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盐盐yany
这都是什么逻辑?!
一只手轻柔地落在我腰后,推着我远离了灶台,身后的炙热刚一消失,却又被带进某个更加炙热的怀抱里。
阿恒抱的很紧,两片胸膛紧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听见此起彼伏、各攀高峰的两处心跳。
“既然那个人还没出现,那我就代替那个人先接管了你,到时候要不要还,再看我心情吧。”
第34章 何处合成愁
怀抱温暖,臂膀坚实,我一时间愣在原地,像跌进一场荒唐的大梦里没醒过来。
又隔了好一会儿我才稍稍回神,胳膊动了动,从阿恒腋下穿过去,轻轻贴近人腰侧。
然后转手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
阿恒估计察觉了背后刀光一闪,赶紧松开了我,一个侧身躲到了柴房门口,“你,你拿刀干嘛?你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把菜刀举在手里,眯了眯眼,“滚!”
“好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嘛,”阿恒对着菜刀立马认了怂,悻悻地往外走了两步,边走边回头,“就这么说定了啊,谁不认谁是小狗!”
我拿着菜刀又追了两步,阿恒这才撒丫子跑了。
我回头把菜刀扔回案板上,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代替那个人’,什么‘接管’,我是个东西吗,由得着他们接来送去?
一扭头只觉得哪里传来一股糊味,再往下一看,炉火正旺,烟雾升腾,顿时惊觉:“我的锅!”
好好的一锅面芡汤,直接变成了一锅浆糊,最后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力挽狂澜,但一锅汤到底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我端着锅从柴房回屋,刚到门口就听了阿恒正在跟大狗子他们说话。
阿恒:“我跟孙寡妇谁更好看?”
我:“……”
大狗子他们估计也是一头雾水,二狗子开口问:“阿恒哥哥,你为什么要跟孙寡妇比啊?”
“怎么跟你们玉哥儿一个毛病?”阿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问什么你们只管回答就是了,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小莺儿低着头想了想,“那我觉得还是孙寡妇好看,玉哥儿说孙寡妇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好多镇子上的青年都倒在她的裙子下面。”
阿恒瞪眼:“我还比不上一个寡妇?”
“阿恒哥哥,好看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二狗子急忙出来打圆场,“你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还武功高强!”大狗子补充。
“还……还有钱!”小莺儿没得说了,随口扯了句大实话。
阿恒被哄开心了,挨个儿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等雨停了带你们去集上买玉带糕。”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又开始盘算什么时候天儿能好。
我端着锅进门,房间里静了一瞬,紧接着大狗子去搬桌子,小莺儿搬凳子,二狗子收拾碗筷。阿恒站在桌子后头偷摸打量我,通通被我无视掉了。
刚一开锅,一股糊味就冒了出来,大狗子吸了吸鼻子,又看了看锅里,皱眉道:“玉哥儿,怎么糊了?”
我抄起一只碗先给阿恒舀了一大勺,“烧火的人心火太旺,可不就糊了。”
我影射地明目张胆,阿恒装傻装得理直气壮,接过碗来喝了一大口,冲我笑道:“你这手艺就是好,糊了也好喝。”
我回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又分别从上头给几个孩子撇了些没糊的,我把锅底刮了刮,正准备一起收到我碗里,手底下却突然伸了个碗过来。
一抬头,正对上大狗子一张笑脸,“玉哥儿,给我吧,我喜欢喝焦糊糊。”
小莺儿嘟着嘴,把碗也伸了过来,“我也喜欢喝,还没说呢,就被你抢了。”
紧接着第三只碗也伸了过来,二狗子笑笑,“有福要共享啊,也给我剩点。”
我看着三只碗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音未落手里的汤勺就被人一把抓了过去,指节分明,却遒劲有力。阿恒就着汤勺直接来了一口,细尝之后满意地眯了眯眼,“别说,还真比清汤好喝,有股……有股梅干菜饼的味道,还外焦里嫩呢。”
几个小家伙都被阿恒给说馋了,小莺儿双手一叉腰,“阿恒哥哥你耍赖,焦糊糊是大家的!”
阿恒冲人一笑,“我没吃过嘛,你们让我一次,改天我拿梅干菜饼跟你们换。”
阿恒吃完了焦糊糊,把剩下的半碗稀饭推给我,“我吃不下了,玉哥儿你帮我吃了吧。”
我只顾埋头吃饭,“谁剩的谁吃。”
“可我不是吃不下了嘛,”阿恒没经过我同意,直接把半碗稀饭倒进了我碗里,“我都是从上面喝的,不脏。”
我看着手边接近半满的碗,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稍稍动了那么一毫厘。
吃完饭轮到小莺儿洗碗了,小姑娘手脚麻利地抱着一摞碗走了,大狗子和二狗子收拾好了桌凳,抬出两张香案正准备铺床睡觉,我过去一只手按在香案上,“你俩去床上睡吧。”
大狗子二狗子还有阿恒齐齐抬头看我。
大狗子问:“我俩去床上那你跟阿恒哥哥睡哪儿啊?”
“我睡这儿。”我点了点香案。
二狗子皱了皱眉,“你不跟阿恒哥哥一起睡了吗?”
“他……他晚上睡觉不老实,”我用眼角瞥了阿恒一眼,又欲盖弥彰道:“总抢我被子。”
阿恒愣了愣,背过身去收拾床铺,不理我了。
我看着阿恒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套说辞是拙劣了些,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了,与其钝刀子割肉似的耗着,倒不如一刀斩乱麻,疼点就疼点,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刚要转身去拿自己的被褥,香案上却已经隔空扔过来一条被子,阿恒紧随其后,脸色臭的厉害,语气却很强硬:“我睡这里,你回去睡床。”
“你……”我抬了抬头,对上阿恒冰山压阵的气势又慢慢躲开,“香案太小,你睡不下。”
阿恒把两张并列的香案拆开,变成了一长溜,把被子一铺就算完事了。
阿恒回头对着我勉强提了提嘴角,手扳着肩膀把我推到了床边,“行了,你不是说我抢被子嘛,那你不怕我半夜把大狗子他们的被子抢了吗。”
我愣在床边,却见阿恒已经回到香案旁,面朝墙里躺下了。”
“玉哥儿……”二狗子有些为难地看着我,“你跟阿恒哥哥吵架了?”
我收回视线,回头帮两个孩子铺床,淡淡应道:“没有。”
“我觉得阿恒哥哥好像生气了,”大狗子抱着自己的枕头躺下,“明明吃饭前还好好的,还跟我们打听你喜欢吃什么,平日里都喜欢干什么呢。”
我躺会被窝里蒙头一盖,“睡觉!”
两只狗子都不吱声了。
小莺儿从外头洗完碗回来,没察觉到屋里诡异的气氛,随口就来:“阿恒哥哥你怎么睡这儿啊?”
阿恒背着身没搭理她,小丫头继续没心没肺道:“你是不是惹玉哥儿不高兴被赶下来了?我以前晚上喜欢抱着玉哥儿睡,玉哥儿香香的,身上凉凉的,抱着可舒服了。就是玉哥儿不喜欢被人抱,你是不是也晚上偷偷抱玉哥儿了?所以才被赶到这里来了?没事,玉哥儿就是嘴硬心软,你过两天撒个娇就又回去了。”
“小莺儿……小莺儿……”大狗子用气音唤了几句,冲人用两根手指做了个走的手势,“去睡觉。”
小莺儿顿了顿,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跑回自己的小隔间去了。
我起身熄了灯,房间里一瞬寂静。
夜色像一层薄纱,把每个各怀心事的人都笼罩其中。
我想起白天那些事,阿恒说过的那些话,关于是不是非要娶亲。
我在的规划里,只有好好活着和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这两条,娶亲不在其中,甚至于如果阿恒今天不提起来,我都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事。难度太大,可实现性不高,就算是真的娶了亲,姑娘家跟着我也过不上好日子。我总不能为了给柳家留个后,祸害人家姑娘一辈子吧。
知道自己不行的那一刻,第一瞬间恐惧,接下来却是一种释然,你看,我试过了,我就是不行,所以以后就不用再在这方面费功夫了。
说到底就是懒,最好能把一切不在我规划内的事都排除掉,接下来就只剩活下去和带孩子了。
可是,阿恒更不在我的规划中。
事实上,让阿恒进入到我的生活,允许这么一个变数的存在已经有悖我的原则了。
可他总能打破我的原则。
我睁眼看着不远处隆起的那个人形,那对他呢?我到底该持什么样的态度?
黑暗中那个人形翻了个身,“咚”的一声,掉地上了。
作者有话说:
阿恒:即便掉下去了气势也不能输!嘶~
第35章 才华冠京城
赶在雨季结束之前,三个孩子拖拖拉拉总算把《三字经》给学会了。
“没有请专门的夫子,我这样也算是草草给你们开了蒙了,你们学了一个月,有些内容觉得新鲜有趣,也有些觉着无聊,但你们要知道,你们今天所学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弱水三千里的一瓢,瀚海无穷,你们今后要多学多看,我之所学所知道的也有限,以后你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们的,你们可以去书里找答案,也可以将自己的经历感悟著成书,以供后世借鉴。”
二狗子听罢眼前一亮,“不是只有圣贤才能著书吗?我们也能吗?”
我笑了笑,道:“圣贤也是常人来的,不过是经历中有为人可取的部分,被后人广为传颂才成了圣贤。你如今不过才八岁,今后也大有可为,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圣贤呢。”
二狗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想那么多。”
“天快晴了,算算日子雨季也该过去了,”我看着窗外天色道,“自明天起你们就可以跟着你们阿恒哥哥继续学习功夫了,但读书也不能落下,不求你们今后能拜官入相作千古文章,但最起码的做人道理还是要懂的。”
这次换大狗子和小莺儿兴奋起来,“真的吗?阿恒哥哥你又要教我们功夫了?”
阿恒坐在窗边削木头,闻言抬了抬头,看了我一眼,对着几个孩子点了点头。
大狗子和小莺儿登时从凳子上跳起来,在他们看来学习咬文断字到底是太枯燥了,不如舞刀弄棍来的恣意快活。
我回头看了看阿恒,自打那日我不跟他一起睡了,这人就一直与我保持着几分距离,那些逾了规矩的事更是再没有发生过。只是我一出门他就跟上来,阴森森的目光盯得我后背发凉,每每都搞得我像是要出门偷情一样。
这人借着一个雨季削了一捆一头尖细的干木棍,也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用。这会儿手里也没闲着,一手拿刀,另一只手握着木棍,修长好看的一双手却蕴力无穷,坚硬的柘木枝到他手里就变成了绕指柔,任由摆布。
察觉到我的目光,阿恒又抬头看了看我,眼神冷静又克制,又像带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我急忙收了视线,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回过头来对着几个孩子继续道:“你们一直嚷嚷着要改名字,我这些天闲来无事也想了想,给你们起了几个名字,你们看看满不满意。”
几个孩子一起看了过来,大狗子最先按捺不住了,倾起身子趴在桌上问我:“玉哥儿,我叫什么?”
“你,”我轻轻提唇,“我给你起名作正则,取自屈子的《楚辞》,是‘守其公正而有律则’之意。你性子直率,遇事容易冲动,但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坚守,每做一件是必先思及是否违背本心。我不求你将来能有多大成就,但求无悔无恨,正直而又心有所依。”
“正则……”大狗子喃喃重复了一遍,脸上逐渐绽开笑意,“柳正则……我以后就叫柳正则了!”
“那我呢?”二狗子急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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