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rey
“闭嘴。”赵无涯手没收回来,仿佛刚才扔的不是飞刀。
赵无涯的突然出手,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鲜血染红了岳意华衣裳,然而岳意华却不敢乱动,怕惹到赵无涯,招来再次出手。
岳意华识趣的很,他不是赵无涯的对手,可不能为逞一时意气,就白白没了性命。
岳意华安静了,剩下的人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会也默契地不说话了。
“我确实认识冉轩辉,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而我和他认识,也跟解公子说的那些事无关。”看没人说话了,赵无涯收回手,挂着虚伪的笑说。
又一次被反驳,解奚琅没有气恼,脸上的笑没变:“那罗梦得呢?”
“罗梦得是晋云宗弟子,同在江湖,我听说过名字,但是不熟。”
解奚琅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赵无涯说的话,可很快他便话锋一转,为难道:“赵长老这么说,罗梦得听了得难过了。”
罗梦得使的一把好刀,江湖人称罗一刀,又因为背靠晋云宗,在江湖中名气不小,过世后有不少江湖人去吊唁。
在场的人自是认识罗梦得的,乍一听解奚琅提起,众人心下诧异。虽然罗梦得近几年不再参与晋云宗事物,可再怎么不参与,他还是晋云宗的人,而现在听解奚琅的意思,赵无涯和罗梦得关系匪浅。
“解公子莫要说胡话了,就算罗梦得再生气我也没办法,我真不认识他。”赵无涯一副解奚琅在说笑的表情道。
“谁说你认识他了?”解奚琅反问。
赵无涯一愣,没明白解奚琅是什么意思,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说他认识罗梦得吗?
“几个月前,罗梦得突然身亡,罗家没有说罗梦得是怎么死的,武林里虽有猜测说罗梦得是重伤不治而死,可这也只是猜测,无从验明真假。”解奚琅缓缓道:“事实上,罗梦得根本不是重伤而亡,他是中毒致死。”
“赵长老,你猜他中了什么毒?”
当初离开扬州城后,怕事情扩散开,赵无涯和马无名下令杀了许多弟子,只留下小部分人。罗梦得和冉轩辉便是侥幸活下来的,但赵无涯没有彻底放心,这些年他一直让人监视着那小部分人。
然而再怎么监视,也不能时刻盯着人,尤其对方手段高超,一开始赵无涯还没觉得不对劲,真以为这些人是自然死亡。
直到冉轩辉当众被杀,赵无涯才察觉到不对,连忙让宁玉祁去杀罗梦得。罗梦得不是一般弟子,知道的事要多的多,若是他被人抓住,那麻烦就大了。
赵无涯想的没错,果然有人要对罗梦得下手,幸好宁玉祁及时出手,一招要了罗梦得的命,免得罗梦得被屈打成招。但那时赵无涯只知道杀罗梦得的是谈夷舟,根本没想到解奚琅没死。
赵无涯沉着脸,没有接话。
“赵长老若是猜不出罗梦得中了什么毒,猜罗梦得是谁给他下的毒也是可以的。”解奚琅像是没看到赵无涯黑脸一样,好心建议道。
这还用猜吗?赵无涯不可能开口,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更黑了。
解奚琅不意外赵无涯的反应,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要赵无涯回答,见此,解奚琅冷笑道:“罗梦得本来只是受伤在身,及时请大夫便能治好,可他却突然中箭,然后瞬间吐血死了。”
“原来那箭上,竟然涂了剧毒!”
此话一出,举场震惊。
“毒?谁敢这么做?”
“罗梦得可是晋云宗的人,那人连晋云宗的人都敢杀?”
耳边议论纷杂,犹如一股股内力冲击,赵无涯耳朵刺痛,连带着头痛起来。赵无涯盯着解奚琅,眼里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仿佛马上就要飞出来,好将解奚琅碎尸万段。
解奚琅浑不在意地笑笑,继续道:“射杀罗梦得的也不是别人,正是玄剑阁的宁玉祁。”
看赵无涯不说话,喻启明心里憋了一股火,想发又没法发,等听到解奚琅说到宁玉祁,喻启明终于找到机会了,哈哈大笑道:“解公子莫不是糊涂了,竟然忘了宁玉祁已经死了?”
“死了就不能再活吗?”喻启明的话充满挑衅,解奚琅没听生气,笑着反问。
“死了的人当然不能活了。”喻启明道:“人又不是妖怪仙人,死了还有妖术仙术能死而复生,区区凡人之躯,死了便死了。”
“解公子,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再心切,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喻启明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煽动人心,虽然武林大会开始后,就只有他在给玄剑阁说话,但事实上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有不少宗门像天道院一样归顺了玄剑阁。
耳疼到了极点,就不仅仅是疼了,赵无涯开始耳鸣,脑里像被插了一把刀,有人握住刀柄用力搅动,赵无涯头痛欲裂。
身体的不适让他产生了幻觉,分不清他身在何地,更听不清身边人说话。一旁的聂云晖见赵无涯这样,忙上前扶了赵无涯一把。
这不是赵无涯第一次这样了,来洛阳的路上,赵无涯也这样过,只是当时聂云晖没来得及扶,赵无涯摔在了地上。
喻启明暗讽解奚琅冤枉人,若在之前,岳意华早就和喻启明呛上了,可他受了伤,连包扎都不敢,这会又怎么会回怼?
秦星河觑一眼关昭谦,见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当即大声道:“解公子说了这么多,赵长老可还没说一个能验实的话。”
秦星河没有胡说,赵无涯看似说了不少,但全是一些假大空的话,能够辨别真假的话他是一句都没说。
“赵长老说你不认识罗梦得,成,这没问题,可你要是不认识他,又为什么要让宁玉祁去杀他?”秦星河才不给赵无涯面子,嗤笑道:“你总不能说你不认识宁玉祁吧?”
宁玉祁是赵无涯师弟,赵无涯就是再如何,也不可能不认识宁玉祁。
聂云晖握住赵无涯手,无声给他输内力,只是就像之前那样,聂云晖的内力输不仅赵无涯身体。
不过这倒让赵无涯清醒过来,他运转内力,缓解头痛耳鸣。
“赵长老,宁玉祁你还记得吗?”赵无涯往这边看来,秦星河和他对视,微笑着说。
赵无涯瞳孔颜色淡了点:“宁玉祁是我师弟,我当然认识。”
“认识就好办了,那赵长老可以说说为什么要让宁玉祁去杀罗梦得了。”秦星河继续追问。
“师弟过世多年,他杀不了罗梦得。”赵无涯道。
秦星河冷笑,心想赵无涯这是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吧?
人死不能复生,一番话停下来,一些宗门已经倒戈,站到了赵无涯这边。况且就是人死能再活,他们也不太信解奚琅了:赵无涯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或许不是很清楚,可宁玉祁为人如何,那可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
宁玉祁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秦星河吃瘪,眼含委屈的去看解奚琅,想让他帮忙说话。然而解奚琅静静的站着,哪怕指责他的人变多了,解奚琅都脸色未变。
秦星河心里着急,怕解奚琅吃亏,偏头去看关昭谦,希望他帮忙说说话。然而关昭谦嘴唇紧闭,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赵无涯的话让喻启明安了心,他嘚瑟一笑,不再嘴软,疯狂嘲笑起解奚琅:“解公子,我知道你遭此大祸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随......”
“聒噪!”喻启明话说到一半,一把剑斜飞而来,擦着喻启明肩膀,戳裂地砖,直入地里。
喻启明毫无防备,突然被剑擦了手臂,他吓了一大跳,脸瞬间惨白。
晏笙步子迈的大,走到解奚琅身边,先拔起插进地里的剑,然后抱着剑站到解奚琅身前,抬高下巴,蔑视喻启明道:“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
“你!”被一个晚辈这么下面子,尤其对方还是个姑娘,喻启明恼羞成怒,扬手要打人。
但——
归鸿从后走上前,一把握住喻启明手,捏得喻启明呲牙咧嘴:“你想干什么?”
袁罗衣也走过来了,他和晏笙一样,挡在解奚琅跟前,关心道:“没事吧?”
当年没能护住解奚琅,让他独自面对了那么多,现在他们不会再让大师兄被人欺负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赵无涯眉头一拧,张嘴正要说话,又一道陌生却浑厚的声音响起:“赵长老说的没错,人死了是不能杀人,但傀儡可以杀人。”
伴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是一具灰白着脸的傀儡,傀儡还是熟面孔,正是几个月前死掉的罗梦得。
第105章
‘罗梦得’双手被反捆在背后,挣扎着想要挣开绳子的束缚,却只是蠕动不停,像一条白色的虫子,因为他全身灰白,眼睛更黑洞洞的,仿佛失了智。
罗梦得的死虽然没在武林里掀起很大水花,可他好歹是晋云宗的人,当时有不少人去吊唁过他,怎么下葬了的人现在不仅出现在洛阳,还变成这副模样?
大家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连玄剑阁忠诚的狗腿喻启明都闭嘴不说话了。
“正常来说,人死便是真死了,但在苗疆有一特殊的功法,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相桢走上前,将晏笙一众人护在身后:“这里的生,并非一般的生,而是活死人。”
说完这话,相桢扭头,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活死人之术便是那种特殊功法,也就是炼傀术。”
“炼愧术很难,整个苗疆都没几个人会,”相桢和赵无涯对视,客气地弯弯嘴:“可只要练成,就能完全操控傀儡,让他为你所用。”
“赵长老不知从何处学得炼愧术,这些年不间断的在炼制傀儡,上至宗门掌门长老,下到闲散江湖中人,应有尽有。”相桢道:“‘罗梦得’只是其中之一,在玄剑阁后山,还有数不尽的傀儡。”
说完这句话,相桢转过身,视线从左扫到右,最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视线定格在喻启明身上:“传闻里说赵长老残害同门,炼制傀儡,这话没有说错,赵长老几位师弟,乃至亲传弟子,全被炼成了傀儡。”
相桢收回视线,笑眯眯地看着赵无涯,语气还很和善:“赵长老,我说的对不对?”
偌大场内落针可闻。
岳意华最先反应过来,明明伤口还没包扎,呼吸都疼,可岳意华听完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听见没?你们敬重的无涯长老骗了你们。”
岳意华的话像一记巴掌,狠狠打在之前为赵无涯说话的人脸上,他们一边觉得脸火辣辣的,一边齐齐去看赵无涯,却见赵无涯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并没有被相桢的话影响到。
“赵长老,别哑巴啊,和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传闻都是真的了?”
相桢一席话,逆转了局面,质疑赵无涯的人变多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弄得谁也听不清谁说话。
聂云晖感觉他现在就是粘板上的鱼,悬在头上的那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大冷的冬天,聂云晖竟然额头冒汗了。
聂云晖想喊赵无涯,想着竟然他敢来洛阳,就留有后手,然而赵无涯似是入定了,四周都闹成这样了,他都没有反应。
沉默很久没说话的乔平烨,不着痕迹地觑了赵无涯一眼,看他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便皱眉让大家安静:“有话好好说。”
“想好好说,也得赵长老愿意配合啊。”秦星河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柴拱火道。
人容易受到情绪影响,尤其是很多人举齐时,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剩下的人很容易被带着走。
现在便是如此。
喻启明虽然被相桢丢出来的‘罗梦得’吓到了,但他还记得玄剑阁是天道院的靠山,所以一听有人质问赵无涯,不等赵无涯反应,他就冲上前维护了。
“够了。”沉默很久的乔平烨出声呵止,等喻启明安静下来,他才转移视线去看相桢,面色发沉道:“相院长,一别数年,没想到再见面是这种场面。”
相桢笑笑说:“乔掌事,好久不见。”
乔平烨嗯了一声,视线扫过相桢身后,似夸非夸道:“相院长对弟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相桢不接乔平烨的话:“乔掌事有话直说便好。”
“既然相院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乔平烨语含谴责:“院长心疼徒弟合乎情理,可解公子几人早就学成离开沧海院了,解公子又牵扯到江湖事中,院长再这样做,是不是忘了沧海院不得干涉江湖事的规矩了?”
乔平烨用规矩压相桢,但相桢却没被吓后退,他仍笑着,好似没听懂乔平烨的话:“一日为徒,终生为徒,如今徒弟受了欺负,做师父的当然要护着他。”
闻言,丁扬秋脸色大变,找补道:“相院长不要胡说,没人欺负你徒弟?”
“是吗?”上一息还笑着的相桢,瞬间变了脸,视线扫过面前的众人:“你们这不是在欺负他?”
唐明知辩驳道:“当然不是。”
相桢又笑了,只不过这次是嘲讽的笑:“我和赵长老素无来往,我不知他为人如何,但现今证据摆在眼前,赵长老清白不到哪里去。”
“还是说大家觉得证据少了?”相桢道:“一个‘罗梦得’不够,我还能拿出更多的‘罗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