我总算能说了。”
叶矜一头雾水,突然感觉有陌生人的精神触手拨动了一下他的精神线。自从他结合后,便不再设立精神屏障,毕竟结合哨兵的图景可以说是非常稳固,不需要额外的保护。然而在公共场合不轻易触碰陌生人的精神线,是异能者约定俗成的社交礼仪。
叶矜立刻警觉地四处望了望。
杜云杉说:“啊,这个是我的。”
杜云杉是个哨兵,她的量子兽是头领航鲸。叶矜记得清清楚楚。
杜云杉道:“没错,我是个有精神触手的哨兵,阳洲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一点。”
“可能是量子兽自带的种类特征,也有可能是我的图景产生了某种变异,任何一台异能者确认机器,都显示我是个哨兵。只有阳洲看出来了,我有非常小的精神触手,虽然力量很微弱,然而我的确有。”
叶矜愣住了。一个哨兵拥有精神触手是什么概念,他想都没有想过,如今却有些后怕。这意味着在当年的收容行动中,杜云杉可以直接攻击他的精神线而非简单的肢体搏斗。他不认为这样他还能轻而易举制服对方。
他记得,杜云杉的能力等级最后判定是d级,然而特异哨兵,会直接归到a级到s级不等。难怪她几乎没有暴走的时期,精神图景异常稳定。
杜云杉笑笑:“那时候,我已经订婚了。”
塔对于强力的哨兵和向导是什么态度,看看范阳洲就能知道一二。也许是因为感同身受,也许是同情或者是怀念。在这里揣测范阳洲的动机没有任何意义。
事实上,范阳洲送给了杜云杉一份最珍贵的礼物,他送给她自由。
第44章 酒
叶矜回过神来,说:“我一直不知道……”
杜云杉笑道:“也是,一直都是阳洲一个人来和我见面,背着塔的管理员教我如何控制自己的精神线,如何隐藏自己的精神触手。也许他觉得,这样风险会小一些。”
她看见叶矜没说话,立刻补充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你的风险小一些。这种事情一旦败露,就是重大的渎职,被说成背叛也不为过。你是塔里的一员,他应该不想你也背上这个处分风险吧。”
然而一向比他还要严于律己,舍小家为大家的范阳洲,居然也会做出有私心的事情。
叶矜一阵沉默,说:“你不该谢我,我都完全不知道……”
杜云杉道:“你也被吓到了吧,明明他是那种可以因为组织不同意就分手的男人诶。”
叶矜说:“其实他,应该不是因为这样的,他一定是觉得这样对你会比较好。”
杜云杉眨眨眼,道:“我确实过得更好了。一开始的时候想不通,但是路也要自己走,走着走着,长大了,经历得多了,也成熟了,就什么都想通了。”
叶矜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知道杜云杉这些年遇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但是他眼前的她,有种披荆斩棘的勇士才有的豪迈。
杜云杉说:“好啦,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大家同在b市,也算是有缘,以后常联系哦——看在我们共同爱过一个男人的份上?”
叶矜知道她在开玩笑,便笑着说:“好的。”
可是他心里一阵发虚。在这个问题上,他哪里有资格和杜云杉相提并论?
他们的婚姻欲盖弥彰,不见天光,比无疾而终的爱情难看不知多少。
杜云杉家接了孩子,开车走了。叶矜还在门口等小初他们班放学,张婷领着孩子们排队在门口等家长,小初果然排在第一排,看见了他,探头探脑跃跃欲试。
大白现了形,跟在小朋友的队伍后面。
叶矜招手,说:“过来吧。”
小初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笑嘻嘻地说:“爸爸!”
叶矜心都要化了,一把捞起他,说:“走,回家去。”
回家让这小家伙乖乖吃饭洗澡,把他丢到房间让他自己睡觉,小初抓着他的衣袖嘀嘀咕咕了半天,乖乖睡了。
出来的时候叶矜看了下时间,九点多。小初这孩子好就好在省心,从小没事就只知道呼呼大睡,饿了渴了尿布湿了就哼哼唧唧,夜哭也少。到了可以交流的年龄,又能好好听人说话,叶矜觉得自己小时候都没有这么好伺候。
小初睡着后,就是叶矜自己的时间了。上次那个浴缸的改装只做了一半,这几天大白都没给他好脸色。他打开终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图纸,提着工具箱咣当咣当地准备拆浴缸。
叶矜盘腿坐在防水垫上,准备把缸壁拆一部分下来,做出水口。这是他去人家大学课堂上偷师的。虽然网上也有一小撮改造家具爱好者,在论坛里分享方法和攻略,可总不及大学里的说得有条理。
他之前趁着小初去幼儿园,骑着摩托到翡翠区的市理工大学偷蹭过好几门课。刚开始还只是鬼鬼祟祟看哪个教室有人上课就进去坐着,一来二去熟了之后,请里面的同学吃顿饭,什么课表都有了。
门卫也许是见他面嫩,从来没拦他。这个小区离大学城路途有点远,来回有两个小时,还不算上修路堵车,他每次去都一顿折腾,所以倍感机会来之不易,什么东西都囫囵一气地听。有一次他记错日期,连听了三节《西方哲学概论》。
他捣鼓了好一会儿,擦了把汗,歇了一会儿,想去外边抽根烟。
他从来不在家里抽烟,抽完烟也会用除臭剂掩盖罪行。孩子还小,不能做坏榜样。
叶矜摸了摸裤子口袋,发现烟盒空了。他拿了钥匙,踢着拖鞋准备到楼底下便利店买烟,结果在楼道口遇见了范阳洲。
也可以说,他差点踢到他。
叶矜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无声无息的人在黑漆漆的角落里,仿佛一个被废弃的旧家具,也许别人路过也不会发觉。他多年培养出来的警觉性在此刻立即觉醒了,楼道的灯最近有些要烧坏的迹象,时不时地暗一下,光打在范阳洲的头发上,叶矜一眼就认出是他。
范阳洲坐在楼道里,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揉成一团。他们的楼道没有现代小区那么敞亮清洁,堆满了不用的积灰的杂物,把那身西装染得一道一道的。
他扶住范阳洲的肩膀,问:“范阳洲,你还好吗?”
范阳洲脸色不太好,睁开眼,看到是他,勉强地笑笑,说:“我没事,让你费心了……”他想自己站起来,突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