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迷经
明明说着无耻的话,李丛木却说得义愤填膺。经过这么久的等候,他也有些委屈吧。而得到的回应,只是程归淡淡的一声“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这就算回应?”李丛木有点儿火大,声音明显是怒的,听起来都怕人。
好好的一通电话,搞得成了战场。程归会退缩吗?他想起报考前夕的那晚,嗓门也大起来:“那你还要怎样?你前女友才刚刚来过,你现在就说你喜欢男人,你什么都干过,过得潇洒不管不顾。我能和你比吗?你就算跟全世界说你是gay,都不带有人相信的。可我呢,我嗓门不够粗,毛也长得少,我说我有个女朋友在国外,都TM没人信!”
程归吼了一气儿,把心里这些年的疙瘩全倒出来。胸口扑通扑通跳。肺活量不习惯啊。
李丛木听懂了,没想到程归在自己面前居然——自卑?可在他的心目中,程归是那么完美!犹记得毕业册上,他写给程归的留言是“这样的男孩,一生只能遇见一次。”即使后来恨他不辞而别,恨到心灰意冷,可是他却从没遇到过一个人,能让他觉得胜过程归。
电话的两端都陷入沉默。谁也不挂。好像是较劲版的“你先挂”。
在门外偷听的小夕好着急。心里猫挠一般:这不是通通说开了吗?!还较个什么劲啊?要不说异地恋长不了呢,如果面对面的话,这种时候正好来个激情碰撞啊,一床解千愁!
三分钟之后,李丛木咳了一声,“那个,你刚说你毛少?”
程归“哼”一声,怎么着吧?我就少了,爱咋咋地。
李丛木忍着笑意,“哪的毛啊?”
“胡子。”
“其实胡子太多吧,也烦。”李丛木这话听起来,反倒像炫耀。“还有嗓门,你不知道你声音特招人喜欢吗?”
有么?其实是有一些人说过,但程归总觉得对方是在说反话。也许是曾经的阴影太深。
李丛木进一步开导:“还有,你如果怕别人笑你被男人压,咱们就秘密地好呗,不告诉别人咱俩在一块儿,好不好?”
好不好?程归倒是觉得问题出在前半句上,凭什么说自己被压?
李丛木看看手表,自己还有正经事要办,催程归:“我这都表白了,你给个话啊?”
程归不吱声。
“我真有事,你不说,我当你默认啦?”
“我没有默认。”程归壳硬,可刚才两人还对峙呢,这不知不觉,啥时候,敌军都进城了?
李丛木施压:“那你还剩三秒钟的时间。”
“我只是不擅长拒绝罢了。”说完,程归就把电话挂掉。不造有没有三秒钟。
程归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到午后阳光透过窗,洒在熟悉的摆设上。忽然有种“一去不复返”的怅然。本打算和李丛木做一辈子朋友的。竟然走到今天这种局面。真不知是好事坏事?
拉开门,忽见小夕像土拨鼠一样立在门外。
“哎呀!你讲电话那么大声,都把我吵醒了!”小夕先告状。
程归不以为然,“这都下午两点了好吗。”
“哦,我不是工作得晚么。”小夕扭头去浴室洗脸。
程归这才想起正经事,刚刚李丛木说过测算的关会计。其实,李丛木也把消息透露给了裘致。一来,他觉得程归可能会有所顾忌。二来,由作为事外之人的裘致去散布,显得更有说服力。果然,裘致拿到消息之后,就发布到MT群里,MT们再在各自的部门圈子里传播。从反响上看,是颇有说服力的。
谷梁自然也听到了消息,暗自松一口气。原本,这次谣言的影响并不大,完全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他一开始没有处理,是因为等程归向自己求救,不料只耽搁了一天,就被退休的老董事长获悉,事态立刻恶化到令他措手不及。所幸,这时冒出个关会计,成为众矢之的。
第二天周日,谷梁从大连回来之后,立刻把受事件牵连的人都召集到公司。现在有了更明确的泄密者,内部这些嫌疑犯理应被洗清冤屈。只不过还有一道程序,老董事长有令,每个涉事者都要签一份保证书,保证自己与泄密事件无关。
“还签保证书?我也真是醉了。”殷经理小声调侃,但当谷梁把保证书发给每个人之后,他最先签上字。
“好啦,虚惊一场。”谷梁代表公司给大家道歉,“选票系统明天上班后就会恢复。原则上不许拉票的,但你们特殊,好好地利用周一这最后一天吧。”
大家交上保证书,纷纷散了。程归最后一个交的,他一开始心里抵触,那保证书是老董事长让人拟的,写得跟卖身契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律效力。所以他考虑之后,用最不自然的笔画签上名。
“放心,事情已经过去了。”谷梁安慰程归。
程归却放不下心:“你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关会计导致的?”
其实,刚才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这种疑问。为什么呢?因为即使关会计把测算模板带去了传世屋,那也仅仅是一个算法而已。如果源头数据不一样,比如对售价的估计或对成本的估计有差别,那即使用一套算法,推导出的结果也会很不一样。只有参与测算的人才会清楚。
谷梁拍拍程归肩膀,“你是担心冤枉关会计吗?没必要。他肯定逃不了干系,况且,我们对他早已经鞭长莫及。真相到底如何,也不用我们操心。上面的人,大多都不做实务,有这么一个理由能听起来像真事就足够了。至于到底是谁在搞鬼,领导心里都有数的。你以为你们刚刚签的保证书都是一样的吗?”
“啊?我再看看我的那份。”程归对承诺一向很谨慎。
谷梁一笑,“不能看了,考试已经结束。”
第82章 四季随你
周一早上,选票系统果然恢复正常。程归因为有之前的积累,很快重回到前五名。是霍霍拿手机给程归看时,程归才知道的。
“你怎么兴致不高啊?”霍霍问程归。
程归也说不上,就是觉得一切都变味了。刚刚杜总有找他和裘致谈话,明着是安抚情绪,可言语里却透着对关会计事件的不满。虽然没明讲,但杜总的意思就是:如果大家再挺一挺,事情就会过去的,但现在把罪过都推到关会计身上,还是相当于脏水都泼进了财务部。
杜总说的也有道理。他总是很有道理。然而,天下道理那么多,听谁的算呢?程归已经对这个曾经敬仰的人产生了厌倦。
这种厌倦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下班,当发现放在墙缝里的鸡肝又被吃光时,心情才高昂一点儿。救了一条狗命。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相比于终日在大集团里做一个忙忙碌碌的螺丝钉,有意义得多得多。
睡过一个深沉的夜晚,在阳光中精神饱满地醒来。到浴室的镜子前,用李丛木的剃须泡沫涂满下巴,再用李丛木的剃须刀刮掉。有没有刮去胡茬,谁知道呢?那么多泡沫。
一反常态不再轻手轻脚,而是在厨房里“叮叮咣咣”忙活一通,制备一桌超高配置的早餐。踹开小夕的房门,把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夕拎起来,左右摇摆。
“干嘛啊~”小夕发出颤音。
“陪我吃早饭。”
“咦?”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粗鲁这么性感,小夕赶紧睁开眼,是不是终于有粗壮快递员入侵啦?然而并没有。
小夕蹭蹭眼睛,今天的程归很不一样呀,眼神特别直、特别亮,就跟连着充电宝一样电劲十足,有爱情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