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斩明月
“可以了,可以了。”林琅没想到他师伯下手这么干脆利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白观尘把灯笼的残骸收拾好,道:“先去找裴子均,我们回去吧。”
眼下清虚道君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丰城后续的安排和纪明川的行踪应该会有人过来接手。
三人跨出李府大门的时候,沈秋庭眼尖看见林琅腰间系了一块红玉,随口问了一句:“这玉是哪里来的?”
闻言,林琅摸了一把腰间水头极好的红玉,随口解释道:“这是我前几日在市集上买来的。听那摆摊的修士说好像能帮助吸收灵气,我戴了这么久也没感受到,估计是骗钱的。也就样式还好看一些。”
他看了沈秋庭的表情一眼,试探道:“小师叔,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一块不值钱的玉而已,小师叔方才都救了他一命,要是小师叔喜欢的话他是肯定要送的。
“不必了,随口一问而已。”沈秋庭不过是看那玉的纹样眼熟才多问了一句,并没有抢小辈东西的爱好,“你自己戴着便是。”
白观尘的目光跟着落到了那块红玉上,微微动了动。
第35章
城外客栈中。
掌柜将一地狼藉重新收拾好,正将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重新扶起来,门外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眼角余光瞥见一角熟悉的黑袍,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把几张椅子全扶正之后才搭理了一下来人:“哟,这不是大祭司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纪明川冷哼了一声:“林栩,你我合作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必要在我这里装蒜吧?”
掌柜将桌子上的抹布扔进了水盆里:“大祭司,不是小人装蒜,实在是这次合作没法进行下去了。”
纪明川皱了皱眉,眼神阴冷下来:“你是什么意思?”
掌柜也不怵他:“大祭司都将血池里的东西拿走了,小人继续按计划进行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蛊虫吸收来的血气和生命力就是用来养血池下面那玩意儿的,现在东西都不在了,无论有没有凌云阁那几个人来搅局这合作都进行不下去了。
纪明川脸色一变:“东西被拿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掌柜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头微微一动:“大祭司不知道这事儿?”
除了纪明川这老东西,还有谁有本事把东西从血池底下拿出来?
纪明川已经没有闲心跟他继续扯皮,面色铁青地转身离开了客栈。
到底是谁又坏了他的好事?
裴子均一觉醒来,就见自己被放在了一间柴房的角落里。
他险些以为自己还在险境之中,就看见了林琅焦急的脸。
见他醒来,林琅高兴地晃了晃他的肩膀:“师兄,你终于醒了!”
裴子均满脑袋浆糊,差点被林琅晃得又昏过去,好不容易等他消停下来,才白着脸开口问道:“那蛊师怎么样了?”
“蛊师已经走了,师侄可以安心。”
沈秋庭正好跟白观尘从门外回来,接了话茬。
裴子均比林琅要稳重得多,先向两个人行了礼,方才继续问道:“师伯师叔,那蛊师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秋庭把买回来的吃食往旁边一搁,把丰城中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问道:“两位师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裴子均道:“我跟阿琅要回凌云阁复命,师伯师叔可要同行?”
很快就要到天元大比了,若是还不回去,可能会错过凌云阁带队出发的日期。沈秋庭尽管辈分高,但现在的年纪修为参加大比正好,想必也不会错过此次的大比。
沈秋庭原本就对再参加一次大比没什么兴趣,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茬,闻言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白观尘。
白观尘道:“我们与你们一同回去。”
“好!”沈秋庭唯恐白观尘再说些别的,当即拍板下了决定,“你们师伯跟你们一同回去,我在附近有个故人要拜访一下,到时候自行回去就是。”
难得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才是浪费大好时机。
白观尘蹙眉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不记得你在附近有旧识?”
沈秋庭讪讪一笑:“来凌云阁之前的旧识,二师兄不知道也正常。”
白观尘道:“我跟你一同去。”
沈秋庭表情一垮:“您人贵事忙的,偏生要在这儿跟我耗什么时间?”
白观尘不为所动:“我答应了师父要照顾好你。”
眼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回地磨了起来,林琅悄悄拉了一下裴子均的袖子,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师伯师叔有事情要忙,我跟师兄就先回去了,两位回见!”
裴子均不明所以,却还是冲着两个人行了一礼,被林琅拽着跑了。
两个小辈走后,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沈秋庭终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非要管我?”
白观尘想了想,点了点头。
师兄管师弟,天经地义。
沈秋庭忍不住磨了磨牙。
很好,还敢点头。
他不把这小兔崽子收拾一顿就不姓沈。
沈秋庭虽然是打着寻访故人的幌子暂时不想回门派,但故人也不完全是借口。
离丰城二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处民风淳朴的小镇,三面环山,清溪潺潺,满眼桃花源似的好风景。
沈秋庭带着白观尘拐了七八个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家小酒馆门前,掀帘走了进去。
店面不大,里面摆了四五张竹制桌椅,看起来干净雅致。
两个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白观尘的眼神落在了探进窗内的一枝半开的桃花上,忽然问道:“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沈秋庭闻言愣了一下,颇为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二师兄有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我怎么会知道?”
上辈子他带着这小兔崽子来了此处不少次,现在倒好,一次也不记得了。
沈秋庭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现在并不是生意火爆的时候,店里就坐了他们两个人。
出来招待的是个面容秀婉的中年妇人,妇人和善地招呼道:“两位仙师想要点什么?”
沈秋庭见到妇人,眼神波动了一下,笑道:“来壶梨花酿吧。”
当年他一出生就因为一些缘由差点被亲生父亲当场掐死,后来便被师父抱回了凌云阁。沈氏夫妇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对他这个儿子心怀愧疚,常常遣人来凌云阁送东西,一来二去,沈秋庭倒是跟常来跑腿的家仆沈伯搞好了关系。
沈伯酿得一手好酒,尤其是梨花酿最是一绝,后来在历练过程中受了伤,便从沈氏退了出来,带着道侣来了此处开了一家小酒馆。沈秋庭上辈子没少来此处蹭酒喝,这妇人便是沈伯的道侣,名唤孙玉。
“这便不巧了,”谁料孙玉歉意一笑,“我家那口子已经没法酿酒了,这梨花酿小店早就不卖了。”
沈秋庭心中一急:“沈伯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出什么事,他前两年便已经尽了寿数过世了。”孙玉淡然一笑,平静解释道,又问,“这位小仙师可是与我家道侣有旧?”
沈秋庭勉强笑了笑:“是,我亦是出身沈氏,算来……沈伯应是我的长辈。”
孙玉没细究他话中明晃晃的漏洞,只是笑了一笑,安慰道:“人有生便有死,说到底也不过寻常事。我也不过十几年好活了,忙完上面的事便去下面陪我家那口子。”
修仙一途,能修成仙道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在半路便寂寂陨落了。他们夫妻二人天赋都不高,修为也好寿数也好,也便止步于此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给两个人擦了擦桌子,道:“我给两位上一壶小店的招牌果酿吧。”
孙玉给他们上了酒,可能是因为店里客人少的缘故,难得起了些谈兴,于是一边忙活店里的杂事,一边道:“两位都是凌云阁的修士吧?当年有位凌云阁的小仙师可喜欢我们这儿的酒了,总爱来这里,只是后来便不见踪影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沈秋庭还有些晃神,闻言笑了笑:“想必应该过得挺不错的。”
白观尘敏锐地察觉到沈秋庭心情的变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地给他斟满了一杯酒。
孙玉一无所觉地接了一句:“那孩子模样长得好,性格也活泼,听我家那位说还是凌云阁中的天才,是应当过得不错。”
两人避世已久,完完全全就是过得凡人的生活,仅仅了解一点魔尊掀起来的风浪,并没有把这些腥风血雨和当年那个笑容明亮的少年人联系在一起。
“当年那位小仙师身后还跟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小孩子不太爱说话,就跟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家师兄。”孙玉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白观尘一眼,笑道,“看起来倒是跟这位仙师有点相像,想来那孩子长大后也是这个模样吧。”
沈秋庭跟着看了白观尘一眼,也忍不住一笑。
可不是嘛,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张棺材脸,活像是别人欠他钱一样。
两个人坐着喝完了一壶酒,沈秋庭过去付了帐便打算告辞离开。
临走前,孙玉塞给他一个小酒壶,笑道:“这梨花酿虽然不卖了,拿来送一送人还是可以的。小仙师且收着吧。”
沈秋庭收了酒壶,冲着孙玉露出个笑容,道:“那便多谢孙姨了。”
孙玉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凌云阁小仙师的背影,竟恍惚间觉得这孩子跟当年老是来他们店里的那个少年人有几分相似。
大约是人上了年纪昏了头了。
沈秋庭出了店门,见白观尘正在门口等他。
白衣墨发的仙君长身玉立在桃花树下,看起来有些出尘的俊美。
大约是今日的阳光太过耀眼,沈秋庭看着这样的情景,竟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他快步走到白观尘面前,突然问道:“小白,我能抱你一下吗?”
白观尘怔住了。
沈秋庭也不过一时脑子不清醒,话刚一说出口就觉得有些腻歪,意兴阑珊道:“算了,我说着玩的。”
师兄弟之间抱来抱去的成何体统。
他刚想转身就走,却忽然被拉住了手腕,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白观尘主动将人抱在了怀里。
沈秋庭把脸在他胸口埋了一会儿,闷声问道:“你不觉得我方才在酒馆里说的话很有问题吗?”
白观尘用称得上温柔的力道摸了摸沈秋庭的头发,没有追问他话中的漏洞,而是道:“还有哪里想去?我陪你。”
只是两个人终究没来得及去其他的地方。
因为清虚道君发来了传音符,让他们两个人抓紧时间回凌云阁,说这次主办天元大比的天音门出事情了。
天音门的圣女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弟日常
有正事的时候:默契合作干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