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 第332章

作者:绾刀 标签: 强攻强受 古代架空

黄芩直言道:“说不清。可能是觉得他兄妹二人没做甚恶事,不该一起在扬州府这块地界丢了性命。”

考虑片刻,徐陵道:“虽然人是在我们这儿被抓的,但这案子不归高邮管,决定权不在我手里。当然,若有官员愿意上呈书文,陈明此案的前因后果,同时为那苗人求情,或许能够减轻他的罪。”

瞟了眼黄芩,他又道:“不过,他犯的是杀人的重罪,即使减到最轻,也还是要刺配几千里地的。”

黄芩低头行礼,道:“死罪能免已是幸运。恳请大人上呈书文陈明缘由,为那苗人求情。”

徐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那么一刹那间,他几乎想以此为条件,迫使黄芩去苗疆找回杨松,可终究还是摇一摇头,将这种想法从脑中挥去了。

淡笑了声,徐陵道:“我本以为对待那些犯人,你一向是铁石心肠,不想竟也有恻隐心动的时候?”

黄芩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

见他默认了,徐陵笑道:“既然这件无关紧要的案子,能让黄捕头出来说情,我便尽力而为吧。”

其实,听了黄芩之前的复述,他也很同情那个苗人,况且写个书文陈明情况完全不是什么麻烦事,而能否得成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是以当然乐意给自己的得力属下一个面子,也叫黄芩欠他一个人情。

黄芩正要表示感谢时,邓大庆在一名下人的带领下,慌不迭地奔到了门口,口中急切道:“头儿,出事了......”

他会跑到内堂来找黄芩,足见是要紧的事。

见此情形,徐陵面色一沉,道:“有事说事,慌乱什么?”

邓大庆吞吞吐吐道:“那个在押的苗人......死在牢里了。”

黄芩眉间一紧,匆忙冲徐陵道:“大人,事出突然,属下只能先行告退了。”

徐陵也皱起眉头,道:“明、后日扬州府提人的官差就到了,你速去查明情况,须得给对方一个合理的交待。”

黄芩点头,返身和邓大庆一并往州衙大牢奔去。

几日前他才到过的囚室门口,一边站着焦虑不安的牢头和四个牢役,另一边站着周正等几个捕快以及一个仵作。那个苗人男子就仰面躺倒在囚室地上的一片血泊中,身体已渐僵硬。

见黄芩到了,众人都忐忑不安地瞧向他。

以冷电似的目光扫过牢头那边,黄芩斥道:“都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看管着,怎么让囚犯死了!?”

牢头哈着腰,虚声回道:“小的也不知道,自从总捕头来的那日他闹过一次,小的们给他吃了点苦头后,他就很老实了。不想今日送饭时,发现他居然......”

黄芩黑着脸,率先步入囚室,而后招呼仵作和邓大庆进来。

只见尸体面上、颈上、上半身的衣物几乎都被血浸透了,显然是大量血水从口中涌出所至。

仵作轻轻擦拭掉尸体嘴唇上的血垢,发现下唇的里、外各有一排森森牙印,几乎要洞穿整个下唇,从牙印

向内弯曲的形状来看,应该是这苗人自己咬的。

仵作疑道:“这苗子为何要咬自己的嘴唇?”

很有经验地,他又撬开尸体的嘴,却发现口腔里空空如也,舌头已没了影子。他在身边找了找,没找到,奇道:“这苗子的舌头不知哪儿去了。”

听言,邓大庆低头在囚室四周的地上查找起来。因为光线不佳,他找得颇为费力,几乎要凑到地上,如此来来回回了几次,也没能有什么发现。

这刻,牢头显得很有眼力见儿,赶紧让牢役们点了几盏灯拿来,安放在门口各处,室内立时亮堂了起来。

盯着尸体瞧看了一会儿,黄芩兀自蹲□,掰开尸体紧握着的右手--只见里面死死攥着一截,齐根而断,已经死白死白的舌头。

他示意还在检查头部的仵作一起验看。

仵作看过后,惊骇道:“这苗子好狠的心肠,硬是拔了自己的舌头寻死了?”说罢,将舌头仔细收拢起来。

转瞬,黄芩又见尸体左手紧握成拳,大拇指极不自然的向掌心处折叠,包裹在四指内,且有血污从紧闭的指缝间浸透而出。他心中起疑,又将尸体的左拳掰了开来。

但见这只摊开的左掌上的大拇指,竟然少了最上面的半截指头,而那看似被生生拗断的半截拇指就躺在掌心处。断指的创面已是烂糟糟的,血肉模糊一片,令人见之欲呕。

就在黄芩大感不解时,邓大庆叫了声:“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原来,自点上灯后,囚室内就亮堂了不少,是以,俯在地上四处踅摸,寻找可疑痕迹的邓大庆偶然抬起眼,立刻瞧见面前的墙上有几行排列起来的,粗粗的、暗红色的符文样的字迹。

州衙的囚室向来没什么人打扫,就算牢役偶尔清理一下,也是敷衍了事,是以墙面坑坑洼洼、墙皮剥落、霉印密布,若是没有灯光,上面的符文样的字迹虽然不小,却仍是难以被人注意到。

丢下正在琢磨的半截断指,黄芩到门口处提了盏灯进来,转到这面墙前,细细查看了一番。然后,他用手指甲刮擦了一点带着暗红色的墙灰,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回头道:“这是人血写的。”

说着,他回身拿起那截断指,和暗红色的笔画比照了一下粗细,发现大致一样。

他道:“看来,这苗人是先折断了自己左手的拇指,再以指代笔,以血代墨,往墙上写下了这些。”

“原来是这样......”仵作如梦初醒般道:“看来,定是这苗子为防止自己忍受不了断指之痛叫出声来,才死死咬着嘴唇,落下了那些牙印。”

‘苗子’的称呼本就带有一定的侮辱性,黄芩之前已听众人说了许多次,这会儿终于耐不住了,瞪了仵作一眼。

继而,他道:“之后,这苗人就拔舌自尽了。”

对着那些一个个不是汉字,但又分明是字的东西,邓大庆横坚来回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明白,喃喃道:“写的什么啊?”

黄芩目光阴霾,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苗文吧。”

邓大庆瞧了眼死尸,抱怨道:“光是在我们高邮大牢里寻死,就已经够折腾人的了,还故意写下这些东西,难不成叫我们猜谜语吗?”

对墙上的字,黄芩似乎并不在意,道:“你且让人临摹下来,看能不能找个懂苗文的人瞧瞧。不过,我猜可能是些诅咒汉人的话,应该没甚用处。”

听他这么一说,邓大庆只觉心底一惊,脚下凉气直冒,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周正等人也围了上来,瞧见墙上那暗红色的符号样文字,互相望了望,都心存畏惧,一时间噤若寒蝉。

对苗人,他们虽谈不上了解,却常听说苗疆的巫师如何神通广大,会画符念咒取人性命,是以在这阴森森的囚室里,惨淡淡的灯光下,看见那以人血写成的陌生字迹,全都莫名生出了一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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