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卿
此言一出,才算是将原本紧张的气氛打破,南诏使臣闻言面露喜色,那男孩虽仍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可身体总算是渐渐止住了颤抖,原本柔顺的发丝已被汗水贴在脸侧,看着有些狼狈。
是夜,养年殿的寝宫外殿还灯火通明,领着男孩的宫人一脸无措地看着崔安久,不知要如何安置他,可哪怕是崔安久也拿不准主意,最后也只得先让他候在寝宫外,等着皇上的旨意。
男孩左右偷瞄着,眼见着周围的宫人们都一脸肃然,再想到白日里在见到的皇帝,那如天神般高高在上的压迫感,他便惧怕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门内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宫人们身形一紧,俱是躬身垂首候着,门开的一瞬间男孩不过抬眼看了一下,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呵,这么害怕吗?”
男孩只觉得下巴一紧,伏在膝上的双手骤然抓紧了下摆,颤微微地抬起了头,看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愣怔了须臾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不可直视,又慌忙别开眼睛。
低垂的眼睑微微颤着,带着纤长的睫毛一起煽动,那一瞬间的神情倒真像极了犯了错时的叶时雨。
“叫什么名字?”
“草……草民叫柳听禾。”
“汉人?”
下巴上的力量突然消失,只听面前的人低低笑着道,
“安久,你说像不像。”
“回皇上,是有那么几分皮相,不过旁的……”崔安久颔首一笑,“奴才就说不好了。”
“旁的那些,试试便知了。”
崔安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诧,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拉起了仍跪在地上的柳听禾,轻推了下他的后背,
“愣着做什么,随皇上进去吧。”
从灯烛交映的地方蓦然进了漆黑一片的寝殿,柳听禾什么都看不到,他站着不敢动,唯有听到背后的门合严的一瞬间,身体轻颤了下。
“你旁边有火石,把身边的灯点上。”
威严低沉的声音自黑暗里传来,柳听禾不敢怠慢,虽有些慌乱的失了几次手,但还是将灯火点上,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一隅,也映出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充满压迫感的男人。
“你见过南诏王?”
柳听禾点点头,又慌忙摇头,“回……回皇上,草民是被带到了南诏王面前,可面前有一屏风,草民也不知南诏王是否看清楚了草民。”
“南诏王如何会寻得你?”高长风向他近了几步,“你想必也清楚,南诏送来的东西,朕是不会稀里糊涂的要的,你既是汉人为何会被南诏王看上。”
柳听禾想往后退,却撞在了刚才的矮柜上,连刚点燃的灯火都差点儿翻了去。
“草民也不知!”他慌忙跪下,“草民双亲早年在南诏砍竹编筐为生,后因战乱回不来就留在了那边,所以草民自小是在南诏长大。”
高长风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的确,虽说长得是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可那双手确实粗糙得很,上面还有些旧疤,倒并非一朝一夕所就。
南诏将他送来的目的且先不论,但就这模样足以让他震惊,南诏王是如何得知叶时雨的样貌。
是卢元柏还是襄王?
高长风的面色阴晴不定,但最让他感到心惊的并非他二人,而是杨子瑜。
叶时雨如今就是在他手上,若杨子瑜与南诏国沆瀣一气,那历朝危矣。
“柳听禾?”
“是……”气息的迫近让柳听禾无所适从,可耳边传来的声音却带上了一丝柔和,让他的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
“你想不想在这皇宫中无惧无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柳听禾的双目倏然睁大,紧蹙的眉头和双唇的微颤都昭示着他不敢轻易应答。
“你今日进了朕的寝宫,明日便可尝到甜头。”高长风的声音低沉中充满蛊惑,“你要做的很简单,就两个字。”
“听话。”
第107章
柳听禾伏在软榻上一夜未合眼,直至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感觉不过一刻钟,他突然被门外太监的声音惊醒。
柳听禾仓惶地坐了起来,眼见着龙榻上的皇帝已起身,一双清亮的眸子一点也不像刚睡醒的人,只见他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冷笑道,
“怎么南诏王把你送来,没教过你要做什么吗?”
高长风已起身,垂顺的长袍挂在身上,勾勒出了几近完美的高大身材,柳听禾愣了少倾,霎时间胀红了脸,脑海中所浮现的俱是那些人教他的那些翻云覆雨之势。
可昨夜并未有肌肤之亲,那自己现下还要做什么,正思索着,只觉高长风的气息靠近,他慌忙抬起头,耳垂都红的几欲滴血。
“这门若是开了,外面的人瞧见你身子就知道昨夜未被宠幸。”高长风看似漫不经心道,“朕没看上的无用之人,南诏王必然也不会再用。”
柳听禾闻言猛然一抬头,瞬间反应了过来,他目露纠结地朝龙榻那边看了一眼,咬了咬牙爬了上去,而后朝着自己的脖子,手臂以及腿上狠狠地掐了些印子,因疼痛而蓄起的泪水倒也配合的天衣无缝。
“孺子可教也。”高长风微微挑眉,这才转头向门外宣道,
“进。”
门一打开,十几个太监宫女鱼贯而入,手里大大小小地捧着各种物件儿,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却做自己的事情,却把柳听禾给看呆了,从未想过竟有人是被这样伺候着的。
梳洗穿戴完毕的高长风要去上朝,却在临出门前突然停住,瞟向床榻之上,
“没瞧见还有个主子吗?”
众宫人皆停住了脚步,崔安久忙告了罪拉下两名太监,
“去好生伺候着。”
门关上的一瞬间,屋内静了下来,两名太监相视一眼,垂首来到榻前,
“请主子梳洗更衣。”
这一瞬间,柳听禾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他扶着腰故意拖慢了动作缓缓下了榻,可这两名太监恭恭敬敬地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不耐烦了,这让他沾沾自喜,学着高长风的样子张开了手臂,下颌微抬眯起了双目。
两名太监动作如清风拂柳,恭恭敬敬地替他梳洗穿戴完毕,有告知早膳将会在皇上下朝之后才会摆,而后便退下时还贴心地为他关上殿门,免得他心生尴尬。
柳听禾沉浸在方才被人悉心服侍的感觉中久久不能自拔,他低头抚摸着身上的衣料,暗暗赞叹着从未感受过如此软滑的触感。
又大着胆子在寝殿中一处处仔细瞧着,不说这庄严大气的陈设,就连一个小小的烛台都是他难以想象的精美绝伦。
柳听禾是到过南诏王宫的,穷人家出身的他当时就被惊到说不出话来,可与历朝的皇宫一比,就只能用鄙俗二字来形容罢了。
这儿真好啊,若是能一直呆在这儿就好了。
柳听禾思忖着,历朝的皇帝虽看着有些骇人,但人都说君无戏言,那么只要他听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非黄粱一梦了。
柳听禾兀自想着,就连嘴角都忍不住勾起,难以掩饰心中的欣喜。
而让满朝上下震惊的是皇上竟笑纳了南诏王送来的娈宠,不仅如此,圣宠更甚。
这幽肆撤了,人也流放了,恐怕天大的气也快消了,甚至有些人觉着要不了多久叶时雨便能找个由头回朝,可谁曾想南诏王送来一个娈宠竟勾了皇上的魂儿。
不过听宫里传出来的,这位与叶时雨极像,又是嫩的能掐出水儿的年纪,能得宠也不奇怪。
有些私下议论着,这么一个美人关在后宫,总比那叶时雨插手朝政好得多,若是再弄个幽肆出来谁还能受得了。
前朝的事虽传不到柳听禾的耳朵里,可后宫众人对他的态度变化那可是显而易见的。
身边儿有人专门伺候着,日日山珍海味,锦衣绸缎,自己所居的宫殿到养年殿这么短短距离内,但凡有人见着他莫不是慌忙让路,停下行礼。
他渐渐也不再会因为害怕而缩起身体,学会了如何使唤别人,除了见到皇上,他甚至无需低头。
只是……
柳听禾对着铜镜抚过了脖子上的痕迹,昨夜皇上召他过去,依旧是独卧软榻之上,这印子也是自己掐出来的。
原本他对这事儿害怕极了,对于能躲过去还心生庆幸,可如今皇上除了不碰他,事事都顺着他,倒教他心中生了些许渴望。
都怪自己南诏国这个身份让皇上心生芥蒂,不然定不会这样。
“主子要不要抹上些药膏?”跟在他身边伺候着的小梁子一脸谄笑,将盒盖打开,“皇上让太医院专门给您配的。”
柳听禾见这药膏反倒心烦,本想呵走小梁子,可转念一想召他过来,低声问道,
“小梁子,你可见过那位叶公公?”
小梁子吓了一跳,手中的药盒子都差点儿掉了,“主子您问他干嘛?”
“我就是想知道,皇上当真极宠他?”
“这……”小梁子心里权衡了一番,才开口道,“您从南诏过来的,南诏王的嫔妃多不多?”
“多,不仅如此,每年都有纳新妃。”
“看我们皇上,虽为天朝可连个正宫皇后都未纳,您说宠不宠。”小梁子咂咂嘴,“可平日里两人却平和得紧,叶公公又有公务在身常常不在宫中,回来了皇上有时就抬头嗯那么一声,若单说宠,我倒觉得皇上对您才叫宠。”
柳听禾心生震撼,后又窃喜,嗫喏了一阵才又问道,
“那我当真与他长得像?”
“虽无十分也有七分。”小梁子又急急道,“但您年轻啊,当然更为貌美。”
闻言柳听禾心中又定了几分,那叶公公戴罪流放能不能回来都难说,就算回来,想必也是日夜劳作失了模样,而到那时自己必然已稳坐后宫。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心生焦虑,
“这里可有上好的脂膏?”
小梁子眼睛活,忙应着去找,屋内一时间没了人,柳听禾还沉浸在方才小梁子的话里,连屋内何时进了人都不知。
“主子用茶。”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柳听禾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想呵斥,可来人十分陌生,眼神也让他心生惧意,
“你是谁?”
“主子现在做得很好,但奴才也要提醒您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该做的事。”
这句话犹如一根利刺般撕开了柳听禾的美梦,他的心登时一阵狂跳,一双手死死攥紧了原本拿在手中的梳子,甚至没注意到这人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小梁子进来时就见着柳听禾在发愣,他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主子,柳听禾却失声惊叫,把他也吓得不轻。
眼见着柳听禾脸色青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小梁子不敢靠近,退了两步道,
“奴……奴才去给您请太医来。”
足足过了快半个时辰太医才来,只见是一位气度儒雅,目光温和之人,柳听禾的也淡定了许多,闷声道,
“我没事,不用看了。”
“是皇上亲自下旨要臣过来看看的。”
来人正是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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