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四部系列一:黄半仙=活神仙 第22章

作者:耳雅 标签: 古代架空

在辽东,有一个小镇特别的有名,叫青云镇。这只是个不起眼的北方小镇,冬天冻得要命,夏天倒是凉爽,镇上也就那么百十来人,镇子所邻的飞龙城,倒是辽东的一处重镇,只是,这飞龙城却远远没有青云镇出名。

青云镇为何如此有名?因为这里有一座书院,它是辽东最大的书院,本朝近几年的几个状元,都是出在这个书院里的,她的名字,叫殷园。据是当年的国相殷寂离,用自己的祖屋改建的。

殷家祖居就在青云镇,没错,青云镇这么出名、殷园这么出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出了这么个栋梁之材,名震朝野的神算国相爷!殷寂离,就出生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北方小镇子里。

见过殷寂离的人,都说他长得实在是不像北方人,清清秀秀,身子骨还小,远远看,还以为是个姑娘,只是这脾性,还真是叫人不敢恭维。

世人都知道殷寂离有三最——最能说,最能喝,最能算。

最能说,说的是殷寂离有一张利嘴。巧舌如簧口吐莲花,辩才极佳,而且此人骂人不带脏字,说话又恨又刻薄,是出了名的毒嘴。

最能喝,说的是他的酒量。别看殷寂离长得是小家碧玉的类型,但喝起酒来可是千杯不醉,用他自己的话讲,一辈子没醉过有什么稀罕,稀罕的是,一辈子都没醒过。

最能算,自然说的就是他神算子的看家本事了。殷寂离有通天彻地之能,据说能窥天极,算无遗漏。

殷寂离此生就喜欢喝酒和看书,一口酒一本书,就是他的一辈子。殷家原属殷实的商户,祖上是做人参生意的,父辈经营有方,有一份厚厚的家底。只是到了殷寂离这一代,家道中落,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丁,姐妹们都嫁了人,一份家业落到他头上,他也懒得经营,索性就把生意解散了,用所有的钱财,开了这一座殷园。殷园自成立起,就广收天下学子来念书。殷寂离定了条规矩,有钱资的,出钱念,没钱的,就定个字据,等哪天念成了有了出息,再慢慢还。

这十几年下来,殷园出了三个状元,五个榜眼,七个探花,其他学有所成的自是不计其数。所谓桃李满天下者,师门兴旺!虽然殷寂离开了殷园之后自己教了几天书后便不见了踪迹,但这些学生还是自诩殷氏门生,殷园还是日渐壮大,逐渐成为了辽东,乃至全国最著名的书院,各地的学子都以能到殷园来念书为荣。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了这样一个前辈,这青云镇,乃至周边的大城小镇,都成了读书人的天下。另外,就好比“蜀中的家雀都能吃辣”一样……在世人眼里,这青云镇只要在路边摆了挂摊的,都是神算。算命,在青云镇已经成了一种习俗,无论是酒楼还是饭馆,商家还是店铺,没事就算上一挂吧。

青云镇上最大的一间酒楼——“无次楼”里。

深秋的寒意还是煞厉害的,这天就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来,饭时的酒楼里,挤满了赶来喝杯热酒、吃碟热菜驱驱寒的人们。

这“无次楼”,就在殷园的斜对门,平时上这里来吃饭的,尽是些殷园里的读书郎,所谓“无次”,就是取的只争第一,不居其次的意思。

楼上是要花大价钱的雅间,平日是没有什么人的,楼下则是卖些家常菜式的大堂,大多是穿着一样青色长衫的殷园书生,吃的也简单便宜。殷园里是有提供一日三餐的,大多是家境比较贫寒的学生都在园子里吃,供应的食点还是不错的,能坐在这无次楼里吃喝的,还都是些好人家的公子爷。

读书人么,管不住的就是一张嘴,见哪里长了短了,都会说上两句。

这天楼里正好来了几个路过的镖师,都是江湖人,喝着酒,就聊起了最近江湖人常说起的司徒失踪之事。渐渐的,周围的几个书生也都被镖师们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白面细眉的书生问其中的一个镖师:“这位大哥,你刚才说的司徒帮主,是不是就是前几日在杭州府和黄半仙一起捉了花妖的人?”

镖师点头称是。

一听黄半仙的名字,在场的好些念书人都来了兴致,纷纷聚拢了来。

“话说,这黄半仙是继殷相国之后,当朝最著名的神算了吧。”

“唉,殷相是相国爷,已经为国出力了,黄半仙好像只是个江湖算命的。”

“非也非也,听说曾多次有人邀他入朝为官,只是他自称年岁太小,拒绝了。”

“对啊,听说他还不到十八岁,只是个少年。”

“如此年少就已经名动天下了么……”最先发话的那个白面少年显出了几分感慨来。

几人正聊得起劲,就听门外迎客的小二用清脆的嗓音喊了一声:“有客到。”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酒楼里的人也大多吃饱喝足,该走的早散了,留下的几个也是闲着聊天的,楼里不是很闹,因此小二的吆喝声显得异常清晰,好些人都好奇地向外张望了一眼。

就见酒楼外停下了一匹彪肥的黑马,马上坐着两个人,坐在后面的是个黑衣的男子,头发和肩上落了不少雪,大冷天的,他穿得却很少,黑纱的单衣做工考究,但样式却很简单。

此人相貌凌厉,眼神似鹰,只是几乎冷酷的一张脸上,嘴角却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似乎正在跟马上的人说着什么,眼中竟有几分宠溺。

再看马上,坐着的是一个少年,看来大概十六七岁,身量显得很小,不同于那黑衣人穿得单薄,他却是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貂裘披风,裹得严严实实,毛茸茸的黑色貂裘更衬得他肤白如雪,清秀的样貌外加一双漆黑灵动的凤目,远远望去,好似一个精致的人偶一般。

黑衣人下马后,拍了拍身上的雪,问小二:“你这里有单个的雅间没有?”

“有,有!”小二赶紧答应,上下打量着那黑衣人和那马上的少年,心说乖乖,光这少年身上那一身上好的貂裘,就够把他们这间酒楼买下来了。

“要一个雅间,点上炭盆,弄暖点,上一桌淡雅的热菜,温两壶好酒!”黑衣人随口吩咐了小二两句,就回头,伸手去抱马上的少年。

青云镇虽然是座有名的镇店,但毕竟是个小地方,镇上的又大多是读书人,自古都说读书人是穷酸,自然是又穷又酸的。

这两人显然不是本地然,而且显然也都很有钱。

黑衣人将少年抱下来后,并未把他放到地上,而是一直抱着,吩咐小二带路。少年微微挣动了两下,就不动了,发现不少人在看,就低下头,把脸埋在毛茸茸的衣领里,不出声。

黑衣人没有停留,直接抱着少年上了二楼的雅间。

掌柜的见来了贵客,就吩咐人赶紧准备,雅间里点上了炭火盆,酒也温上,菜陆陆续续上来,黑衣人似乎是很满意,给了掌柜一张银票,就让他出去时带上门。

掌柜捧着银票下了楼,才敢揉揉眼睛看数目,一看,惊得差点没叫出声来,赶紧吩咐小二小心伺候着。

楼下的食客大多都是熟人,一看掌柜的那副表情就知道这客人不简单,纷纷开始议论。

几个镖师也对视了一眼,都说这黑衣人功夫绝对厉害非常。

放下那些好奇的食客不提,单说雅间里的两人。

炭火盆点得挺旺,没多久,房间里就暖和了起来。

将少年轻轻放到靠墙的软塌上,黑衣人伸手解他披风的带子,边问:“冷不冷?”

“不冷……”少年接过带子,自己把披风脱下来,小声道,“我自己能走。”

“呵……再像上次那样踩到披风摔倒?”黑衣人笑着走到桌边,拿起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酒,对少年招招手,“来,书篓子,陪我喝一杯。”

再看榻上,坐着的,正是一身黑衣,清清瘦瘦、文文静静的黄半仙。

而那个坐在桌边喝酒的,自然就是江湖人口中失踪了的司徒。

两人这次来,并不是信马由缰,司徒是有打算的,他发现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在小黄和那个殷寂离千丝万缕的联系上面,所以他打算就顺着这条线索追寻下去。

两人一路往北,沿途去了许多殷寂离曾经游历过的地方,听了不少这位国相的事迹。司徒是个没法低调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随性尽兴放在首位,这一路两人可着实是玩了个够本,逍遥自在。

这路越往北走就越冷,小黄身子单薄,经不得冻,司徒怕他受寒,就亲自带着他进山捉了十来只肉肥毛美的黑貂,找衣匠做了这一件貂裘,还细心地找人在里面缝上了一层羊皮里子。这件披风光做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小黄见司徒把几只活泼可爱的黑貂丢给衣匠的时候,急得直哭,为此还好几天没理司徒。不过这披风拿回来的时候,小黄还是很喜欢的,穿着单衣再披上它,就算是风雪交加、天寒地冻,也还是暖和得不得了。司徒有时候喜欢露宿野外,这披风能把小黄整个都包起来,实用得很。

小黄一直小心翼翼地穿着,司徒给他的衣服、书……所有的东西,他都很珍惜地用,无关贵贱,完全是因为司徒的一份心,着实暖人。

只是前两日刚到辽东时,两人落脚在一客栈,进门时,小黄没注意客栈的门槛特别高。这披风比较长,小黄平时走路都提着。这次虽然也是提着的,但是在过门槛的时候还是踩着了,一下就摔了个跟头。

司徒本来是要扶住小黄的,只是小孩摔倒时候“咚”地一下,就趴在地上了,司徒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觉得小黄摔倒的样子可爱异常,忍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弄得小黄着实气闷。

不过后来卷起裤腿,发现膝盖上撞青了一块,司徒还是心疼得要命,打那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穿着披风,司徒就不让小黄的双脚着地,走到哪儿都抱着。

渐渐地越抱就越上瘾,特别是小黄每次被抱着走的时候都会挣那么两下,手小脚小,动作也不敢大,若发现有人看,就会羞得把脸藏起来,跟个兔儿似的,可爱得不行。

走到桌边坐下,小黄接过了司徒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就觉全身都暖和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意。

“待会儿找个地方住下,”司徒给小黄夹了些菜,笑道,“晚上带你去殷园逛逛,听说那里的经卷书阁,是当年殷寂离藏书的地方,有好些个好书。

小黄一听到书,立马来了兴致,捧着酒杯喝了两口,突然又觉得奇怪,问司徒:“晚上去?”

司徒捏他鼻子,“怎么犯迷糊了?这大白天的,咱又不是书院的人,谁让你进去,晚上,也是偷着去。”

第30章 百无一用

待到两人吃完饭,时间差不多到傍晚了,出了酒楼,司徒问掌柜,这青云镇哪间客栈最好些。掌柜的告诉他,不远处有一间“昌明”客栈,是老字号,这镇上最大最好的客栈。

于是司徒就带着小黄,骑马来到了昌明客栈的门外。

这客栈虽比不得大城镇里的豪楼,但对于这样一个小镇子来说,也确实算是气派的了。

抱着小黄下了马,两人走进了客栈里。

这青云镇平时并没有很多的商旅来往,有些个穷学生,也都住不起店,所以客栈里显得很冷清。

两人走进大门,就见柜台上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在算着帐。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了,那年轻的掌柜赶紧抬起头,一看见两人后,却愣住了。

司徒觉得那书生挺眼熟,转念一想,像是刚才在酒楼的大堂里扫到过一眼……就是那个白面细目的书生。

小黄在酒楼时一直被司徒抱着,因为害羞而没抬头,因此对这书生也没什么印像。

那书生却似乎是呆住了,直直地看着司徒和小黄,张着嘴说不上话来。

司徒微微一皱眉,心说难怪这店生意不好,原来掌柜的是个呆子。边想着,就走上前,伸出修长硬瘦的手指轻轻一叩桌面……陈旧的木台子立刻发出了“咚”的一声,惊得那正在发呆的书生一蹦。

终于是回过神来,书生脸上有些讪讪,赶紧道:“两位……住店么?”

司徒点头,低声道:“要一间上房!”

书生赶紧称好,拿出册子来登记,问,“客官贵姓啊?”

司徒一挑眉,“司徒。”

“哦……司徒。”少年提笔,写了:司徒,天子一号,两位。

小黄远远看着,觉得那书生的字写得很不错。

写完字,书生突然抬起头来,有些结巴地问:“那个……就要一间么?”

司徒一挑眉,“哪儿那么多废话,带路!”

这青云镇大多是读书人,说话都斯文,司徒本来气势就挺吓人的,说话还有些粗鲁,那书生就觉得被他一双淡色的眸子扫一眼,背后都起一层鸡皮疙瘩。赶忙取了房牌出来,引两人上楼,边走,还边问:“那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要不要再添一张?”

司徒扶着小黄上楼,本来想抱的,不过伸手过去抓时,让小黄逃走了,看他有些腼腆,就只好拉着他往楼上走。听到书生的问话,司徒突然一笑,语带暧昧地说,“一张床才好!”

那书生一张脸皮瞬间就红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司徒可没心思去看他,而是转脸看身边的小黄,果然,小孩脸上泛红,有些别扭地想把手收回去,但是司徒捏得死紧,抽了几下也抽不回去,脸更加红起来。

从上楼到天字一号房,只有短短那么几步路,但是那书生却连自己迈的哪条腿都不记得了,磕磕绊绊地就到了房间门口,推开门。

司徒冷眼打量了一下房间,有些简陋,倒也还凑合,关键是有暖炕,房间里很暖和。

“唉!”司徒叫住转身想走的书生,“给上两个浴桶来,弄些热水。”

“呃……”书生脸白了白,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见楼下急匆匆跑上了一个中年人,干瘦干瘦的,和书生有几分相像,“昌明,你怎么这么招呼客人?!”

中年人几步跑上前来,一把抢过了书生手上的号牌,赔着笑,对司徒道:“客官,您别见怪,我弟弟还小,只是到店里帮帮忙,还在念书呢,我刚有事出去了一趟。”边说,边把两人往房间里领,回头对着楼下喊:“都干嘛呢?来客人了没瞧见啊?去准备茶水和浴桶洗澡水,要热水啊!”

司徒觉得这个还像副做生意的样子,反正这小地方也不能要求太高。

小黄跟着司徒走进房里,就见那个被叫做“昌明”的书生正在偷眼看他,目光相对,小黄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那书生赶紧低头,耳朵都红了起来。

“我至少要住三天。”司徒递了一张银票给掌柜的,随口吩咐“被褥浴桶,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买新的,再给我来几坛子好酒!”

掌柜的接过银票,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连连道:“好的,好的。”边高兴地对身边的书生道,“昌明啊,是贵客啊,快去酒楼买酒去!”

那书生本来红透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惨白,尴尬地点点头,跑了出去。

掌柜的笑呵呵地也跟出去,反手给两人关上门。门外,传来了他的唠叨声:“你就是个光会吃不会干的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客人,这么怠慢,还好我回来得早,不然不让你把财神爷得罪跑了,真是……”

小黄站在原地发呆,似乎是在听楼下的动静,突然脚下一轻,猛地还醒过来,一抬头,就见司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拦腰抱起他,往床榻走去。

“你还真是好心情。”司徒低声道,“见谁都给个笑脸。”

小黄听司徒语调酸溜溜的,觉得好笑,只道:“那个书生……他哥哥好像对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