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点软乎乎的小狐狸吗 第60章

作者:昼眠梦君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这种款式的摩托,苏黎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通体深黑,车身呈流线型,发动机轰鸣时,宛如一头正在低声咆哮的巨兽。

  男生没有不爱车的,听着这令人血脉偾张的声音,苏黎倒吸一口凉气,戴好头盔,兴冲冲地坐在了林宿的身后。

  小狐狸暗搓搓地伸出双手,想要顺势搂住男人的腰,却迟迟不敢下手。

  “手放好。”林宿却主动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腰上,“车速快,抓紧了。”

  “好嘞!”

  头盔下,少年的嘴角都快裂得合不拢嘴了。他大胆地把上半身都贴在林宿的后背,又慢慢地收紧了胳膊,借着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地抱住了对方。

  摩托车在城市的街道上风驰电掣,阵阵狂风呼啸而过,感受着前方人只隔着一层单薄西装下炽热的体温,苏黎闭上眼睛,小声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风太大,林宿没听见他说话。

  但他此时的心情也颇为复杂。一方面是因为苏黎实在太叫人不放心,一方面是因为,方才临走前,阎岁通过灵识对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现在的样子,和当初在这小家伙满岁宴上我看到的梦魇,简直一模一样。”

  其实不用阎岁讲,林宿自己也清楚,自从金果山回来后,他的精神状况恶化的速度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快上不少。大概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就必须要让张寰三全权接管超管局了。

  后背传来的沉甸甸重量让他心犹如冰火两重天般煎熬,林宿想起上午去牢狱时和奕君那番短暂的交流,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奕君在面对束手受戮的好友时,平时一向杀伐果断的妖王,却迟迟下不了手——死去的人是最轻松的,而活着的人,该用什么来填补这份锥心蚀骨的痛苦?

  但他与苏黎的关系,和奕君与梦魇又不太一样。

  林宿本以为只要在最后这段时间内尽可能地远离对方,这样就能减少对苏黎的伤害,可最后他发现,这样只会让少年更加痛苦。苏黎太年轻了,他就像是一团火,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掏心掏肺地对那个人好,哪怕会引火烧身也全然不在乎。

  目的地到了。

  林宿收回心神,看着取下头盔甩了甩耳朵的小狐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给他戴上,又伸手理了理少年贴在头皮上的发丝:“进去之后就跟在我旁边,不要乱说话。”

  苏黎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地跳下摩托车。

  这人昨天不还坐怀不乱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吗,怎么今天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了?

  ……男人心,海底针,真是摸不透。

  审判所的大门近在眼前,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屹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威严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苏黎紧跟在林宿的身后,穿过层层记者的包围,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近了审判所内。

  “这也是张哥的符箓?”他好奇地盯着林宿指尖燃尽的符纸,轻声问道。

  林宿点了点头,顺手也给了他两张。

  “下次要是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就用它躲开追兵。”他说。

  此时正好是休庭时间,妖怪和人群三三两两地从庭内走出来,准备去走廊里喘口气。

  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呆久了难受的很。

  “想去见见你父亲吗?”林宿问道。

  苏黎指尖一颤:“……可以吗?”

  “只要你不说话,就没什么问题。”林宿说,“记住,要是有人问,你就一口咬死自己是我的秘书,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苏黎答应了。

  林宿领着少年,走进了审判庭中。

  “辛苦,”他对站在奕君身边的两位守备说,“你们出去休息会儿吧,我想和他聊两句。”

  庭内的代表几乎都没出去,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有几十人了,当着众人的面,守备有些为难:“林局长,我们职责所在,不好擅自离岗的。”

  “没事,”蛇长老在上方的坐席上乐呵呵地出声了,“林局长难得有兴致,老友见面,就让他们说会儿话吧。”

  守备默然片刻,低头退到了旁边,给他们留出空间,视线却仍紧盯着这边。

  奕君打了个哈欠,毫不客气地举起被镣铐拷在一起的双手,冲蛇长老比了个中指,然后站没站相地靠在后面的栏杆上,问道:“找我啥事儿?这审判听得我都快睡着了,趁着没有老家伙叽叽喳喳,你小子还来折腾我什么,赶紧让我先休息会儿吧。”

  林宿:“我刚才出去了一趟。”

  “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吃坏肚子了呢,”奕君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不过你走得巧,幸好没听见刚才蛇长老那番慷慨陈词,要不是我今儿个没吃早饭,肯定要吐他一身。”

  话音刚落,奕君就见一只低着头林宿身边的那个小不点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默默地放在了他面前。

  “哟,你这下属很有眼力见吗,正好我现在饿的有点儿头发晕。”奕君笑嘻嘻地拿起那块糖,撕开包装丢进了嘴里,“不错,还是草莓味的,以前我家小孩儿最喜欢吃这个了,差点儿没得蛀牙。”

  小不点儿突然响亮地吸了一声鼻子。

  奕君扭头看向林宿:“对了,今天这摊烂事到底啥时候结束?给我点个外卖呗。”看他的样子,估计晚上吃什么在他心中都比接下来的审判结果重要。

  “点不了,”林宿说,“蛇长老看你看的紧,一颗糖也就罢了,外卖的话,除非你想吃被他们挨个尝过的。”

  奕君:“……那还是算了。”

  他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对旁边不停低头擤鼻涕的小不点儿说:“这位,呃,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年轻人,麻烦你下半场别呆在这儿了,光是上面那个绿油油的家伙就够我恶心了,既然生病了就好好在家呆着,我可不想被你传染,走走走,赶紧走。”

  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绿色袍子来的蛇长老冷哼一声,隐去了脸上装腔作势的笑容。

  “我……”

  林宿按了一下苏黎的肩膀,提醒他闭上嘴巴,带着他离开了审判庭。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奕君暗自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男人倚在栏杆上,如果不是他手腕上的镣铐,神情惬意的根本不像是在经历着关乎自己生死的审判。

  他慢慢把掌心中攥成一团的糖纸展开,垂眸看了两眼,扬起唇角。

  “臭小子。”

第45章

  审判第一天, 毫无进展。

  扯皮,扯皮,还是扯皮。

  蛇长老似乎对于审判的最终结果十分胸有成竹, 并不急于陈列奕君的罪证, 而是当着媒体的面打起了感情牌,话里话外间, 反倒有种为曾经上司求情的意思。

  “老狐狸, ”老魏啪地关了电视, 冷哼道, “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还在这儿装腔作势给谁看呢?”

  虽然不清楚苏黎与奕君的关系, 但对于蛇族的老一辈妖怪,超管局上上下下基本都没什么好感。超管局建立之初, 若不是他们从中作梗, 也不至于一穷二白啥都没有,出A级S级任务的时候往往要拿性命来填, 现在员工手机上的预警系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发出来的。

  刚跟着林宿从审判所回来的苏黎听到这话, 忍不住抗议道:“魏哥,我们狐狸可不像他一样坏。”

  “小苏?”张寰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去出差了吗?”

  “我提前让他回来了。”林宿说,他每次给苏黎找的理由都是这个,“张寰三,今天审判的全过程你也看了,有什么想法?”

  “……开始我觉得, 蛇长老是想置上代妖王于死地, 所以才会重启审判, ”张寰三思考片刻,慢慢说道,“不过今天他表现得这么大义凛然痛心疾首,更像是为了打压那些上代妖王的旧部,好为了蛇族上位铺路。”

  林宿:“没错。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不想要奕君的命了,上代妖王天资卓绝实力高强,身边追随者无数,若不是因为梦魇一事主动束手就擒,蛇长老奈何不了他。”

  张寰三也是知道苏黎和奕君的关系的,闻言,他不禁看了眼站在旁边浑身上下一个大写的“人畜无害”的小狐狸,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妖怪之所以如此重视血统,就是因为他们的血脉能够传承力量,可上代妖王的原型明明是只老虎,怎么生出了一个狐狸儿子?

  ……他仿佛看到了奕君头顶上绿油油的光芒。

  林宿一看就知道张寰三又在胡思乱想了,他也懒得理会,冲苏黎一招手:“到我办公室来。”

  少年乖乖跟在他身后,以为林宿又要把自己禁足了,没想到,待反锁上办公室门后,林宿却从抽屉里抽出了一份他十分眼熟的陈旧档案袋,并示意他搬个凳子坐下来。

  苏黎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这份档案是超管局刚建立时记录下来的,”林宿坐在他对面,把梦魇的死亡证明摊在桌子上,看样子是终于打算把过去的真相告诉他了,“你之前在局里学习进修的时候,有没有学过超管局的历史?”

  苏黎点头:“有。书上不是说,超管局是由一位不具姓名的大妖和他的几位朋友,联合人类执法机构共同建立的吗?”

  林宿嘲讽似地勾了勾唇角:“历史的春秋笔法正在于此。你以为是因为年代久远或是那位大妖淡泊名利,所以书上才没写他的名字,但其实这位大妖还活着,并且,他就是你的父亲,奕君。”

  苏黎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声音。

  “其实这件事也怪我,”林宿低声说,“若不是因为我和梦魇的半妖身份,他也不会为了我们而甘愿拱手让出自己的功劳,最后被人类鸠占鹊巢。”

  他又拿起印着自己头像的那张纸说道:“你看到的这份死亡证明是我的没错,当时为了阻止梦魇,我和他大战一场,最后重伤濒死,奕君为了救我的命,把龙血输给了我。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所以十几年后,当我再次来到超管局的时候,曾经的还认识我的人都已经老的老死的死,我甚至都没有改头换面,就这样一路当上了超管局的局长。”

  “可是,”苏黎皱了皱眉,他还是有件事情不太理解,“林局,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既然当初他们那么对你……”

  “我们三个曾经在这里发过誓,希望能够在三教和苏旻山之间,建立一个更包容开放的机构。无论是人类、妖怪还是半妖,都可以共同生活在一起。”林宿站起身,走到书架前,轻轻按动了一本书。

  伴随着机关的运作声,一扇小门出现在了苏黎的眼前。少年情不自禁地抬脚走了进去,发现这间密室里贴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照片,有自己父亲的、有梦魇的,还有年少时的林宿以及一些他叫都叫不出名字来的人类和妖怪。林宿站在他身后,淡淡道:“这些都曾经是与我们志同道合的朋友,如今,尚且在世的人就只剩下我和奕君了。”

  密室的灯光柔和昏暗,苏黎走到一张照片前,痴痴地看了很久。林宿走到他身旁,看着那张照片,目光也不禁柔软了几分。、

  这是在苏黎满岁宴上照的照片,那时候科技不发达,照片都还是黑白的,但还是能清晰地辨认出很多人的影子——角落里百无聊赖地喝着酒的阎岁、人群中容光焕发手舞足蹈逗孩子的傻爸爸奕君、旁边满脸嫌弃地看着他,就差没把“我不认识这家伙”几个大字刻在脸上的梦魇,还有照片中心,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嚎啕大哭的小狐崽努力安抚的青葱少年。

  “时光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林宿轻叹,“一晃眼,当年被我抱在怀里只会哭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苏黎转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你说这话,是觉得自己老了吗?还是已经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如何呢,”林宿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我本该在二十年前就死去的,你父亲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说谎。”苏黎斩钉截铁道,“你明明一点儿也不想死。”

  林宿安静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小狐狸因为激动而尖尖立起的耳朵。

  “生老病死,不是想不想就能避免的事情。”他说,“这次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尽量为奕君争取到缓刑,这样就算我不在了,至少还有个人可以照料你——”

  少年猛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按住了他的嘴巴。

  “你要是再敢说一次这种丧气话,什么‘我不在了’、‘我快死了’之类的,”苏黎垫着脚,揪着男人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我听一次亲你一次!”

  林宿哑然。

  半晌,他摇摇头,失笑问道:“小家伙,在你眼里,亲吻就是用来当做惩罚的吗?”

  “不然呢?反正你这么讨厌我,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我从来没说过讨厌你。”林宿说。

  他垂下头,用安静而温柔的眼神望着几乎要贴在自己怀中的少年,漆黑的眼眸中氲氤着轻缓而深沉的眷恋与缠绵。苏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被他看得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从白天的时候林宿骑摩托车带他开始,他就发现不对了——这人今天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和往常不大一样了?

  “那你说,是怎么样的?”苏黎松开林宿的领口,又亡羊补牢式地帮他快速抚平了两下,身后的尾巴无精打采地甩了甩,“算了,我也知道,你活了这么多年,肯定百花丛中过,看不上我这颗嫩草。”

  他瞥了一眼墙上某张照片上林宿与一位美女妖怪的合照,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

  林宿见这小家伙一副酸不溜秋到化身柠檬精、却依然坚持嘴硬的倔强模样,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吹满了的氢气球,一松手就能晃晃悠悠地飞上天。

  他毕竟是个自私的人,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到嘴边的肉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怎么可能一直忍耐下去。

  “抬头。”

  “什么?”苏黎下意识望向上方,视野却被男人骤然放大的面孔遮挡住了。

  密室内昏黄的灯光营造出一种暧昧又不可言说的气氛,他的唇被林宿仔细地含住,紧绷的腰线被炽热的大手用力掐住固定,无处可逃,但他也不想逃。苏黎的十指紧攥住林宿的西服,踮起的脚跟因为唇齿间逐渐深入的侵略而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