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eleta
伊重人走过去,提起霍云开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下手不留情。
伊重人这次是真的气坏了,哪里还管霍云开是不是越王世子、会不会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把霍云开揍了个鼻青脸肿。
霍云开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却是挨得心甘情愿,因为义父走不了了。
赵东川命人把帐篷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这个时候,不管是霍云开,还是伊重人,赵东川都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军营。更何况伊重人把霍云开揍成那副模样,给赵东川十个胆,他也不敢把“打越王世子的世子义父”给放走。
伊重人被强留在了军营,揍了霍云开一顿的他很快冷静了下来。看着两个孩子哭肿的眼睛和脸颊,他妥协了,其实在豆子哭的时候他就已经妥协了。要说这世上他的软肋是什么,那就是包子和豆子。
他冷静地等着越王的到来或者是越王的圣旨,他不在乎越王要怎么处置他,他,问心无愧。
把霍云开踹出去,不许他进来,伊重人在不够宽敞的床上躺下,守着两个孩子。
※※※
一支三千人的队伍正快速向玉城关赶来。在距离玉城关还有五天的路程时,为首之人收到了玉城关都尉赵东川派人送来的急信。
信有两封,一封是赵东川写的,一封是“他儿子”写的。看完赵东川的信,此人的神色变了几分;而另一封信他只看到一半就勃然大怒,看完之后他立刻下令全速赶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玉城关。
伊重人,你这是要逃吗?你和我,到底谁是孬种?
第十七章
南楚国上下被一道“洗冤诏”给震晕了。
恶贯满盈的前沪安卫千户伊重人竟然是忠臣?!
被恶党害死的前丞相章德元一家、前户部尚书谢丹一家,之前惨死在伊重人手上的那些忠臣们竟然都还活着!
这道“洗冤诏”,洗的就是伊重人的冤屈。而诏书的起草者,竟然就是人们以为已经被害死的章德元章丞相!更甚至,越王和越王的两个孩子,竟然也是被伊重人暗中救下的。
一时间,伊重人从人人恨不得诛之的恶党之首,变成了忍辱负重的忠良贤臣。别说下面的百姓们晕了,就是朝中不明真相的官员们都晕了,包括霍峰手下的许多人在看到这道“洗冤诏”之后,震惊得三天三夜没睡着,这消息太震撼了。
远在玉城关的伊重人还不知道这件事,也无力去管这些事。被吓坏的豆子时刻都黏着他,生怕下一刻爹爹就不要他了,一看不到他就哭。为此伊重人差点又把霍云开揍一顿,如果不是赵东川拦着,他真就下手了。
豆子不安,包子也跟着不安,两个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爹爹,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每每看得伊重人后悔不已。
这天,到了吃饭的时候,伊重人给两个孩子盛好饭,看也不看霍云开一眼,他还在生气。
霍云开脸上的青紫依然明显,始终都没有得到义父原谅的他也不走,每天还是和平常一样,该练功练功、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伊重人不理他,他当然难过,但他相信时间长了,义父总会原谅他。
豆子和包子这两天特别乖,两个孩子拿着小勺子自己舀菜舀饭,伊重人沉默地给孩子们夹菜,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豆子和包子越乖,他就越气,气霍云开的自作主张。
“包子、豆子,午睡起来爹爹带你们去骑马。”
包子和豆子的眼神一亮,马上又变得小心翼翼。豆子问:“去哪里骑?”爹爹会不会趁着骑马就把他丢下了?
假装没看到豆子眼里的担心,伊重人道:“就在营地里。爹爹、你们两个,还有大哥,我们一起骑马。”
闷头吃饭的霍云开猛地抬起头,包子和豆子看了眼大哥,挪挪挪,挪到贴着爹爹。
包子仰起瘦了一些的小脸,拉住爹爹的手:“爹爹,你会离开我和豆子吗?”
豆子的眼圈瞬间红了,也拉住爹爹的手:“爹爹,豆子听话。”
伊重人的心似乎被谁紧紧揪着,他搂住两个孩子的小脑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以后不许再问。爹爹不会离开你们,永远不会。”
“爹爹……”豆子抱住爹爹。
“好了,吃饭。吃完饭爹爹陪你们午睡,睡起来去骑马。”放开两个孩子伊重人看向一脸渴望的霍云开:“你的功课落了这么多天,打算什么时候补回来?”
霍云开一个激灵:“义父说什么时候补,我就什么时候补。”
“十篇《草堂书语》,明天午饭前交给我。”
霍云开手里的筷子一个没拿稳。他立刻捧起碗大口吃饭,心里却笑了,义父肯罚他就是原谅他了。
饭后,霍云开去自己的帐篷里写《草堂书语》,豆子和包子抱着爹爹睡觉。也不知是不是伊重人的那句话起了作用,两个孩子的睡颜少了几分担忧,恢复了几分孩子气。
※※※
睡了一个时辰,伊重人依约带孩子们去骑马,只写好一篇的霍云开陪同。
包子和豆子坐在爹爹的身前,当马儿在爹爹的控制下慢跑起来时,两个孩子发出了久违的笑声。毕竟是男孩子,没有不喜欢骑马的。霍云开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他跟在伊重人的身边保护两个弟弟。
伊重人的嘴角微扬,不去想日后自己会何去何从,此时的他,只是一位爹爹。
营地后方的校场,周围的兵士们个个好奇地看着骑马的几个人。
赵东川也在,世子殿下骑马,他怎能不在场?只是对那个模样过分俊美的“殿下义父”,他有些拿不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问世子殿下,殿下也不说。
王爷飞鸽传书,命令他务必看好这个人,不许这个人离开军营一步。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该说是皇上。赵东川心中一凛,更加不敢怠慢。
这时,有一位兵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赵东川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赵东川身子一震,转身就往营地外跑。
伊重人正背对着赵东川,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包子和豆子想要再快一点,伊重人轻轻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小跑了起来。包子和豆子抓着缰绳,孩童稚嫩的笑声令人格外愉悦。
当一位风尘仆仆从京城赶来的男子大步来到校场时,入目的就是一位他既陌生又有些眼熟的人,正带着两个孩子骑马。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笑容的俊颜,和那一双他日夜无法忘记的双眼。心跳,陡然失去了控制。
似乎有所感应,伊重人扭头看了过去,嘴角的笑容倏然消失,明显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霍峰看着马上的人,伊重人看着校场入口的人,没有人出声,就连包子和豆子都只是抓紧了爹爹的手,好奇地看着那个有些邋遢的人。
霍峰的嘴边是一圈胡子,一看就是多日未打理,眼窝深陷、眼底的青色明显。
看着那张在自己的记忆里早就模糊的脸,伊重人微微蹙眉。天下已定,这人为何会来这里?又为何,如此的邋遢憔悴?难道京城的局势有变?
这,就是这人终年藏在妖容下的真正容颜吗?
似乎,惦记的只有自己。
那双眼,和深刻在自己心里的那双眼一模一样,却似乎又多了些什么。霍峰的目光扫过伊重人身前的两个孩子,心下了然。就在刚刚,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对这双眼一直念念不忘,为何天下初定就急急忙忙地从京城赶过来。
霍峰先动了,他大步朝伊重人走去;伊重人也动了,他从马上下来,站在那里,没有上前迎接的意思,只是把两个孩子抱下了马。
霍云开也下了马,走到伊重人的身边,神情激动异常,眼眶带着久别亲人的湿润。
走到距离伊重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霍峰开口:“伊重人,你可知罪?”
“父王?!”霍云开傻了,父王难道没有收到他的信?!
四周听到这句话的人则再一次倒抽一口冷气,世子的义父是伊重人?前沪安卫的伊重人?!
“爹爹。”豆子和包子吓了一跳,这个人是谁?好凶。
伊重人面色平静,眼神稍冷地看着霍峰,问:“草民所犯何罪?还请王爷告之一二。”
霍峰看了眼害怕的豆子和包子,又看了眼焦急不已的长子,这才道:“你犯了藐视本王之罪。伊重人,本王限你三日之内收拾好细软,随本王回京。现在……”霍峰突然弯腰抱起了豆子和包子,“带本王到你府上。”
“爹爹!”豆子和包子挣扎,他们不要这个怪叔叔抱。
伊重人去抱两个孩子,却听到霍峰说:“豆子、包子,我是父王,你们的父王。父王来接你们回京。”
伊重人的手顿在半空。
“父王?”豆子和包子愣了,那是什么?
霍峰看向霍云开,声音哑了几分:“云开。”
霍云开忍下眼里的湿润,跪下:“云开叩见父王,孩儿不孝。”
霍峰紧紧咬了下牙关:“起来。”
霍云开站起来,神情激动。
没有把两个孩子还给伊重人,霍峰转身就走,对守在校场外围的赵东川喊:“去蔺府!”
“爹爹——”两个被怪叔叔绑架的孩子伸出双手呼救,爹爹救命呀。
“豆子、包子,我是父王,你们的父王。”霍峰抱着两个孩子上了马。
包子大胆地问:“父王是什么?”
“……就是你们的另一个爹爹。”
伊重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此人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伊重人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一个,他曾狠狠“藐视”过的人。
※※※
平静的“蔺府”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显得有些慌乱。蔺府外,越王的亲卫军把府邸围了个严实,不知情的还以为蔺府犯了什么大罪。
很快,蔺府的主人是沪安卫“已死”多年的伊重人,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玉城关,紧接着,玉城关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份“洗冤诏”,玉城关的老百姓们才知道蔺府里的那些婆子婶子们,竟然是被伊重人救下的忠臣家眷。一时间,玉城关一片哗然。
伊重人仍是不知道这些事,回到蔺府,他就见到了章怀秋,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愧疚。伊重人是不悦的,怀秋应该知道他不想再见越王才是。
章怀秋没有为自己解释,不过和他在一起的阮刑天解释了,透露伊重人踪迹给越王知道的不是章怀秋,而是他的父亲,章德元。
伊重人一听,就猜到了老哥哥这么做的原因。老哥哥一直认为他很委屈,包括宅子里的每个人都认为他很委屈,但他并不觉得。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天下间所有的人认为他是奸佞他也不在乎。
孩子在霍峰的手上,伊重人没有去讨,回到蔺府他就回了房,把一切的喧嚣都关在门外。霍峰说要治他的罪,伊重人半点不担心,他更在意霍峰让他回京的意图。还有,那人为何要说是包子的父王?他不相信那人不知道包子的身世。
伊重人有预感,自己想要的平静生活要被打破了。
霍峰没有立刻去找伊重人,他抱着包子和豆子,去了长子云开的屋子。
父子二人一别就是六年,小儿子更是刚出生没多久就不得不离开他的身边。六年,物是人非。看到长大成人的长子,霍峰心中感慨万千,而面对小儿子脸上的好奇和对他的陌生,霍峰的心抽痛。
豆子和包子在怪叔叔的怀里扭来扭去,他们要去找爹爹。眼看两个孩子要哭了,霍峰放下他们,让章怀秋带他们去找伊重人,房间里只留下了父子二人。
霍云开第一句便是:“父王,您收到我的信了吗?”
“收到了。”腾出两只手的霍峰扣住儿子的肩膀,眼中是欣慰,“你长大了很多。听怀秋说你一直跟着你义父习武读书,这些年,过得好吗?”
虽然早已得知儿子在伊重人身边没有受半点的委屈,但身为父亲,霍峰还是要亲口问一问。
一听父王的言语中对他认义父一事毫不介意,霍云开马上说:“义父武功高强、学识渊博,孩儿在义父身边受益匪浅。父王,义父对孩儿、对弟弟有救命之恩,更有再造之恩,孩儿想带义父回京城。”霍云开沉声,“孩儿,孩儿要为义父养老送终,还望父王能应允。”
说完,霍云开跪下。义父不说,一些事他也能明白。义父身有残缺,如今父王拿到天下,以他的身份,义父有所顾忌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不管,他认了义父为义父,他就要孝顺义父、为义父养老。别人要笑,就尽管笑去。
霍峰看着一脸坚决的儿子,甚是欣慰,但也有些淡淡的不悦。这份不悦不是因为儿子要认那人为义父,而是他觉得儿子对伊重人过分“看重”了。
“你该知道,你义父以前,是宫里的人。你,是父王的长子,未来的太子。你认他做义父,会被人耻笑,更会遭到大臣的反对。你要想好。”
以为父王不愿意,霍云开不高兴了。
“没有义父,孩儿和豆子早就死了。若只是为了不被人笑话就抛弃义父,孩儿和那些忘恩负义之徒有何区别?父王,难道您也因为义父的身份而嫌弃他吗?您能夺得天下,义父出了多大的力,您难道不知道吗?”
霍云开很失望,很失望。他原以为父王会支持他的决定,哪想到……
霍峰又岂会看不出儿子眼里的失望,他弯腰把儿子扶起来,面色平静地说:“父王此次前来,就是要接你义父回京,若父王嫌弃他的身份,就不会从京城一路赶过来。
“但是云开,这件事你要想清楚。等你成为太子,等你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强者之后,你是否还能忍受有一位曾在宫里做过公公的义父?你是否能忍受大臣们对这件事的反对和弹劾?人,是会变的。”
上一篇:后宫三千(后攻三千)
下一篇:食色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