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刀
很快,陆续有屋子里亮起了灯,各处响起了纷繁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
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赶到这边来了。
远远跟随而来的黄芩和韩若壁也被这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吓了一跳。
韩若壁讥嘲而笑道:“公冶修好歹也是堂堂的‘三湘大侠’,怎的被个小姑娘吓成这样?要是传将出去,岂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黄芩脑中念头一闪,若有所悟道:“也许公冶修错把熊姑娘当成下蛊伤过他的那个巫祝了,或许那个巫祝也有着和熊姑娘一样的眼睛。”
韩若壁大感诧异,道:“说的很有道理嘛,怎的今天你的脑袋如此好使?这样精彩的推断,一般应该是由我想出来的才对呀?”
黄芩冷哼道:“别叽叽歪歪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快过去,别耽误出大事来。”
韩若壁道:“我们还是赶紧绕到后面,和几个腿脚快、先跑过来的庄客一起到公冶修那边去。否则被人瞧出我们早到了,还以为有甚图谋,和熊传香是一伙的,就比较难看了。”
毕竟,是他们领着熊传香进来的,若是处理不当,的确容易惹火上身。
于是,黄芩依了韩若壁,二人一起向最近的脚步声传来处奔去。
那边的书房里,黑灯瞎火中,公冶修和熊传香二人已缠斗在了一处。
按道理说,公冶修虽然号称‘三湘大侠’,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但终究是仗着为人仗义疏财,广结江湖好汉得来的,手底下的功夫着实平常得很。而熊传香虽然在黄芩手下吃过亏,但那只是因为黄芩实在太过厉害,其实她的一身武艺已可堪称一流高手,要远远胜过公冶修。
可刚才公冶修一窜而起时,一来熊传香也着实吃了一惊,二来她此来并非为了取公冶修的性命,是以把刀缩了回去。待到公冶修翻身下地时,她再立刻箭步上前,就想尽快制住公冶修。却不料,此刻的公冶修,双目赤红,脸色惊恐如见鬼魅,整个人几乎疯狂了一般,手脚之间的力气,竟比平时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公冶修的拳、掌功夫大多是成名之后,从他的庄客那里东家三拳,西家两脚学来的,虽然不成章法,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精妙绝学,此刻施展开来,力道十足,也不是很好对付。饶是熊传香的武功高过公冶修一大截,一时间竟也无法制住他。
其实,这并不奇怪,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危急时刻,往往能够释放出平时无法想象的潜能。比如后有追兵之时,的卢马就可以跃檀溪而过救刘备一命,而换在平时,那是怎么也跃不过去的。
进退一二十个回合、打翻打碎了多件家具之后,公冶修渐渐脚步散乱,终究敌不过熊传香了。
毕竟,那危急之时爆发出来的潜能无法持久。况且斗到此刻,公冶修当然早已瞧出,眼见这个年轻女子虽然长了一双一模一样的怪眼,但绝不是自己怕极了的人物。惊恐之情一旦稍退,他那随之而来的勇力也就不复存在了。
眼见着熊传香一个贴身上来,举掌就要砸将过来,又快又狠。公冶修心知不妙,情急之下,一个侧扑出去,撞破了花窗,跌落在书房外的小院中。
熊传香哪里肯让他脱身?当即越窗疾出,追踪而至,不待公冶修爬起身来,已经探手扣住了他的‘肩井穴’。
公冶修登时动弹不得。
熊传香右手一横,把刀再次架在公冶修的脖子上,叱道:“狗贼,看你往哪里跑!”
这时,一声清叱传来:“休要伤人!”
与此同时,一道绚烂夺目,令人难以直视的剑光,如匹练般刺向熊传香!
☆、第23回:刀穷蛊继巫女恶斗群雄,危解难消盗魁舌灿莲花
面对这道横空而至的剑光,熊传香惊讶之下,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不知如何应对之感。
她如此难办,并非这一剑来得太过凶猛,难以匹敌,而是此时她已擒住了公冶修,如果这一剑是为了解救被擒之人,那么来得实在迟了些,因为她大可以一刀先结果了公冶修,再转身对付这一剑。甚至于换个角度看,这一剑,简直就象要借她的手杀死公冶修一般!
可是,偏生这一剑的劲道十足,没有半点虚张声势,瞧剑上发出的闪闪寒光和飒飒破风之声,熊传香自忖没有把握在控制住公冶修的同时,化解掉这一剑。
剑锋瞬息即至,容不得她再多考虑。
恨恨的一跺脚,熊传香心有不甘地放开到了手的公冶修,把人轻轻推开一边。同一时刻,她向另一边侧身跳开半步,以防止公冶修趁机发难。转眼,她手中的苗刀借着腰力和猛然侧跳开的步法,半旋身只那么一抹,刀身划过飞射而来的剑脊,发出刺耳的吱吱嘎嘎之声,激起一溜惊心动魄的火花,化解掉了这迅猛而来的一剑!
熊传香的这一刀,看似动作幅度不大,很轻巧,却借助了跳起之力,又伴以腰间发力,是以力道着实不可小觑。来人虽然借着高速冲上之势,已大占便宜,但经过这一下刀剑相交,还是感觉脚下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甩开五六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他心下不免大吃一惊,暗道敌手的功力怕是要胜过自己一筹了。
当然,吃了这一剑的冲击之力,熊传香也是不太好受,一时间气血上涌,脸色微微泛红。不过,此时循声赶来的人只有三五个,因而四周的火光尚不是很明亮,是以一般人倒是看不太出来。
一招过后,二人站定,两厢对峙。
熊传香定睛打量来人,却原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相貌倒与公冶修有七八分相似。如此,对于来得是谁,她心里已有了六七分把握,心想:这便是救了妮蒙鲁的‘金碧山庄’的少庄主了。看他的剑法、武功,和他老爹完全不是一回事嘛,算是有几分本事。
来得自然就是‘紫云剑客’公冶一诺。
只见,他由于来得匆忙,手中提着剑,却连剑鞘也没在身边,可能是丢在房里没来得及带出来,脚下只穿了一双软布鞋,身上套着件松松垮垮的便服,头发只随随便便地挽了一个发髻,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和平日里衣冠楚楚、神采飞扬的剑侠形象大为不同。
他怒目圆睁,挺剑站在公冶修和熊传香之间,喝问到:“何方妖女,竟敢来我‘金碧山庄’闹事,还想行刺我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打听打听‘金碧山庄’是什么所在。你若就此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或许还能有条生路,若是负隅顽抗,公了,我们捉了你见官;私了,我们按江湖道义来,你都是死路一条!”
已经随着第一批赶到之人奔涌而来的韩若壁,忍不住对身边的黄芩小声耳语道:“若非我原就知道他是个莽撞的小子,就冲他刚才那冒冒失失的一剑,难免要怀疑他巴不得自己老爹早死,好继承这一大家子产业呢。幸好人家没想要公冶修的命,不然十个公冶修,到这时也该死绝了。”
黄芩瞧他一眼,颇有玄机的反诘道:“公冶庄主安然无恙,你看起来却好像很遗憾的样子,为何?”
韩若壁没有任何异常反应,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道:“与我有何干系?说起来他们双方对我医治伤势都曾有过不小的帮助,我倒希望他们哪一方都莫要出事才好。”
随后,他二人你来我往交谈不歇,但都只是耳语,倒不至让旁人听了去。
熊传香眼见四下的庄客们越来越多,而且有一些已悄悄围拢了上来,个个拿刀带剑,绝非善于之辈。而当她的目光警惕地扫过一圈时,又发现黄芩和韩若壁也挤在围观的人群里。她见周围形势不利,加上深知黄芩的武功实在了得,自己是万万不敌,不免萌生了几分退意,心道:今日恐怕无法达成心愿了,不如走为上策。只是,好不容易才混进‘金碧山庄’,却没能把握住机会,下次恐怕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正犹豫间,机会已经稍纵即逝,只听得人群中有一人大声喊道:“小心妖女想逃,快堵住四周和屋顶!”
闻言,熊传香心中微凛,瞥眼看去,只见一个手持两个轮型怪异兵刃,一把大胡子的红面中年汉子正在大声呼喝着指挥一些庄客们堵住四周的退路,又叫了一些庄客跳上房顶,防止她从屋顶上逃出去。
熊传香心下大恨,却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夺路而逃的机会消失殆尽,心下不禁微有慌乱。
这时,公冶修已脱身出来,惊魂稍定,正想借机退入人群中,早离险地。
熊传香瞧得明白,心道:眼下形势不妙,惟有再次设法抓住这个老家伙做人质,否则难有其他脱身之法。绝不能让他躲远。
想着,她口中喝了一声:“哪里走?”纵身便上。
此刻,四周已是火把齐聚,照的场内通明一片。
大家瞧得真切,只见熊传香的身法极其古怪,左一滑步,又一跳步,再左一滑步,脚下如同行云流水,而身形半弓着,看似有些别扭,却是几步间就贴到了公冶修身前,探手就要擒人。
虽然在场的众多庄客们无一不是见多识广的江湖客,却也不识得她的古怪身法,但都明白那必然是极为高明的诡异轻功。
公冶一诺见状,哪敢怠慢,暴怒道:“妖女尔敢!”同一时刻,他的宝剑再度扬起,当真是流光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