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辣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台上的虞秋都一不小心从椅子上翻了下来,被小全子伸手拦住,才没滚下台阶。众臣们议论纷纷,都在说太荒谬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虞稷说的话是真的。
张大人脸色骤变,良久之后才道:“你果然如老夫所想的那般无耻!为了脱罪,竟连这样的借口都能编造出来!民间传言只说你并非皇后亲子,却没料到,你竟连皇后换子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虞稷看着他,说道:“本王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只是流言,这话是父皇那夜亲口所说,如果我有半句话的谎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语气中满是悲愤之感,众臣被他的话镇住,一时再无声音。
虞稷看了看众人,将那夜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父皇拿出废后的圣旨后,母后不知上前说了什么,竟把父皇气得吐血昏了过去!本王担心父皇的身体,便让他们去传太医。张贵妃想走,老二却跪下来求她,让她不要出去叫人。本王见状,想要自己出去喊人,谁知脑后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虞稷两眼通红,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只要一闭眼,他就会想起母后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样刺进他的心脏,让人痛不欲生。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每个人的心里都掀起了滔天巨浪。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这将是大魏建国以来,皇室闹出的最大丑闻!
“……本官凭什么相信你?皇上昏迷不醒,皇后和二皇子又是举证你杀人的人,你要怎么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张大人以艰涩的口吻说出这几句话,当年之事,他也有参与,所以他知道,虞稷说的很多话都是真的。
虞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只要让本王与母后滴血认亲,便能验明真伪。”
他说的如此笃定,让人不得不信。于是臣子们一起上奏,让太子请来皇后与二皇子对峙。
虞秋下了令,二人很快就被请来了。将前因后果一说完,皇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看向虞稷,哭着说道:“稷儿,你为何要污蔑母后的清白?母后只是不想看着你一错再错,你竟然心生怨恨,还说自己并非母后亲子?”
“你是母后一手带大的,这些年来,母后对你怎么样,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你是仇人之子,我又何必为你掏心掏肺?你太让母后失望了!”
她就像一个被逆子伤透了心的可怜母亲一般,在众人面前哭得肝肠寸断。大臣们见状,心里原本的怀疑顿时去了大半。
是啊,大皇子素行不良,说出的话怎能作数?皇后娘娘虽然比较宠溺孩子,但在其他方面,一贯是贤名在外的。而且皇后换子,也说不通啊,若说是张贵妃要换子,他们也许还相信点。
虞稷看她现在还要倒打一耙,心里萦绕的眷恋又去了几分。
“母后,我还叫您一声母后,是念在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上。孰真孰假,只要滴血一验便知,您又何必再惺惺作态?”在牢里的这么些日子,虞稷将自己有记忆以来的事都回忆了一遍,他绝望的发现,他一直以来认为的母慈子孝,说不定真是假的。
皇后被他决绝的话气了个倒仰,闻言也擦干了眼泪,道:“是母后没教好你,既然你决意要验,那也行,腊梅,你去弄碗水来,让本宫与他验一验。”
腊梅听话地走了出去,片刻后端来一碗清水,托盘上还放了一把小匕首。
皇后率先割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入碗中。她痛心地看了一眼虞稷,然后把刀递给他。
虞稷拿到刀,往手指上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滚落碗中。几乎是顷刻间,两滴血就融合在了一起。
虞稷手上的刀掉落在地,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不应该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相融?!”
虞秩也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皇后,片刻后,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忙将表情收敛了。
皇后眼中暗藏得意,可表情还是一样痛苦:“我们是亲生母子,自然血肉相融,又有什么不应该?稷儿,母后不知你是受了何人蛊惑,才会认为母后不是你的亲娘,但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就不要再装下去了!”
虞稷还是满心不解,看看碗,又看看皇后,眼中满是恐惧。难道那天父皇说的全都是假的?他其实就是母后亲子?只是觉得他太不上进,才想将虞秩换给母后当孩子?
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上次提到滴血认亲之后母后就承认了,为何现在他们的血液会相融呢?!
朝臣们刚刚一直屏住呼吸看着他们动手,在血液相融之后,有些人不禁为之前相信了虞稷的话而羞赧。
“此人不仅杀死庶母,还编造谎言诬陷亲母,抹黑皇室,简直是罪无可恕,臣请旨,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张大人刚刚心里有些动摇,真相大白后便羞愤不已,直接请旨杀死大皇子。
其他人觉得他说的对,刚想附议,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且慢!”
声音从中后方传来,待看清来人后,御史台的几位率先惊呼出声。
“楚辞!”
他怎么会站在这朝堂之上?!
“你是何人,为何突然出声?”张大人怒视楚辞,他现在只想早点解决那个畜生,根本不想再听任何一句话。
“下官楚辞,乃新上任的提学同知。之所以出声,是因为对这滴血认亲的结果有些疑议,想要弄个明白。”楚辞不卑不亢地说道,有些见识过他在朝堂上辩才的人,此刻都紧紧盯着他,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哼,你一个提学同知,不去管学子,倒管起了朝政之事,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楚辞诧异地说道:“难不成这朝堂已经变成了张大人的一言堂?其他臣子不许出声,只你一人能说?”
“你!本官并无此意!”
张大人不善地看着他,他是楚辞调离京城后才回来的,当年在朝堂之上的还是他父亲。
御史台的大人心里流下了欣慰的泪水,终于不再是他们对上此人了。这姓楚的无比狡猾,又能说会道,每一句话都似乎藏着一个陷阱,让人不知不觉地就被他抓住把柄。最可恨的是,圣上竟也偏着他,只是如今是太子殿下监国,不知他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猖狂。
事实证明,他只会更加猖狂,因为台上的太子殿下开口了:“先……楚大人,你说你对滴血认亲的结果有疑议,为什么呢?是哪里不对吗?”
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楚辞身上,皇后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当初,他刚考上状元,圣上就经常提起他,说此人有大才。等他办了几件事后,更是对他无比信任,甚至有意要将他留给虞稷当太子少傅。
皇后也悄悄打听过他,闻言又惊又怒。虞稷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一旦信任某人,必定会言听计从。万一这有些邪性的楚辞真的让他改过了怎么办?于是,她才会派人设计他,故意挑起二人矛盾,又将虞稷叫来,说了很多他不爱听的话,让他对这楚辞的恶感越来越深,最后在圣上面前大闹了一场。
结果比她想象的还好,这楚辞直接被外放出京,心头大患终于解决,虞稷也果然如他所料,行事越来越张狂没谱。
他这会怎么又回来了呢?到底是谁将他调回京城的?皇后心里,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510章 血液相融
大家都等着楚辞出声说明原委, 可楚辞却好像故意吊着大家一样,他没有说话,而是向前走了几步, 来到腊梅身边, 端起那碗水放到眼前看了看。
“自古以来,人们经常会使用滴血认亲的方法, 来判断二者之间是否存在血缘关系。可是这种办法, 并不算靠谱。因为只需在水中加入一点白矾, 就能使不同的血液溶解,让没有亲缘关系的两者,也能够血液相融。”
张大人嗤笑一声:“胡说八道!历朝历代用的都是这个法子,要照你这么说,岂不是出了很多冤假错案?”
楚辞放下碗, 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 朝张大人笑了笑,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扯过张大人的手, 在指头上划了一刀。
“竖子安敢无礼?!”张大人被他挤了一滴血, 回过神后立刻抽了出来, 指着楚辞的鼻子大骂。
“张大人, 您先别生气, 下官只是想让您看看,我刚才所说是否为真。你们看——”
大家的视线顺着他的手移到碗里, 立刻大惊失色。张大人的血,竟也融入其中,和刚才那两滴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楚辞一笑:“恭喜张大人, 看来您和皇后大皇子,都有血缘关系啊。”其他人也捂嘴笑了起来。
张大人脸涨成猪肝色,胸膛急速起伏,突然挥掌朝楚辞打去。挥到一半,却被一只手拦截了。
楚辞迅速窜到来人身后,伸出头来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下官只是按照您的说法开个玩笑,您又何必这么生气呢?”
张大人想要抽出手,却动弹不得。他看向来人,气愤地道:“寇静小儿,你这是何意,敢对老夫动手?”
寇静不卑不亢地道:“只要您保证不再出手,下官立刻放手。”
张大人见他态度坚定,无奈点了点头,待寇静放松后,恨恨地抽回手。他看向血液相融的那个碗,将矛头转向了皇后,道:“皇后娘娘,请您给个解释吧。”
“本宫根本不知道什么白矾红矾的,又怎会在水中加这个。至于血液为何会相融,就要问楚大人动了什么手脚了。”皇后听楚辞说完,心里松了一口气,此刻说起话来,便特别有底气。
“水里有没有白矾,一验便知。此物尝起来味道酸涩,入口有微麻感。普通的水里,应该没有吧?为了以防有人隐瞒不报或故意栽赃,咱们可以请个殿外不知情的人过来,一试即可。”
张大人将信将疑,还真从殿外拉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让他蘸了点水试一试。
在场的人又紧张起来,虞秩和虞稷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反应。
“这水……有点腥气。”那小太监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见大家都盯着他,不由有些紧张,尝了好半天,才说了这几个字。
“没有酸涩之感,舌头也不发麻?”张大人追问道。
“没有。”小太监笃定地摇了摇头,张大人看向楚辞,正想发作,却又听楚辞问,这水喝起来怎么样?
那小太监不知他想听什么,只得把自己的感受全说出来。
“呃……入口温凉,有点腥气,还有点甘甜。”
“好了,你出去吧。”楚辞拍了拍不知所措的小太监,示意他可以走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不要装神弄鬼了!你先是说白矾会让血液相融,现在证实碗中没有白矾,你又怎么说?”张大人很暴躁。
楚辞微微一笑:“虽然里头没有白矾,却也证实了我的另一个猜想。”
“是什么?”
“这水,果然有问题!”楚辞突然看向皇后,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想必皇后娘娘也发现了吧?其实,白矾并没有让不同的血液相融的作用,它的作用是,加速溶解。因为,人的血液无论有亲缘关系还是没有,只要滴入水中,最后都会融合在一起。刚刚张大人的血也在碗中相融,便是最好的证明!”
此言又颠覆了大家一直以来的想法,没有亲缘关系的血液怎能无缘无故融合在一起?可刚刚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呢?
“既然如此,那不是只要静静等待,就可以了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在水里加东西呢?”有人问道。
“因为现在天气很冷,如果是冰凉的水,两滴血滴进去,溶解的速度会很慢,甚至有可能因为低温凝固,大家就会怀疑,二者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这位腊梅姑娘,端上来的才会是温水。在温水中滴入血液,也会有和白矾类似的效果产生,加速血液相融。若你们不信的话,可以用场上大人的血试一试。”
虞秋听他先生科普完,立刻来了精神,以前他们在漳州府时,也曾做过这样的小实验。
“小全子,你去取温水来试一试!”
小全子匆匆走出大殿,过了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端回一碗温水开始做实验。
结果不出所料,在温水中,两个并无血缘关系的臣子,血液也迅速相融了。
大家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皇后,皇后冷哼一声,说道:“这只能证明滴血认亲的法子并不可靠,但这又怎么能够说明,本宫并非大皇子亲母呢?”
“这并不能说明,只是下官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明明这殿外的防火缸中就有水,为何腊梅姑娘不用那里头的水?再者,刚刚小全子公公去了多久,大家应该还有印象,可腊梅姑娘却几乎是出去了就进来,敢问这温水又是从何而来?莫不是知道要滴血验亲,事先准备好的?”楚辞带着玩味的笑,看着皇后身边的腊梅。
“这……这是因为,皇后娘娘近来有些不适,所以才会拎些水出门,让娘娘口渴时能马上喝到。”腊梅急中生智,越编越顺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懒怠,才在她们手中取了水,害得娘娘被人误会,奴婢罪该万死!”
说着,腊梅跪了下来,一脸惶恐地看向皇后。
皇后叹了口气,让她起身,说道:“这不怪你,你是一片忠心。只是有人疑心生暗鬼,所以看什么都像有疑点。”
皇后意有所指的话,让楚辞又笑了起来。
“腊梅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见招拆招的本事真强。只是下官更加疑惑了,以往听说过皇后娘娘是个志趣高雅的人,宫中一应器具摆设皆非凡品。只是没想到,喝起水竟也和普通老百姓一样豪迈,端着大碗就干了吗?还是说,皇后娘娘的宫中,已经找不出一套杯具了?”他看了一眼托盘上的那个碗,宫里的贵人,就是吃饭,也不会使用这么普通的。
腊梅的脸僵住了,过了一会,才硬着头皮说道:“娘娘体恤下人,怕我们出门时会将贵重的杯子打翻从而受到责罚,便一切从简了。”
这理由是多么的牵强,有哪个主子会因体恤下人而放弃自己的品味,宁愿被人嘲笑也要随身带个碗喝水呢?
大臣们察觉有异,顺着楚辞的思路去想,立刻也发现了问题。
“还有这把匕首,难不成皇后娘娘出门的时候,下人还要带把匕首防身吗?总不能说是用来切茶点的吧?”有人说道。
“对啊,刚刚就觉得奇怪,现在一想,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疑点。”有人开始做事后诸葛亮了。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差,在她的设想中,血液相融的那一刻,明明就该动手处置虞稷了才对!偏偏这个该死的楚辞又蹦了出来!将她所有的布局全部搅乱了。
“是本宫提前做好的准备又如何?本宫只不过是想澄清外面的流言。至于什么温水冷水的,只是个巧合罢了。”
皇后眼里闪着泪花,表情凄婉:“本宫知道,你们之所以会怀疑我,不过是因为本宫两次指认了稷儿做的错事。可天下父母,有哪个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在为人母之前,本宫还是大魏的皇后!稷儿是个怎样的人,你们比我更清楚!就是你楚大人,不也曾被他设计陷害过吗?这类的事情数不胜数,本宫以前秉持着一颗慈母心,才放任自流。”
她脸上满是后悔:“可后来,本宫发现自己错了,放任他不管,只会让他变本加厉,甚至做出谋害朝中重臣的举动!本宫的所作所为,只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大魏的江山毁于一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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