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候
严若野瞧着他,离得这麽近他的个子比自己高许多。摇摇头说:“打车7块就到,不耽误你了。”声音淡淡的并不婉转,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吧,我说实话,就是想送你回家。”大夫说。严若野没话了,他这麽明说出来反倒不知道该怎麽拒绝,再说不需要倒有些矫情了。其实他这个人没什麽,就是笑起来讨厌说话有点儿没有分寸,严若野心想。
大夫对着後视镜照了照,摸着下巴上冒出来的胡子碴儿笑:“你瞧,应该先洗个脸,胡子也该刮刮了。”他的头发和胡子一样短,紧贴在头上一层,显得人精神里头带着点霸气。
“我近视。”严若野小声说了句。
大夫又笑,声音在车里回响。暖风开了车里很温暖,淡淡香水的味道散开。他把身体凑过来,严若野把背紧靠在座椅上,看他给自己拉过安全带来。“我回国才发现国内的人开车好像很少有人喜欢系安全带。”他说着“喀”一声扣上。“好了,跑不掉了。”大夫歪着头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战原城。”
严若野仔细看了看他,脸庞很有棱角,不笑的时候狭长的眼睛很亮,虽然嘴角微扬,可看上去很严肃。想了想还是伸出右手:“我赶时间,谢谢。”手被紧紧地握了一下松开,他的手很暖。
“没问题,我是业余的专业级赛车手。”他扣好安全带车子发动了,开得不算慢却很守规矩,过减速带的时候真得减速。“你别担心,你奶奶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去了。”战原城随意说着,可惜严若野不想聊天,车里放着一首苏格兰风笛吹奏的音乐,很悠扬。靠在座椅上严若野开始装睡,没一会儿却真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车子停在“柔软的荆棘”门前,身上搭着战原城灰色的外套,他的人却不在,严若野四周看了看,他正站在车旁抽烟,衬衣外头只穿着一件V领毛背心。
一下了温暖的车冷风就让人打个冷颤,把外套递给他,严若野说:“谢谢。”
走到店门口。也不想再费事绕到後面上楼便走过去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把卷帘门拉开。
寂寞了两天的鹦鹉看到有陌生人进来无比得兴奋,在架子上摇晃着喊它的迎客语。严若野听到了忙回头,这才发现战原城跟着挤了进来,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四周,忙走上前说:“我拿了东西就走。”并没有要招待他坐下喝口水的意思。
“哦,我知道,我等着送你回去,你去收拾吧,不用管我。”战原城说着走到鹦鹉架子前捏起点鸟食儿放在掌心让鹦鹉啄食。严若野站在他身後张张嘴,皱皱眉头转身上楼了。
给自己和奶奶收拾了两身衣服,拿上洗漱用品,脸盘脚盆,又拿了床毯子,塞了满满两个大袋子。严若野一下楼,就看到战原城站在门口和苏郁在说话。
“初一我带嘟嘟来给奶奶拜年,你们没在家,走到这儿看门开着我就进来了。”苏郁忙解释,看严若野提着两个大袋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说,“战哥说奶奶不在家,你忙吧,我也没什麽事儿,回头见。战哥再见。”说着和战原城握了握手出门了。
严若野看着从自己手里接过袋子的战原城,战原城眨眨眼睛说:“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你想不想他知道你奶奶的事情只好说我是你朋友,奶奶不在家。”
严若野有些担心自己不在家这只鹦鹉怎麽办,走出门口探头看看斜对面九斐的宠物店大门关着无法送到他那里寄养,只好回来把鹦鹉的水罐儿食罐都填满。鹦鹉嘴里唧唧呱呱地调戏战原城,看到他填食儿,嘴里忽然悲壮地唱:“酒干倘卖木……”
战原城站在一旁直笑,说:“你这鹦鹉真有意思的,是不是把你的话都说了。”
严若野冷着脸没说话出来关上卷帘门,从战原城手里把袋子抢过来抬脚往街口走,走得很快。身後大踏步的声音追上来。战原城连拖带抱带拽嘴里说:“赶时间赶时间,快快,上车。”把严若野硬塞进车里。
车子飞快地开,严若野看着窗外转瞬後退的景色,车里依然温暖,音乐依然悠扬。
停在医院门口,松开安全带,拿着袋子下车严若野回头看了一眼,战原城的脑袋从车顶露出来摆摆手:“我刚下夜班,要回家补觉了,明天见。”严若野掏出眼镜戴上,看他眼睛弯弯的,笑得很灿烂很讨厌,点点头进了医院大门。
战原城缩回车里,发动车子,跟着音乐哼了一段,自言自语地说:“小冰棍儿冻得很结实啊。”
第8章 爱管闲事的无赖
住院期间严若野对奶奶像待一个瓷花瓶一样,一有风吹草动便奔出去拖过护士来。吃饭的时候汤汤水水都提前到医院食堂买好,一勺一勺地喂,每天给奶奶洗脸梳头洗脚,弄得整个住院部没人不知道306床老太太有个二十四孝孙子。他气质出众长得又好,没事儿就有轻患病号慕名溜达过来瞧他。
战原城借着查房的名义三五不时地跑过来,奶奶知道他是救了自己的大夫每次他来便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连声感谢。一见他那张严肃的脸,临床胳的老大爷就悄没声地把自己的小酒壶藏起来,乱跑的小孩儿也本分了许多,充分体现了广大劳动人民对於医生莫名的敬仰崇敬和畏惧之情。
严若野正在用小勺喂奶奶喝水,看见老大爷忙活着往抽屉里藏猪耳朵和小酒壶,不用回头也知道战原城走进来了。
“大爷,我可都看见了,你恢复期间不许喝酒,乖乖拿出来,出院再还给你,到时候我请你喝。”老大爷讪笑着把小酒壶拿出来,战原城把小酒壶放进口袋里看着不搭理自己的严若野说:“306床家属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奶奶听到他这麽说吓了一跳,严若野气冲冲站起来:“你……”
“对不起对不起。”战原城冲上来握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我找他是私事儿,对不起对不起。”转头对严若野说:“小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他送了严若野後从第二天上班开始,自发得跟着奶奶叫“小野”。严若野抗议无效,接连两天看见他便低头走过去也不打招呼。
严若野走到病房门口站住不动了:“什麽事儿在这儿说吧。”
“走吧走吧,在这儿说私事儿影响多不好,走吧走吧,听话。”战原城拖着严若野往办公室走,路上遇见护士和大夫都冲他打招呼,战原城一一点头回礼,手紧紧抓着严若野的手腕不放。
“喝什麽?咖啡?茶?我这儿还有可乐。”把严若野按在沙发上战原城招呼说。严若野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战原城笑笑拖了椅子坐在身前:“我建议你让奶奶做白内障手术。”严若野抬起头来看着他,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递过来。严若野摇摇头把头低下,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绿色的茶芽跟随一圈儿一圈儿晃动。
“奶奶的身体我也检查过,血压心脏等都没有异常,你放心,治疗白内障的手术已经很成熟了,年纪最大的手术患者都有103岁了。”严若野抬头看他,战原城点点头拍拍他肩膀说:“你不能因为害怕或是奶奶害怕这麽一直拖着。再拖下去不仅能引起失明,有时还能引起眼内严重的炎症,致使眼球萎缩。有的病人因为长期眼痛无法忍受,最後不得已必须摘除眼球。”战原城穿着医生的白色袍子,神情很庄重。看着他凝视自己的眼睛,严若野觉得他比自己咨询过的那些医生都要严肃得多,而且……专业得多。
“别怕。”战原城用手包住严若野握住手杯的手:“那天你打饭去了,奶奶对我说她一直看不见很拖累你,让你受苦了。老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一定很内疚为你造成这么多负担。奶奶说很久没有看到你的样子了,说这些年你赚钱养家很辛苦不知道累成什麽样子了,她很想看看你。”
手心手背都被暖烘烘的包裹着,严若野轻轻挣开他的手,把水杯放下起身:“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转身走出门去。
战原城挠挠脑袋有些疑惑:“咦?奇怪,明明看上去有些要答应的意思啊。”想想刚才碰到他的手,手很凉。
夜深了,临床的老大爷发出微微的鼾声,严若野从临时加的小床上起来,握着熟睡中奶奶的手轻声说:“奶奶,我不辛苦,真的,别离开我。”
隔了两天战原城从眼科大夫那里听说严若野已经填了表格排期要给奶奶做手术,心里挺高兴便直奔病房而来。“小野,忙呢?”瞧见严若野正在削苹果,跟奶奶打招呼问好。
严若野看他一眼,点头。战原城笑意更浓,瞧瞧病房几个人都不在没别人便凑过来悄声做口型说,请你吃饭。严若野手停住摇摇头。战原城坐在床边握着笑眯眯的奶奶的手问:“奶奶,今天感觉怎麽样?”
奶奶忙说:“好,挺好的,谢谢战大夫,多亏你们啊。”
战原城拍拍奶奶的手说:“奶奶,我想请小野吃晚饭,你放心我等你吃完晚饭再带他走。”
他态度和蔼又殷勤奶奶忙说:“哎~应该让小野请你吃饭的,你看你看,一天来看我好几遍多麻烦你。小野啊,你请战大夫吃顿饭吧,好好谢谢人家。”
严若野皱着眉头把手里的苹果削的只剩下果核了,盯着战原城看,看他笑得眼睛弯弯贼兮兮的。
严若野伺候奶奶吃完晚饭把饭盆刷得干干净净,打了水凉着,走到战原城办公室敲敲门。战原城穿着一件墨绿色毛衣出来带上房门说:“奶奶吃好了?那咱们走吧。”
严若野低头跟在他身後,走出住院楼,瞧见战原城并不是往大门外走,有些奇怪地站住。战原城笑笑,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说:“走了,知道你担心奶奶,食堂陪我吃顿饭好不好?我今天值夜班要多吃点才行。”严若野打掉肩头那只手,却笑了。只是淡淡地笑,那清冷俊秀的眉眼便散出魅惑的光彩。
战原城大步走向前做着扩胸运动,嘴里喊:“今天要吃三碗饭!”
晚餐一人一条鸡腿,炸鱼,白菜炖粉条,炒菜心。战原城的米饭像小山一样摞在盘子上,还在往上打,严若野端着盘子看着他没想到他吃得这麽多。
“给。”战原城把炸鸡腿夹到严若野盘子里,大口地吃着饭。严若野摇摇头,连自己的鸡腿一起都给了战原城。“不爱吃?这个给你。”战原城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把鱼夹过去。“这个给我点,好吃。”说着从严若野盘子里夹过一堆粉条过来。
严若野这些年什麽样儿的男人都见过了,有钱的有权的到了自己面前都只会是一种面目,就算是那一两个温柔体贴的客人下了床走在路上碰到也绝对不会打招呼。战原城对他的态度让他很迷惑,他没见过战原城这种拿自己不当外人的,你觉得他赖皮的时候他反而正经起来了,不搭理他他更加得不屈不挠。
严若野嘴里吃着菜瞧着坐在对面狼吞虎咽的战原城若有所思,战原城白菜粉丝吃得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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