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识 第71章

作者:莲卿 标签: HE 古代架空

温礼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讶,他一直以为高楚昀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不仅都记得,甚至懂得隐藏自己,一直一副忘却以往的模样。

“他……”温礼不知如何向高楚昀解释叶时雨的存在,可以说他自己都还未从其“死而复生”的震惊中完全脱离,他也在刚刚才明白为了当今圣上会突然将他从净房调入明和殿,一切皆因叶时雨根本没有死!

但他也明白了当初叶时雨为何会救小殿下出宫,也明白了他为何会劝自己活下去。

“温公公,方才这些我只敢与你讲,就连先生和司夜我都不会透露半字。”高楚昀的双眸中流露出迫切的目光,“所以你能告诉我,他究竟是谁吗?”

“他……是当初救你到齐王府之人。”温礼有些艰难地道,他眼神不由自主地有些逃避,“但殿下要记得,不可再如今日这般说出认识他的话,也不可与他人提及此事。”

高楚昀对温礼极为信任,虽觉出了他的不自然可一听到是此人将自己带到了父皇那里,心中不由得就起了好感,

“嗯,我懂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解了心中的谜,高楚昀整个人轻快不少,将手中的石块越扔越远,边扔着心中还在想着方才那太监回到父皇身边时,父皇看的他一眼,那一眼与看向别人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先生曾说过,救命之恩当以涌泉想报,虽没与任何人讲,但高楚昀心中默默地叶时雨划入了可亲近的范围。

“殿下!”

远处突然传来呼唤声,高楚昀吓得赶紧扔掉了手中的石头,“坏了,忘了时辰了。”

他忙伸出手臂让温礼将他抱下,而后跑到谢松雪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是我贪玩,先生莫怪温公公。”

谢松雪又哪会真怪他,拉起手问他在皇上那儿表现如何,而后道,

“殿下今日背得好,多玩会儿也无妨,司夜大人已经来了,等下直接开始练武,今日便能早些结束课业。”

“先生,我有个事儿想问。”高楚昀边走边抬头问道,“先生最近是与司夜吵架了吗?”

谢松雪惊讶地顿住脚步,“殿下怎么这样觉得。”

“以往司夜来,先生都要与他聊上一会儿,神情也愉悦。”高楚昀似在回忆,“可最近好久了,先生都避着他。”

谢松雪哑口无言,现下不就是司夜来到了明和殿,他觉着与他独处尴尬,这才跑出来寻高楚昀的,

可他哪能与孩子说那些,就只得讷讷道,

“并没有,殿下想多了。”

“可我难过。”高楚昀嘟起了小嘴,一双杏仁儿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先生与司夜不说话,我就觉着难过。”

谢松雪一怔,看着他这可怜模样心中一紧,忙蹲下哄道,“殿下莫难过,当真没有的事,等会儿我就与他说话可好?”

见高楚昀高兴地点头,谢松雪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拉起他的手向明和殿走去,却不知高楚昀扭头对着身后跟着的温礼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这日高楚昀硬要他等着司夜上完课才行,谢松雪拗不过便答应了下来。

待到司夜出来两人相视一眼,司夜微微勾了下嘴角,点了点头,就如同他们刚相识时一般客套。只此一下,便教谢松雪心中一抽痛,不上不下的横亘了一口气在了胸口。

凭什么自己夜夜难眠,不敢与他相对,他却能如此轻松地看着自己露出笑意,更别说这笑意疏远到让他熬心。

“司夜大人气色甚好,倒是教在下羡慕不已。”话一出口谢松雪就有些后悔,怎的就将这又酸又堵的话说出了口,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恪守律己的他。

这明显带着赌气和挖苦的言语也教司夜微怔了下,他微微叹了口气,颔首道,

“我要出宫了。”

都是殿下不许他走,倒像是自己特意在等他一般,谢松雪一转头就正看着高楚昀扁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由得也叹了口气道,

“我也同出。”

两个人走在长长的甬道里,一前一后,一言不发,显得周围更是寂静。

这多日之后的独处,倒是让谢松雪冷静下来,想想总归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也是头回喜欢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示好了这么久,却被当头一棒给打懵了,说来还是太过羞耻难堪,不知如何再面对司夜。

可现下想想,自打认识司夜就没见过他与朋友来往,若论亲密反倒只有自己能与他闲聊上几句。

谢松雪心中暗暗希冀,他心中那人该不会是杜撰出来,单只是为了拒绝自己不成,自己若就这样放弃,岂不可惜?

经过这些时日,谢松雪也不若开始那般恼羞,思及此他快了几步与之并行,司夜略有些惊讶但却不着痕迹地向一旁挪了些许,虽无言但谢松雪却敛目掩下了眼中的欢喜,

“司夜。”他想了想,还是直呼其名,“今日可愿去曲生坊,共饮岁寒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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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后,众臣走在宫道上,偶尔三三两两并肩而行说上几句,平章政事陆知尧左右看看,快了几步走在了黄铮易身侧,压低声音道,

“相爷可曾听说一事。”

“何事。”黄铮易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整个人气色也比前阵子好上不少。

“下官听说皇上身边新调入的一个御前太监,似乎有些蹊跷。”

黄铮易脚步微顿,双手掸了掸朝服的下摆,“有何蹊跷?”

“有人说那太监长得颇像先皇身边儿那个……”陆知尧又靠近了几分,声音压得更低,“叶时雨。”

“怎么可能是叶时雨,你也糊涂了吗?”黄铮易看了眼陆知尧,双目如深潭般波澜无惊,

“老夫早已见过,不过是岁山行宫中的一个叫叶知秋的普通太监,长相倒是有几分相似。”

“叶知秋?”陆知尧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其实不止是他,朝中大臣已经开始议论开来,几人私下里也商量了下,陆知尧官职最高,又与黄铮易的关系最为密切,所以众人推着他前来提醒,探探黄铮易的态度。

陆知尧本还嗤之以鼻,要知道当初在先皇时期黄铮易就极为痛恨叶时雨,尤其是在他弑杀宁王之后对其更是非杀不可。

现下关于皇上身边儿的那个人流言四起,若按黄铮易以往的态度那必得一查究竟,可怎会如此轻描淡写?

陆知尧虽有些糊涂了,但黄铮易的态度却已是明了,他有些愣怔地目送黄铮易远去,身边又立一人,正是工部尚书吴承洲,二人四目相对而未发一言,目光中皆是不解与思虑。

黄铮易其实没说什么,可所有人却都明白了,皇上身边儿的御前大公公虽仍是崔公公,但离身侧最近的却是那位只有八品的叶知秋。

随着他的露面,认得他的人无不心惊,可众人莫说露出讶意,就连私下都不敢议论,甚至有人在心中不禁预备着看好戏,毕竟后宫里那位原太后是不可能放过真正的叶时雨的。

这流言四起不过三日,这日下午一向肃静的养年殿外突起一阵拉扯喧闹的动静,尤其这其中还时不时传出女人的尖叫声。

这声音极为熟悉,正在批阅奏折的高长风笔尖微顿,转头看向身后的叶时雨,

“叫人打发了吧?”

女人凄厉的声音如同利刃划破了长空,就连窗外雀鸟都惊得四散而去,叶时雨的双拳瞬间握紧,微蹙的眉头间带着显而易见的迟疑,似是思虑再三才试探地开口,

“皇上,可容奴才与她单独见见?”

作者有话说:

是的我又换封了,这个封面太美了我扛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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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叶时雨小心翼翼,依旧换来了周遭片刻的凝结。

“玉太妃已经有些失常,你若独自见了,朕怕她伤了你。”高长风将手抚上了叶时雨的颈窝,拇指像是无意识地揉搓着细白的肌肤,不消几下就留下了一个红印。

“让清川跟着行吗?”叶时雨抬头望去,“奴才不该优柔寡断,只此一见便了结了此事。”

肩上重压消失,叶时雨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他向外走了几步复又转身,突然快了几步抱紧了高长风。

他似乎在害怕,高长风轻抚上叶时雨,感受到了掌下清瘦的后背在微微颤动。

你若不想去让清川一人去也可。

这话高长风心中想了下却没说出口,下一瞬身上突然一松,只见他抬头望着自己,眼光中带着惯有的坚定,

“奴才去去就来。”

玉太妃已经被拉进养年殿的一处偏殿,曹晋与她同在里面,从外头听毫无动静。

叶时雨在门前站定了须臾,抬手准备推门,可清川突然伸手拦住,

“让属下先进吧。”

叶时雨点点头,撤了半步,清川试探地推开了门,许久不曾使用过的殿门发出了吱吱嘎嘎的摩擦声,惊得殿中二人瞬间回了头。

玉太妃现下其实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她刚才一阵闹腾过后疲惫至极,脑海里无法控制地窜过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让她本就疼痛的头几欲炸开。

门响动的声音与一道光同时传进并不算大的,有些昏暗的偏殿内,玉太妃难以适应骤然闯入的刺目光线,忍不住蜷缩起来,曹晋心中一惊护在了她身前。

玉太妃努力睁开有些酸胀的双眼,目光越过曹晋向外看去,见是个不认识的护卫,但也只此一眼,下一秒另一个人从门侧走了进来,玉太妃蓦然瞪圆了双眼,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谁?”曹晋慌忙回头,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不禁失声叫道,“叶时雨!?”

这个名字犹如一道惊雷,让本还处在恍惚中的玉太妃蓦然间回过神来,原本虚弱的她竟一把将护着他的曹晋推倒在地,发疯一般地冲向了叶时雨。

叶时雨的眉头微微颤动,在清川挡在他身前的一刹那,曹晋紧紧地将其抱住,

“娘娘!”

玉太妃也就凭着刚才的一口气,现下整个人双目虽死死盯住了叶时雨,身上却无力气在挣脱桎梏,

“你是叶时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你杀了我儿子,你杀了皇上!”她几乎破了音,凄厉的喊声极为刺耳,“我要杀了你,削皮剐肉,抽筋剁骨!”

清川闻言眉头微蹙,五指虽紧扣剑柄但心知玉太妃也不会有实质的威胁,只是暗暗地说了句小心便让开了一步。

玉太妃虽已有些失常,可曹晋清醒得很,他深知现在的叶时雨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人,他紧紧抱住玉太妃,看向叶时雨的眼神中充满了乞求,

“叶公公,念念娘娘当年对您的好。”

曹晋心在滴血,眼前的这个人当年骗过了他们所有人,这也就罢了,最后竟将先皇杀害,害的他们落到这般境地。

此仇于曹晋而言,同样不共戴天。

可他做惯了奴才了,审时度势保护好主子才是他该做的,

“娘娘最近也不知怎的常常失心,她不是故意的。”

“曹公公放心,我只是与娘娘说几句话。”叶时雨单膝跪地,伏低了身体,看着眼前头痛到睁不开双眼的玉太妃,指尖试探地放在了她额头之上,一如当年般微微使力按揉。

玉太妃此刻又有些迷离,这些年被头痛折磨到痛不欲生的她许久未有人为她按压缓解,恍惚间她眉头渐舒,曹晋见状将双臂松开了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娘娘,您是个善良的人。”叶时雨语气低沉平缓,抚慰人心,“您曾与奴才说过,当年其实并不愿入宫,奴才当时就在想您要真没入宫就好了,就不会遇着奴才了。”

“你是谁……?”许是许久没有这样舒坦过,玉太妃她闭着眼睛喃喃地,舍不得这双手离开自己。

“奴才是叶知秋,原在岁山行宫当差的。”

“叶知秋?”玉太妃眉头微皱,“不认识,哀家没与你说过这些,哀家是与……”

像是被惊醒一般,玉太妃猛然睁开双眼,一时间四目相对,她双眸中流露的恨意让叶时雨骤然缩回双手,可仍旧被玉太妃尖利的指甲抓伤了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