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倾
不过靖北也比幽州好,据说幽州现在正打仗呢,不像靖北,只是对峙。就是那个西戎大王有点吓人,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他喝狼血,座下骑兵全是骑着狼的,还有说西戎人爱吃人肉的。
他们是新兵,整日只在兵营中操练,日后再分配到各营中,校场上常有比试,他有空的话也去看,就是希望自己分到个厉害的将领手下,能活着回去。
这日又是东营和西营作对,摆下擂台,东营都是老兵,西营却多是新兵,马鹏在操练时就听见消息,百事通神神秘秘地道:“那个新兵今天又去了,据说把田将军掀了个跟头呢。”
“哪个新兵?”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带着家丁来投军的,好像是姓叶,叫什么我忘了,挺厉害的。”
马鹏好奇得很,操练完连忙去看热闹,哪里还挤得进去,校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满的,只听见里面时不时爆发一阵剧烈的喝彩,急得他百爪挠心。
到最后也没看着,只听见里面战马一声长嘶,一道身影高高跃起,穿的是黑甲,身形竟然十分纤瘦,挥舞着一柄长杆的关刀,气势惊人,直接将对手击飞出去去,校场上顿时山呼海啸般叫起好来。
新兵营练了一个月,本来还要再练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拖去了流玉河,马鹏只听说是西戎大王的兵越过了流玉河,像是要打玉门关的样子,连靖北侯都亲自坐镇了。
他倒是想多知道一点,但百事通半个月前就死在了战场上,他是老兵,据说是在白龙雪山中了埋伏,整队人都埋在了冰川里,连尸骨都没运回来。
等到分兵那天,马鹏念了几千句佛,在校场上被分到了一个叫做安西左营的地方,大将军说什么,他也没听出,只看见自己这一队几十人前面站了个校尉,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很不起眼。
他当时心下就一沉,等被领到营帐时,近看那校尉,顿时更加绝望了——这校尉还没他高,穿上甲背影还比人瘦小,清点人数时看到正面,脸圆圆的,皮肤又白,说话也不如其他长官洪亮,凶倒是挺凶的。
马鹏唉声叹气,同营的人却开心得很,他满头雾水,问他们:“你们开心什么?”
“你傻呀,你知道咱们的校尉官是谁吗?”
“谁呀?”
“叶庆啊,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他都打赢几个将军了,看见他那柄关刀没有,都说他是小梁王转世,都叫他小关羽呢!”
马鹏顿时喜出望外,就连调兵那几天,也不愁眉苦脸了。他们这支队伍共有八百来人,老兵就有三百人,不过多半是步兵,靖北骑兵精锐都在靖北侯直属麾下,剩余的骑兵不过是掠阵所用而已,步兵更是如同用来烧的柴火一般,用了就没了,但他们安西左营这八百人,跟着叶校尉这两个月,大小战役也经过五场,竟然伤亡不过百,都是因为叶校尉对步兵的运用非常娴熟,而且身先士卒,常常自己一人就撕开一道口子,频受嘉奖,只是不见提升。
“你说咱们叶校尉这么厉害,怎么不见升官呢?前天回雁碑那一场,叶校尉还杀了不少人呢……”
“升官哪里轮得到我们,都是东营的人,东营有个虎贲骑,半年就能从小兵升到将军呢。”
“这也太黑了……”
“也有说虎贲骑厉害的,据说里面很多厉害的人呢。”
“再厉害能比得过叶校尉?”马鹏愤愤不平地道,他还只当其他人是没话回了,谁知道说完不久,屁股上就挨了一记重踢。
“就你吵得最欢!”巡营的叶校尉骂道:“下次再逮到你晚上在这聊天,舌头不割掉你的!”
马鹏觉得叶校尉什么都好,就是心眼有点小。
打下回雁碑,前面就是老戈壁,他们是在玉门关西边,清理一些残兵,免得被包抄。倒也不危险,打不过也能退。但这次遇到了极凶险的情况,在老戈壁的青石滩上,遭遇了一大队西戎士兵,看不出多少,只是黑压压的,至少几千人。烟尘漫天,□□如雨下,一个照面,他们就损伤上百人,马鹏看着自己同铺的王牛被一箭射穿,血溅了他一脸,冲上去要和西戎人拼命。
“退后,退后!”叶校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那匹马真是好马,这时候也不惊,声嘶力竭喊道:“稳住阵型,守住口子,不能让他们过去!他们要绕后断龙口!”
就算马鹏不识字,也知道断龙口的重要性,断龙口之后就是玉门关,都说玉门关是铁打的城池,至少有一半是断龙口的功劳,虽然他不知道如何绕后断龙口,但也知道这重要性。
苍凉的号角声响彻整个战场,春日的河滩水流汹涌,血腥味,马嘶声,如暴雨般落下的弓箭,触目所及都是鲜血和残肢断臂,夹杂着惨叫声,简直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但也许叶校尉的声音太沙哑,反而让人有了勇气。
“守住河滩!仗义死节就在今日!”叶校尉一吼起来总是文绉绉的,他还说自己是军功世家呢,带着骑兵且退且守,大吼道:“大家同生共死,为断龙口的兄弟争取时间,我们凉州儿郎,绝不抛下一个兄弟!”
“绝不抛下一个兄弟!”马鹏在心中吼道,他举着盾,朝着踏水而来的西戎铁骑迎了上去,步兵对上重骑,几乎是找死一般,他看着自己和身边的兄弟一起被骑兵撞飞,视角余光,看见叶校尉一刀斩下一名西戎兵的头颅,他身边副官已死,没人为他举盾,被西戎的□□射中了肩膀,整个人从马上跌落下去。
就在马鹏以为这就是他一辈子最后的时间的时候,雄浑的号角声,响彻了整片战场。
该死的,东营真就是靖北侯侯爷的亲儿子,连号角都比西营的要好!
马鹏这样想着,他浑身剧痛,躺在战场上,看见西疆湛蓝的天。马蹄声席卷而来,明明也不过千人,却跑出了千乘万骑的气势,看来也不是断龙口的守军,而是跟他们一样另有任务的骑兵,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敏锐,竟然跑到别人的辖区来了,不然支援怎么会这么快呢?
他看见的最后的画面,那支骑兵队伍跑在最先的一骑,是一个身形并不魁梧的少年,长得那样机灵,戴着头盔也看得出那双眼睛,让他想起自己在家里的弟弟,做贼一样的眼睛,马鹏常这样笑他。但那少年也有了战士的身形,而不是像自己弟弟,饿得像瘦猴一样。
那少年骑着飞驰的骏马,明明穿着战甲,却这样灵活,竟然探身而下,直接将地上被血污泥浸的一面绣着“靖北”两个大字的旗帜捞了起来。那旗帜已经被染得通红,但在风中一扬,仍然猎猎作响!
他就这样冲入了敌阵之中,如同一支出鞘的利剑,将西戎人的阵线撕开一道口子。
但真正让马鹏放心闭上眼睛的,还是他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旧铠甲的红袍青年,身形矫健而舒展,明明是靖北的将领,却戴着燕北的头盔。他的战马也披着轻甲,上面有着用黑铁铸就的一只猛虎,据说虎贲骑取这个图腾,是为了与西戎狼抗衡,以虎吞狼,哪有打不赢的呢?他的眼睛那样坚定,让人想起高耸的山,奔腾的河,或者比那更有力量的东西。
而他手中的□□如龙,一如传言中一样,是担得起他的威名的。
据说很多人,私底下悄悄叫他小李广,但他不喜欢这外号。
他让别人叫他小骠骑。
他说那是他父亲的外号。
第156章 丹心总归是一片丹心
叶庆经过将军营帐的时候,敖云还在外面顶着香炉。
将军也是舍得,最近频繁换防,一声令下就得开拔,俗话说三搬如一烧。叶庆帐中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了,这香炉是每月祭天要用的,也舍得给他来顶。倒也没多沉,还没有一身轻甲重,关键是要他不好意思。
但以这家伙的脸皮之厚,根本不怕这个。看他顶着香炉站得笔直的样子,哪里像是不好意思。
“哟,又在这街头卖艺呢?”叶庆按着腰间跨刀,不紧不慢地嘲笑道。
敖云倒没说什么,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副将忍不住了,虎贲骑自己整天互相打架,对外还是团结的。当即就有人嚷道:“娘娘腔,你说什么呢?”
叶庆顿时眉毛一竖,刚要再骂,但他是来复命的,没必要惹事,而且看了敖云朝他笑眯眯使眼色的样子,暂且忍下了。
他和敖云也交手过几次,各有短长。叶庆是家传功夫,三四岁开始练的,又比他大整整五岁,敖云打不过他。但敖云也不强在功夫,主要是枪法的立意,叶庆也破解不了,倒被他说了两句“你不能老是只照着别人创的招数学,自己也要思考。这些和兵法都是相通的,你试着把自己的兵法化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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