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eleta
霍峰的眼神黯沉,把包裹丢给阮刑天:“本王会让他乖乖回京的。”
章怀秋的眉心紧了紧。
没有再耽搁,霍峰出了寝官就往马厩走,阮刑天和章怀秋跟着他。看着王爷匆促的脚步,章怀秋觉得他爹似乎做了件傻事。重人非生气不可。
<待续>
明镜台(下)
以天下未定为由,
刚登基的霍峰找到了伊重人,
强行带他回京,
更给了他无上的权势与绝对的信赖。
这一切,不光是为了报答伊重人的恩,
更是为了牢牢抓住他深爱上的伊重人。
卸下诡艳妆容,褪去伪装着的冷酷,
伊重人大仇得报,对朝堂权势再也没有眷恋,然而霍峰炽热眼光中的情愫,却让他产生了畏惧……
他经历过的苦难太多太多,
这个男人,是否能让他放下过去认真一回?
第十六章
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待了十几年,伊重人对危险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当年对越王说了那些话,他不后悔,现在也不后悔,因为他不认为自己会再和这个人见面,哪怕这个人日后拿到天下。
可现在,事情似乎有超出他掌控的危险,不说别的,单就豆子他就不能说走就走。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危险的原因,他不想再见越王,如果不尽快离开,难保不会见到那个人。但豆子……
伊重人在犹豫,霍云开却是要急死了。义父看样子是铁了心不要他和豆子了,这怎么能行!
霍云开不知道他的父王和义父之间的“恩怨”,自然想不到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义父就这么离开。义父不仅是他和弟弟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夫子、他真心想认的另一个爹。
他之前想得很好,等父王胜利了,他就要带义父回京城过好日子。虽说现在的生活也不错,但以义父的学识和胆识,在这个地方不仅是埋没,更是委屈。
还有义父的身世,他不想再听到有人说义父是奸佞、是恶党,他一定会求父王为义父正名,让天下人都知道义父的忠和善。
可是义父,却不想要他和豆子了。霍云开很伤心,这种伤心与知道娘自尽后的伤心一样,甚至,更伤心一些。
自伊重人表示不会跟霍云开和豆子去京城之后,府内的气氛便有些低迷,尤其是霍云开表现的特别明显。吃饭的时候,霍云开也不说话,饭也吃得少。
有好几次,霍云开想和伊重人谈谈,伊重人都避开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豆子和包子以为爹爹在生大哥的气,两个孩子很担心,爹爹和大哥从来没有这样过。
晚上睡觉的时候,乖乖洗漱完的豆子和包子并排躺在床上,等着爹爹上床。收拾妥当的伊重人脱了外衣上床,就看到两个孩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目光扫过豆子的脸,伊重人的心窝又一次刺痛。偏过头,佯装无事地放下床帐,他侧躺好,拍拍两个孩子:“快睡吧。”
“爹爹……”包子肉嘟嘟的小脸上有了几分忧郁,豆子也是。
“怎么了?快睡吧。”伊重人掩住包子的眼睛,不敢看豆子。
“爹爹。”豆子翻身,隔着包子看着爹爹,苦恼地说:“大哥是不是做错事了?爹爹都不理大哥。爹爹你告诉豆子,豆子让大哥来给爹爹赔不是。”
伊重人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神色不变地说:“没有,大哥怎么会做错事。你们两个小孩子不要瞎猜,快睡觉。”
最后三个字伊重人加重了语气,豆子和包子不敢再问了。伊重人很疼他们,但是两个孩子就是知道要听爹爹的话。乖乖闭上眼睛,豆子重新平躺好,在爹爹的轻拍中渐渐睡着了。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伊重人轻轻下了床,套上外衣,他走出房间。
夜晚丝毫不见白日里的热气,带了些凉意。伊重人施展轻功跃到房顶,沉默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的光芒洒下,好似在他的身子周围洒了一层淡淡的金芒,只是,这层金芒透着些许生人勿近的冷意。
儿时的他,也是个调皮捣蛋得让娘头疼的男孩子,为了治他的调皮,爹请人来教他习武,磨他旺盛的精力。
但在经历了家变、入宫为奴之后,他的性子越来越冷,因为在那个地方,不心狠手辣就会被人连骨头都不剩地吃下肚子。如果爹娘还在世,一定认不出他是他们的儿子。
救他的伊叔在宫里不过是个地位不高的公公,能保住他的命已是不易,想要活下来,他只能靠自己,他必须学会心狠,学会冰冷。可是,他再冰冷,也终究是个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每次看到豆子,听豆子喊他“爹爹”,他就说不出要把豆子送走的话。
但豆子,是越王的儿子,是未来的王爷,就算他舍不得,豆子以后也不可能再喊他爹爹,也不可能再做他的儿子。哪怕云开和豆子现在再舍不得他,日后等他们进了宫,等他们有了更尊贵的身份,等他们有了别的同父异母的弟妹,这份虚幻的父子之情迟早也会变成他们急于摆脱的耻辱。
想到这里,伊重人散发出的气息更加的冰冷,眼神也更加的坚定。长痛不如短痛,该放手的时候绝对不能犹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伊重人跳下房顶,进了屋,两个孩子睡得很沉,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带锁的木头箱子,从床脚摸出一把钥匙。打开箱子,里头是他剩下的积蓄,有银票、有金银元宝、有珠宝首饰。
虽然这一大家子的人一直是他在养着,不过伊重人剩下的钱财也足够他和豆子吃完这辈子。
身为沪安卫千户的时候,伊重人心安理得地收下他该得的一切好处。越王府抄家时的那些家产张巾心几乎都给了他,伊重人留给了霍云开和豆子,包括两位王妃的遗物。
把箱子锁好,他提着箱子去找小琴。
小琴已经睡下了。有人敲门,她赶紧起来,开门一看是伊重人,她惊讶极了,侧身让对方进屋。“大哥?”
伊重人把箱子放到桌上,转身问:“我要走了,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小琴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她抿抿嘴,反问道:“您不等我干爹他们回来吗?”
“我会给怀秋去一封信,若他们不愿意留在京城,自会知道去哪里寻我。我怕夜长梦多,我不能保证越王会不会放过我。”
小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跟你一起走。我不想干爹和干娘为难,我是不会去京城的,但我留在这里,干爹和干娘就不能不为我考虑。干爹干娘的年纪大了,还是回京城得好。”
并不意外小琴不愿意去京城,伊重人拍拍箱子:“这是我所有的家当,放在你这里。这几天你就开始安排府里的事,我们可能随时会走。”
“好。”
伊重人咽了咽嗓子,声音低沉了几分:“务必保密。”
“嗯!”
把箱子交给小琴,伊重人回去了,心里颇乱的他没有发现,阴影中有人一直在注意着他。
回到房间,看到两个孩子,伊重人忽略心中的不舍,悄悄地收拾起了行囊。
※※※
在房间里打坐完毕,霍云开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抹坚决。起身,他离开房间。这个时候,包子和豆子一定是在院子里玩耍。
还没走到院子,他就听到了包子和豆子的笑声,霍云开停下脚步。四周看了看,只有两位婶婶在照看着他们,他心里顿时一松。
“豆子,包子。”霍云开扬声喊,大步走了过去。
刚刚跟爹爹学完课的包子和豆子一看到大哥来了,立刻跑了过去,伸手要抱。
霍云开弯身,很轻松地抱起两个弟弟,笑问:“今天跟爹爹学什么了?”
“哥哥哥哥,我会写爹爹的名字了。”包子举着肉乎乎的小手,无比自豪地说。
豆子接道:“爹爹要我们背《三字经》,我和包子都背下来了。爹爹说明天要教我们《弟子规》。”
“包子和豆子真厉害,哥哥带你们去玩好不好?”
“好好!”一听有玩的,两个孩子立刻忘了最近对爹爹和哥哥的担心。
霍云开带弟弟去荡秋千,秋千是他前年和义父一起搭的,看到两个秋千,霍云开的心里有点酸,义父不要他们了。随即,他的牙关紧了紧,一定要让义父答应和他们一起回京城!
不一会儿,包子和豆子的笑声几乎传遍整个蔺府。照看豆子和包子的两位婶婶放心地把他们交给霍云开,去张罗午饭了。
可等到吃饭的时候,所有人惊慌地发现豆子和包子不在了,霍云开也不知去向。
得到消息的伊重人脸色一沉,冲回屋提了剑就走,冰冷带着怒火的眼神,让众人看得心惊胆战。两位婶婶自责不已,谁能想到霍云开会偷偷把两个孩子带走?
※※※
霍云开知道自己这回死定了,不死也会被义父揍掉半条命。但为了留下义父,他什么都豁出去了。他不知要怎么联系父王,也拿不准父王对义父是什么态度,思索了许多天后,他带着两个弟弟直接去了玉城关的守卫大营,报出自己越王世子的身份。
义父要走,谁也拦不住,霍云开把希望放在了父王的身上。义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父王都不应该为难义父才是。只要让父王知道义父是个怎样的人,让父王知道义父这几年对他和弟弟的照顾,父王一定会帮着他劝说义父和他们一起回京城。
霍云开这一露面,守卫大营里的气氛陡然就变了。世子失踪一事天下皆知,现在世子找上门来了,守卫大营的都尉如临大敌。虽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是真是假,但他也绝对不敢怠慢。
一边亲自安置越王世子和两个不知身份的孩子,一边马上派人去禀报越王,都尉赵东川愣是被这位凭空出现的越王世子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霍云开带着两个孩子去守卫大营,街上很多人都看到了,伊重人没花费太多的时间就查到了霍云开的下落。可他还没靠近守卫大营,就被一队人马拦了下来。
“军营重地,速速离去!”
隐隐的,有孩子的哭声传来,伊重人的心揪紧。勒紧缰绳,他直接开口:“霍云开!你若不想死就把豆子和包子交出来!”
“呵!”四周一片抽气,此人竟然是来找世子殿下的!
“大胆狂徒!不得对世子殿下无礼!”
伊重人被包围了起来。无视四周杀气腾腾的士兵,伊重人的一双冷眸注视着哭声传出的方向。
很快,一道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传出:“义父答应我跟我回京,我就带包子和豆子回家。”
“呵!”又是一片惊呼,包围伊重人的那队人马后退了几步。此人是世子殿下的义父?!
“呜……爹爹……爹爹……”
豆子和包子的哭声明显,伊重人怒火中烧。下一刻,他手里的剑差点掉在地上。
“呜呜……爹爹不要豆子了……爹爹不要豆子了……”
霍云开抱着豆子和包子走出营帐,包子也在哭:“爹爹,我不要离开豆子,爹爹,呜呜……”
霍云开的眼睛通红,声音沙哑:“义父,我不想逼您,我只是,不想和您还有包子分开。请义父原谅我。”
说完这句,霍云开抱着豆子和包子又回了营帐,孩子的哭声陡然变大。
“爹爹……爹爹……豆子听话,豆子听话……”
丢了剑,伊重人下马就往军营里冲,和霍云开一起出来的赵东川拦下了要阻止伊重人的士兵们。伊重人双眼冒着杀气,如入无人之境地冲进了那座帐篷。
躲在里面的霍云开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放开了在他怀里大哭的两个弟弟。
“爹爹!”一看到爹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豆子和包子扑了过去。
豆子的两只小手死死抓着爹爹的衣服大哭:“豆子听话,豆子听话……”
包子哭得小脸涨红:“爹爹,为什么,不要豆子……呜呜……爹爹,包子听话,爹爹,不要,不要豆子……”
伊重人半跪在地上用力抱住两个孩子,一遍遍地说:“爹爹没有不要豆子,爹爹没有不要豆子……”
霍云开站在一旁低着头,赵东川站在帐篷外满头的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
哄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伊重人才把两个孩子哄得不哭了。哭累了的他们在爹爹的怀里睡着了,但两个孩子这回哭得太伤心,哪怕是睡着了还是止不住地抽噎。
把包子和豆子放在不够软的硬板床上,伊重人看向始终不吭声的霍云开。
霍云开在他面前缓缓跪下:“义父,你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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