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 第51章

作者:君太平 标签: 古代架空

  他强自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不断安慰自己,那人可能是身子有些不适,定是等在何处的I

  福全奋力挤过人群,还未待近到皇帝跟前,胳膊就被一把扯住,“恸儿人呢!?”

  福全明显急得不比皇帝轻,一开口,差点没哭出来,“云主子走了!”

  “走了!?”听到这话,玄湛眼前一黑,怒喝,“城门紧闭!他如何能走!?他怎么走的!?”

  他将他禁锢在宫中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初次承幸之后他独自出宫,之后他再未有过试图离开的意图,此次带他出宫来,只是想着顺道带他出宫来散散心,未尝多想他竟然是存了要离开的心思——他以为经过这些日子,就算那人儿仍对他们之间有心结,可是总会随着日子的推移慢慢放下的。

  这些日子,他对他的抵触在渐渐减弱,他感受得到,那些不是假的,可是没想到……

  果然……是他的奢望吗?

  福全看见皇帝陛下这般大怒于色,吓得话都说不圆泛,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不、不是看见他摇头,玄湛一口气憋在了胸臆之中,怒目而视,却半个字都问不出口,他怕彳导至|]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即便是无所畏惧的皇帝,也会有怕的时候。

  那让他求而不得的人儿,耗尽了他作为一介凡人所有的情感。

  即使是面对整个天下,都没有过这样的畏惧和害怕失去。

  福全急得连比带划,“云主子……云主子他让奴、奴才在这里等……他说去去就回来,可是这都快、快半个时辰了……”

  “……什么?”

  指着云恸离开的方向,福全急道,“云主子……云主子就是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玄湛向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条小巷,位置有些偏,像是通往府邸偏门后门之处的窄巷。一般这种窄巷都是死巷子,只有一处出口,进去之后想要出来只有原路折返。

  这是……府衙的后巷?

  他怔怔的看着那堵院墙,眼底有淡淡希翼的薄光在流转,脸上的神色似喜似悲,他……他不是离开?

  “云主子让奴才在此处等候,说如若是找到陛下,就在那处牌坊下等他,可是云主子都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还没回来,奴才久候不到云主子,又不敢乱走……”

  玄湛将腰间的一块令牌扯下丢给福全,“你去城门处接应暗卫,朕去寻世子。”

  “主子……”

  福全捧着那块黑檀木令牌,看着那已经跑远的皇帝陛下,傻了傻眼,身为长侍帝王身侧的奴才,很快缓过神来,捧着令牌奔城门而去。

  玄湛刚进窄巷,不远处的墙头就掠出一人来。

  来人身影单薄修长,手持一长棍状的物事。

  掠过墙头的人看见巷口的人影,身形一顿,并未出声,轻巧落地之后隐在墙体的暗处,再无动作0“恸儿!”玄湛唤了一声。

  “……陛下。”

  听见那声恸儿,隐在阴影暗处的人儿低低的应了一声,缓步走出来。

  玄湛听到他应,再无迟疑,疾步走上去。

  “您怎么……到此处来了?”

  “福全说你进了这条小巷,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我……”身旁的人儿呼吸沉重得有些不对,“恸儿?你怎么了?”

  “辨——”一声金石相击的声响骤响,身边的人脚步一跄踉,栽倒而下。“恸儿——”玄湛抬手一揽,险险将委顿滑下的人接住。

  “恸儿!?你怎么了?!”

  漫过眼前的黑雾似乎从来没有这般黑过,身子也从未这般沉过,掌心的力一点一点流散,手中的枪颓然滑落,他调集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抓紧,但是却怎么都抓不住。

  “恸儿——”耳畔的嘶吼和呐喊那般急,却又为何感觉离得那般的远?

  是太累了吗?

  他独自撑了这么多年,身为云家仅存的血脉,从知道如何写自己的姓氏的那一日起,他从不敢松懈一刻,也从未有过松懈的念头,因为他是云家人,是战神云王的后代,他肩扛着整个云家甚至整个大胤的责任。

  即便是被同为男子的皇帝压在身下,他也始终记得,他是云家的人,这个姓氏是他的责任,也是禁锢他的牢笼。

  从未觉得累,也不敢觉得累,现在终于是撑到无法承受的时候了吗?

  也好,也好,歇歇吧

第81章 脉象

  “小公子这脉象……”须发灰白的老大夫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神色凝重,把脉把了足足一刻钟,才终于缓缓开了口,可即便开口,也是迟疑不定。

  “脉象到底如何?”玄湛面沉入水的坐于榻前,看着榻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人儿,面色还算自持,可是搁置在膝上的手,已然是紧攥到筋骨毕现。

  “这脉象……”老者摇摇头,满脸的疑惑不解,“甚为古怪啊!”

  “此话何解?”玄湛闻之,急急追问道。

  老者放下手,叹了一声,又换了少年另一只手腕继续诊脉,一盏茶的功夫后,老大夫终于收回了手。

  “老先生……”

  看着这贵气逼人的男人无法掩饰的心焦,老大夫摇摇头,“如今雍州城中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公子还是带着小公子尽快出城另寻良医吧,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老先生!?”玄湛一惊。

  “不是老夫见死不救,这小公子的脉象实乃老夫生平见所未见!”老大夫遗憾不已的摇头,“老夫医术浅薄,断不敢大意开方下药,误了小公子病情,此地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一天一夜便可抵达,京中汇聚天下名医,定能医治这小公子的!”

  老大夫收回脉枕,整理好药箱,“洪水水势暂时缓下了,快快出城去吧!这雍州城此刻不是久留之地,早去早好,以免误了这位小公子的病情。”

  雍州城中本有位告老还乡的御医,他家世代行医,他在宫中当了几十年的御医,岁数大了,身子骨渐渐差了,请奏告老还乡,回到家中颐养天年,偶尔也去家中所开的医馆坐诊,可是昨夜那般的兵荒马乱,人只怕是早已出城避难去了,想要寻人自然是无处可寻!

  更何况,如今这情形,只怕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也好过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去寻人!

  玄湛牙关一紧,“他的身子此刻赶路……”

  老大夫摆摆手,从药箱中取出一小葫芦状的瓷瓶,“这是清心丹,乃柳御医所赠,据说是宫中之药,千金难求,老夫仅有三粒,分这两粒于你,如若半路他的身子有异,应是能撑着你们赶到京城!”

  玄湛双手接过那小瓷瓶,感激不已朝老大夫拱手道谢,“谢谢老先生了!”

  “不必不必!”老大夫笑笑,“别在耽搁了,快些上路吧。”

  玄湛颔首,“福全,送老大夫出去。”

  “是。”

  福全帮老大夫提起药箱,搀扶着腿脚有些不便的老大夫出门,出了门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金锭子放在老大夫手中,“小的替我家主子谢过老大夫这救命大恩了。”

  老大夫看着手中的金锭子,诧异不已,“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出诊的银钱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那清心丹千金难求,谢老大夫割爱了!”福全躬身作了一个大揖。

  “不用不用!”老大夫将手中的金锭子塞回来给福全,“那些都是身为之物,无碍无碍,我老头子拿着也不能当饭吃,对老朽来说就是两粒药,对你家主子来说就是攸关性命之事,谈甚割爱?”

  “那也请您一定收下,对您来说就是两粒药,对我家主子来说就是性命,如此已是救命之大恩,还请您一定不要推辞。”

  福全好说歹说劝着老大夫将那金锭子收下,老大夫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云恸的身子经不起半点耽搁,玄湛留下两位暗卫处置雍州之事,他带着人匆匆出城赶回京城。

  暗一是在半道上追上来的,大概是因为走得太急,一身狼狈的脏污泥水都尚未梳洗,看着马车中昏迷不醒的小主子,和那已经在怒燥边缘的大主子,他二话不说,快马加鞭先赶了回去接孙敬回来碰头。

  暗一直接去太医署拽上孙敬,连口气儿都没喘,掉头就走。

  暗一走得急,并未交代到底是出了何事,全安一接到暗一接孙敬出宫的消息,心知一定是出了事儿,可也不知是大主子还是小主子,坐立难安,即刻安排好宫中事宜,带着车架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孙敬被这般突然的带离太医署,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对暗一的面貌并不大熟悉,还以为自己被歹人挟持,直到在那架毫不显眼的青色马车上见到那全天下最尊贵的主子,他才堪堪回过些许惊惧的神来。

  “还杵着做什么!?”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人的帝王看着那怔愣不知所措的孙敬,怒喝的话语中甚至带着凄厉。

  帝王这声怒喝犹如当头棒喝,孙敬连连告罪,“微臣该死!”

  “滚上来!”

  孙敬再不敢耽搁,连滚带爬的爬上了马车。

  马车狭窄,容纳两人勉强合适,如若再加上孙敬,就有些拥挤。

  孙敬跪在帘门处,没敢跻身入内,低声告罪之后,忙躬着身扶着帝王手中握着的手腕切脉此处离京城已近,虽然接了孙敬前来,但也没有停下赶路,马车由暗卫护卫一路想着京城急赶。

  马车有些颠簸,车轮碾压发出的声响有些大,这种环境下诊脉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但是此刻的情形却容不得他向这位尊贵的主子讨一个安静的环境了。

  孙敬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沉下有些不稳的气息,凝心静气仔细号脉。

  指尖下的脉搏充实圆润而脉势有力,往来流利,如珠走盘。

  孙敬皱了皱眉,仔细又号,指下之脉偶尔圆润流利,偶尔又突跳如豆。

  片刻之后,孙敬收回号脉的手,面色有些古怪。

  “情况到底如何?!”

  见他收回手,玄湛急迫的追问。

  那样掩饰不住的惊惧和焦躁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帝王身上,可是孙敬却不是第一次见到。每次一旦与这位小主子相关之事,都会让这位雷霆君王失了分寸。

  孙敬拱手行礼,“敢问陛下,殿下是因何故昏迷?”

  玄湛眉目深蹙,“何故?”

  “殿下脉行滑数有力,时突跳如豆,时圆润流利,是动脉之脉象,动脉主惊主痛,殿下这应该是身子受了惊痛。”孙敬微微一顿,“可是微臣似乎并未察觉到殿下身子有外伤……”

  他并未在这马车上嗅到丝毫的血腥气息,可见是没有外伤,但是脉象又诡异的显示是动脉脉象。

  痛则阴阳不和,气为血阻,惊则气血紊乱,脉行躁动,是为动脉。这尊贵的小主子气血翻涌,血气虚弱。

  玄湛想起昨夜提着枪从院墙上跳下的人儿,那浑身尚不及敛收的杀伐之气,还有衣衫上沾染的血迹,那分明是……

  玄湛眉心紧蹙,“恸儿昨夜与人动手了。”

  “可有伤到哪儿?”

  “并无外伤。”他仔细检查过他的身子,连皮都未蹭破。

  “并无外伤……”孙敬略一沉吟,“那应是……内伤。”

  “内伤!?”玄湛一惊。

  “殿下并未有任何外伤,却现动脉脉象,如微臣方才所言,动脉主惊主痛,殿下身子定是受了损伤,气血两亏。”

  “气血两亏!?”玄湛不解,“可是他并未……”

  马车突然猛一颠,玄湛抱着怀里的人儿专注听孙敬回话,并未防备,这一颠,将他颠得撞向车厢壁。

  他倏然一惊,侧身一挡,将人护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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