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识 第89章

作者:莲卿 标签: HE 古代架空

温礼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左右,“奴才若去了,就只剩殿下一人在这儿了。”

“你快去快回就好,那些奴才见着我在这儿,都躲得远远的。”

温礼犹豫了下匆匆而去,高楚昀见他走了,将掌心的鱼粮都拍了下去才朝着那边山石道,

“出来吧。”

话音刚落,山石后的一只脚缩了回去,少倾一个身影从后面出来,满脸堆笑,离高楚昀还有几米之遥便施礼道,

“在下柳听禾,见过太子殿下。”

高楚昀依旧瞧着挤在廊下的锦鲤,没有正眼看他一下,

“你也配在孤面前称在下。”

柳听禾刹那间胀红了脸,这声音十分稚嫩,可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他心生畏惧,虽觉羞愤却仍低声道,

“草民柳听禾,见过太子殿下。”

“嗯。”

柳听禾又跪了须臾,心一横便尝试着站起,见高楚昀并未呵斥胆子便大了几分,从廊边端起了盛着鱼粮的小碗凑近了些,双手奉上,

“殿下。”

柳听禾还担心着高楚昀再与他难堪,可没想到他却接过了小碗,边喂鱼边道,

“何事,说吧。”

柳听禾心道这到底是个孩子,一会儿晴一会雨的,想来这任务应当也不算太难,他谄媚笑道,

“草民也是路过,本想瞧瞧锦鲤,但见殿下在此就没敢出来,让殿下见笑了。”

高楚昀看到他顶着这张脸却是一脸猥琐的模样就心烦,本想羞辱一番让他走,可转念一想倒不如看看柳听禾找上他到底有什么企图,这才耐着性子容他在旁边。

高楚昀转过脸,第一次拿正眼看他,又将小碗递给他,

“这鱼单看着有什么意思,给你喂着玩吧。”

柳听禾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却不敢上前与高楚昀平坐,端着碗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捧着。

他左右瞧瞧依旧是没人,心中虽害怕,可一想到自己若是做不到就得死,心一横便开口道,

“殿下也是识得叶公公的吧?”柳听禾小心翼翼地查看着高楚昀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异样才又放心道,“草民总听到宫里有人说草民有几分像他,心中甚是忐忑,虽之前身在南诏,可也听闻过他亲手杀害了宁王,而草民可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

高楚昀一顿,不露声色的嗯了一声,这种是个人都会回避三舍的话,竟就这样毫不遮掩地讲出来。

他不由得心道怎么长得如此相像之人,怎会蠢笨至此。

柳听禾满脑子只想着赶紧将要说的话说出去,见高楚昀脸色如常胆子便更大了些,

“听说还不止如此,就连原来的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也是他亲手毒死的呢。”

话音刚落,四周的气息像是突然凝固了起来,高楚昀仍是坐在廊边的扶着护栏向下看,可不知为何,竟让人觉得阵阵发寒。

柳听禾的心咚咚跳了起来,这番话便是那人让他寻机会讲与太子听的,明明说杀宁王的时候高楚昀还没什么反应,怎么现在让人不寒而栗。

高楚昀盯着水面突然一笑,转头看向了仍捧着小碗的柳听禾,

“你在宫里这才多久,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

柳听禾见他笑了就放心了些,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他觉着自己已做完了该做的事,便想着找个机会离开,可高楚昀却对他勾勾手,

“你来近些。”

柳听禾不明所以,只得凑近了些。

“再过来点儿。”

再看高楚昀的笑容,在一个孩子脸上莫不是觉得天真烂漫,可柳听禾心里却突然泛起了一阵恐惧,可他又哪敢违抗太子殿下的旨意,又踌躇地走了两步。

可他不过刚刚站定,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巴掌就重重地打在了脸上,柳听禾登时就站不住了,整个人天旋地转地折了过去,从台阶上滚落而下,撞着一颗小树才算拦住。

手里一直拿着的瓷碗也哐地一声摔得粉碎,而他的手就刚好按在了上面,顿时鲜血直流。

柳听禾耳朵一阵轰鸣,双目模糊,足足愣了半晌才感觉到疼痛,他惊恐地战栗着,低头去看已经被鲜血和泥土浸染的手掌,双唇颤动了几下,一声惨叫即将破喉而出。

“闭嘴。”

冷冷的语气响起,柳听禾生生地将叫喊憋在了喉中,浑身上下都痛得直打颤,可除了急促的喘息,他却是不敢再发出丁点儿声音。

柳听禾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心中骇然,可他哪里知道高楚昀从小就和司夜练武,别说孩子,就是一般大人也受不了他的力道。

不仅如此,就单单是太子殿下的气势就让他心生畏怯,惊恐不已。

“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议论天家之事。”

眼见着高楚昀从廊中走出,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柳听禾恐慌万状,他想跑,两条腿却跟不听使唤似的使不上力气。

“不要以为你顶着这张脸就可以为所欲为。”高楚昀目露戾色,咬牙狠道,“再让孤从你嘴里听到叶公公三个字,下次就直接撕了你的嘴。”

第110章

“殿下!”

温礼的惊呼传来,他一路奔来先看到的是柳听禾的惨状,惊得温礼立刻挡在了二人之间,

“殿下可有事?”

“孤没事,鱼喂够了,回去吧。”高楚昀背起双手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的一瞬间又将柳听禾吓得一哆嗦,

“下次你若再看见孤,就趁早自己滚开,别再让孤看见你这张脸。”

“……是是!”柳听禾忙不迭的点头,直到高楚昀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敢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逃离了御花园。

温礼有些心惊,也许是源自于幼时的信任,他眼里的高楚昀是充满了孩子气,甚至有些依赖于他的照顾。

不知为何,温礼竟觉得现在的高楚昀像极了当今皇上,竟看不出当年太子殿下的影子了。

“殿下,他是怎么惹恼了您?”温礼不放心,还是问出了口。

“没什么。”高楚昀淡淡道,“这种蠢笨东西的嘴里能有什么中听的,不顺耳罢了。”

温礼一向就极有分寸,他心里虽担心却不再多言,只是看着眼前突然有些陌生的孩子,这才发现原来他已与自己几乎快要一般高了。

殿下,太子妃,你们看到了吗?

小殿下他长大了。

不知不觉,泪水蓄在已经爬上细纹的眼角,当年那个站在太子身边的,意气风发的青年早已不见了踪影,略显佝偻的脊背让他看着比真实的年纪更为苍老。

在这皇宫之中,每个人都命该如何又岂是一两个人能左右的,眼前的小殿下或许就该是这样的命运,才能成就如今日这般的他。

在这一刻温礼觉得一直拧在心间的那个死结忽地打开了,当释然充满了四肢百骸,就连洒在肩头的阳光都比以往要暖上几分似的。

“温公公。”高楚昀边走着,忽然开口,可他却并未回头,“你觉得叶公公究竟如何?”

“叶公公?”温礼笑了笑,摇头道,“不是奴才可妄议的,不过……”

“不过如何?”

“他很好。”

高楚昀的脚步随着话音的落下渐渐停住,可眼睛依旧望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才再次踏出了步子,

“我也这么觉得。”

这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高楚昀很迷茫,他正确的反应应该是立刻找温礼问清楚当年的事,应该歇斯底里地想要为自己的亲生父母报仇,可他却没有。

他清楚的知道若是做出这样的举动,就将中了他人奸计,将动摇他与父皇的关系,更将动了历朝的根本。

肩上的责任虽无形,却又岂是千钧所能形容?

不知不觉中,他们回到了明和殿,殿内墙边的架子上放着一只的机关鸟,他已经许久不曾玩过了。

高楚昀重新拿起来吹落上面的灰尘,拧了拧机关,惊喜地发现它仍可振翅而飞。

或许,这冷静除了责任,更是因为他从心底都无法生出恨的感觉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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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因为柳听禾竟被皇上严厉叱责,还给禁足了,而柳听禾听说扭了脚筋动弹不得,最后竟然在养年殿中养伤,这下群臣更是炸了锅一般。

以往的叶时雨好歹有个近侍的身份遮掩着,而如今可好,一个敌国送来的娈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住在了龙榻之上,又成何体统!

只要是在朝上进言的谏臣都受了罚,有的甚至被当场罢黜,渐渐地没人敢在朝堂上提,可现如今没了幽肆的存在,私下里众臣渐渐肆无忌惮,议论之声愈发大起来。

黄铮易黑着一张脸,对面坐着的正是卢元柏。

为避嫌,二人平日里在朝中仍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私下里也甚少见面。

“下官还道s叶时雨媚主,可谁知皇上他……”卢元柏摇摇头,遗憾道,“当年先皇最看重的莫过于襄王,只可惜生不逢时。”

见黄铮易不做声,他便又继续道,“不过也为时不晚,高长风虽有些谋略,却耽于美色。”

卢元柏冷哼一声,“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不知往后为此丢了江山也未可说。”

“可襄王也未必。”黄铮易沉声道,“老夫让陈正聿过去便是襄助于他,可他又是如何自作主张,让那叶时雨逃进了杨子瑜的庇护之下,现如今仍活得好好的。”

卢元柏的笑容僵在脸上,也有些讪讪,“这下官已派人前去,他也知错了。襄王的年纪毕竟还小,所以还得相爷您多费心。”

黄铮易抬眼看向卢元柏,若在以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与这个自己鄙夷不顾之人共处一室。

可若不是他告知了真相,自己便会中了高长风与叶时雨二人的奸计,在爱孙去世之时当真退隐,不问朝政。

高长风,你既不仁,我当不义。

“他不是在造皇陵吗?”黄铮易接过了卢元柏双手奉上的热茶,平缓道,“造吧。”

卢元柏的双目之中霎时间光彩四溢,就连嘴角也忍不住养了起来,

“相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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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是个经年潮湿闷热的地方,多数从中原前来的人都难以适应,甚至会因此被病痛常年折磨,不然这里也不会作为流放之地。

以安踏上田埂,往里面走了一刻钟便看见了几排只有在这边才能见到的吊脚楼,屋前铺着高高的石板,与泥泞的田地分割开来,收拾得干净清爽,减弱了不少潮湿的侵袭。

“我都跟你说了,在我这儿不会让他吃苦的。”杨子瑜跟在后面闲庭信步,“要是叶公子肯住在侯府,我肯定当少爷一样供着。”

以安闻言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还未发一言杨子瑜又忿忿道,

“我就说叶公子骗我,你见着我哪会笑,不烦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