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笛
但翠姨并不这么想,她还想活下去,不计一切代价。
翠姨的房间空着,没锁紧的窗棱被风掀动,哗哗作响。
翠姨正在后院的在柴房里。
柴房已经很旧了,除了张大厨偶尔拾柴以外,很少有人会进来。从前有个娼妓被嫖客骗得鬼迷心窍,躲在这里和嫖客私会,办事的时候被翠姨抓了个正着。翠姨大发雷霆,叫来孙老大把白嫖的男人绑在柱子上,当着他的面把那姑娘扒得精光,用蘸水的柳条当鞭子,将她的身子抽得又青又紫。
当时鞭子抽下来的血迹,还隐隐沾在泥灰色的墙壁上。
现在翠姨的心也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遍,而鞭子就拿在孙老大的手里。
无形的鞭子比有形的更可怕,因为翠姨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她几乎抱着孙老大的胳膊,央求道:“大哥,你……你不能走啊。”
孙老大连头也没有回,只是沉声道:“你没听人说吗?瀛洲岛要大乱了,现在不走,以后可就走不成了,我那二十几个弟兄就等我一句话,我不能带着他们送死。”
“那……那我可怎么办,你若是将人带走了,还有谁来可怜我们这些女人家……往后若是有人来抢掠,还有谁会为我们撑腰,我们莫不是要落得家破人亡,暴尸荒野……”
她说着眼中已带泪,滚烫的泪水滴在孙老大结识的小臂上。
孙老大终于转回头,对她道:“你随我一起走。”
翠姨怔了一下,摇头道:“不行啊,我若是留下来,好歹有个宅子住,有生意做,我若是走了,便什么都不是,一样要饿死,冻死……”
“那你让我怎么办?”
“留下来吧,我们一没招惹、二没得罪,那些贵人打打杀杀,与我们有什么干系。等风头过去,大哥和二十几个弟兄还能继续过好日子。”
“若是躲不过呢?”
“那……”翠姨愣住了,隔了一会儿低声说,“那也是我们的命。”
孙老大一把甩开她的手:“你愿认命就认吧,我要走了。”
翠姨再次贴了上来,扯着对方的胳膊:“大哥,你不能走,我……我有身孕了,是你的孩子。”
孙老大的脚步猛地一滞,慢慢转回头。
翠姨也慢慢将衣带解开,将衣襟拨向两旁,将胸腹袒露在对方的眼底。她的小腹上有不自然的隆起,明显盖过了其余地方的赘肉。
孙老大呆然地望着她:“当真是我的孩子?”
“千真万确,”翠姨的脸颊已涨得通红,“我……我已经十几年没有接过客,就只是在这里,和大哥你……”
这柴房不准其他娼妓用,另外一个重要的理由,便是她常常在此和孙老大。虽说孙老大是翠姨雇佣的堂卫,但翠姨处处仰仗他的保护,别无选择,只能不计代价地将他打点周全,有时生意冷清,她付不起堂卫的银子,便将孙老大带来这里,以身作陪,以抵扣十天半月的工钱。
她虽然老了,胖了,但伺候男人的本事练了一辈子,绝不逊于莺歌楼的姑娘,而孙老大只是个粗人武夫,没有嫖赌的命,对她的种种手腕全然无法拒绝,便一次次地依着她来。
至于腹中的孩子,本来是个意外,现在反倒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眼中含泪,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垂着头道:“……我知道大哥瞧不上我这半老徐娘,可你是我和这孩子唯一的靠山,我们就只有你能指望了,只要你留下,你想要哪个姑娘,我这就叫她下来陪你……”
孙老大怔了一下,突然向她面前靠了一步,一把扯住她敞开的衣襟。
翠姨扬起泪水涟涟的脸:“原来大哥还是想要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两行清泪模糊了她脸上的胭脂,她扭着腰肢往对方身上贴去,用柔软的胸脯抵着对方的粗布衣衫,一股汗臭味飘进鼻子,粗粝的摩擦使她唇间泄出一声低喘。
这声音像是个讯号,孙老大一把捞过她的腰,推搡着将她压在柴堆上,而后俯下身将嘴贴上她光裸的胸口胡乱啃咬。
他的满口黄牙此刻像是刀刃一样横行霸道,翠姨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孙老大是男人中最卑微的一批,甚至从未学过温存儒雅,只能将自私而又凶狠的本性发扬到底,和野兽没什么两样。
她也和猎物没什么两样,被这个卑微的男人压在身下,背抵着硬邦邦的干柴,两条腿不安地摩擦着,裙角彻底敞开,露出雪白丰腴的皮肉。
孙老大仍不满足,用粗砺的手掌抓上她的胸口,胡乱揉弄,揉得她一阵生疼,犹如上刑一样痛苦,可她却还要做出一副享受的样子,面色潮红,气喘连连。
“大哥,求你轻一点……我是个贱胚子,但孩子它……它经不起折腾……”
在她的连声央求下,孙老大终于停下手,转而盯着她的肚子。
她的肚子上原本就挂着一圈赘肉,此刻微微向上隆起,肚皮的纹路被撑得深深浅浅,像是水煮过的花肉,连她自己也不愿多看一眼。
她也是猎物之中最卑微的一批,不值得被怜惜与疼爱,只有被蹂躏折辱,生吞活剥的命。
在这江湖里,每个人的命岂非生来就已注定。
*
贫贱有命,尊卑难改,人世间的规矩如此苛刻,就连没出生的孩子也难以逃脱。
孙老大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几乎要将翠姨剖成两半。
翠姨的肚皮因着恐惧而颤抖,但她又娇喘了一声,用湿濡而柔媚的声音道:“大哥,你听,它在叫爸爸呢。”
“它多大了?”
“有四个月了吧。”
这是一句谎话,从她身上的迹象来看,腹中胎儿至多三月出头,但孙老大并不懂得分辨,他是个从未有过家室、更没钱嫖娼的老实男人,他怎么会懂。
可他却像野兽察觉未知的风暴似的,敏锐地觉察到翠姨在说谎,他低吼一声,抓住翠姨半敞的裙摆用力一扯,布料发出响亮的撕裂声,从翠姨光裸的腿上滑脱,软绵绵地垂在地上。
翠姨睁大了眼睛,臀部的赘肉被粗糙的大手贴住,五指用力一拧,使她当即发出一声呜咽,浑身颤抖着,后背的皮肉被坚硬的柴草磨出血痕。
她带着哭腔道:“大哥,求你饶了我……”
孙老大的声音低哑,质问道:“骚婆娘,我问你,它真的是我的孩子?”
“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