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哟儿
“你如何得知?”
凉老一顿,幽幽说:“此事,宗门上下,人尽皆知。”
青莲真人根基受损,从来就不是秘密。
陆长渊张口结舌,心跳乱了。
“那天,我四处闲逛,刚好来到他洞府外,见他受心魔缠身,痛不欲生。”
“你那师弟,也是狠人呐。”凉老回想往事,连连叹息:“为了你一句话,所有的痛苦,都暗暗忍了。”
刹那间,一道惊雷划破陆长渊的识海,一缕尘封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萧靖受伤后,有一段时日,常常以此为借口,缠着他,将白儿挡在洞府外,妄图霸占他。
然而,陆长渊不胜其扰,冷冷道:“你别喊疼了,我听得心烦。”
“师兄,你不心疼我吗?”
陆长渊不耐烦道:“你闭上嘴,我就心疼你。”
自此,萧靖不再喊疼了。
渐渐的,陆长渊以为,他的伤势早就痊愈了,毕竟宗门里有上好的丹药和不出世的医修。
陆长渊如坠冰窟,浑身冷得发僵,心脏皱缩,呼吸间都在抽痛。
久久,他动了动冰凉的薄唇:“他可以说……”
“说了,又有何用?”凉老毫不客气,一针见血道:“他的话,你信吗?”
陆长渊喉头一紧,固执已见道:“他不缠着我,好好说话,我也不会无视他。”
凉老一顿,叹息道:“你……是纯阳之体啊。”
这世上,除了含丹真人,恐怕就只有凉老心知,萧靖乃纯阴之体,顶级炉鼎体质,阴盛阳衰,本就伤己。
不料,他还被魔修重伤,阴阳失衡,根基受损,难有丹药医治。
在靠近陆长渊时,他的纯阴体质得到调和,虽不能痊愈,可好受些罢了。
然而,他们的恩怨是非,凉老也不愿过多干涉,毕竟他们的星象都被天机蒙蔽了。
这两人,交缠至深,命运多舛啊。
陆长渊脸色阴沉,加快了速度,四处寻找萧靖的踪迹。
“你瞎找也不是法子,”凉老放开神识,提醒问:“他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
凉老顿了顿,接着问:“他可有常去的地方?”
陆长渊想了又想,羞愧道:“我没问过他。”
平时,只有萧靖来找他的份,陆长渊一心修行,很少关注他。
如今想来,陆长渊怅然若失,对这师弟,他知之甚少。
“这些年来,我无须找人,一传讯,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说着,陆长渊拿出一张传讯符,说了几句话,却迟迟没得到回应。
陆长渊苦笑一声:“看来,他记恨我了。”
一直以来,萧靖对他千依百顺,唯恐他不开心,岂会发脾气。
不对!
有一次,他没陪萧靖练剑,对方就生气了,还躲了起来。
陆长渊双眸一亮,往一个方向遁去。
越往北,温度越低。
枯枝上挂满了寒冰,白皑皑的雪地一望无际。往里走,冰雪覆盖着大地,寒冷刺骨。
陆长渊披上一袭纯白的狐裘,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寒霜,焦急下,如残影掠过冰面。
「绝灵潭」是剑宗的一处历练之地,占地极广,可灵气稀少,又天寒地冻,修士们难以用灵气御寒。
在苦境中,他们一边锻体,一边磨砺意志,能坚持者,往往有所得。
陆长渊年少成名,于剑道一途极有天分,又有凉老指引,从未到此苦修。
倒是萧靖,剑道一途的天资不足,一生气,就喜欢躲着修炼,还扬言,要让他刮目相看。
绝灵潭太广,他躲在哪里了?
忽然,太阿剑发出刺耳的剑啸,往西南方飞去。
陆长渊追了过去。
他执太阿剑,修《上元剑诀》主攻;萧靖执青莲剑,修《青莲太上秘法》,主防。
太阿剑和青莲剑乃上古对剑,为二人所得后,各自认主。
年少时,陆长渊和萧靖感情甚笃,一心以扫荡天下邪修为己任,执对剑后,又修双剑合击之术,一时间,横扫荒宇。
如今,太阿剑示警,想必是萧靖遇到了危险。
转瞬间,陆长渊深入绝灵潭的腹地。
此处,千年冰冻,万径人踪灭,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的飘雪。
陆长渊体内的灵气渐渐凝滞了,呼吸间,冷冽的寒气钻入经脉,灌入丹田。
深深浅浅的脚步蜿蜒向前,停在了一处山洞前。
大雪纷飞,寒气逼人。
山洞中,一道虚弱的人影倒在地上。
他姿色无双,如雪中精怪,鸦发随风飘飘,肤白胜雪,美得不可方物,却双唇染血,恍若雪中一点红。
忽然,他剧烈咳嗽,殷红的鲜血喷洒在雪地上。
陆长渊愣住了,双腿如冰柱,挪不动脚步。
第5章 第5碗狗血
恍惚间,一道诡异的魔气从他的丹田处生起,张牙舞爪般,将他严严实实地笼罩。
一瞬间,萧靖被魔气困住,如笼中之鸟,惨叫着、挣扎着,羽翼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萧靖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剧痛让他意识不清,扯着衣襟,面目狰狞。
围剿他们的魔修对陆长渊恨之入骨,一心想折磨他,诱他入魔,使的手段也无比阴毒。
萧靖的识海被魔气占据了,神识被撕裂般,疼得他满地打滚。
这一刻,萧靖无法多想,只能用残存的意念去对抗魔气的入侵。
他脸色煞白,紧咬舌尖,以剧痛保持冷静。
渐渐的,魔气愈发浓重,直直灌入他的丹田处。
“啊啊啊……”
萧靖仰天长叫,蜷缩着身子,双臂紧紧勒着腹部,却无济于事。
疼,太疼了。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快撑不住了。
这一幕,来得太快,如地动山摇般,又急又惨烈。
陆长渊深吸一口气,刚想出手,却停下了脚步。
山洞中,那个清瘦又倔强的身影爬起身,他脸色煞白,疼得直发抖,脆弱得不堪一击,却格外狠绝。
刹那间,他扬起一掌,击中丹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入侵丹田的魔气顿时消散了。
萧靖有一秒的清醒。
可魔气太盛太难缠,势要毁了他的道基,又卷土重来,扎进他的丹田处。
丹田,乃修道者的命脉,一旦被魔气所侵,离堕魔不远矣。
萧靖粗喘着气,冷汗模糊了双眸,一双坚定的眼眸如明珠,明亮又璀璨。
下一刻,他紧咬牙关,又一掌击向丹田,暂且拍散了魔气。
如此三番,他伤势渐重,已无力站起身了,可青莲真人有他的坚持,愣是不愿屈服。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地,如雪中红梅,让人心惊。
陆长渊大为震惊,脚步如有千斤,每一步,都扯得心脏发紧。
“凉老,他每次发作,都这般痛苦吗?”
“是也。”
虽有预料,可听到了肯定的答复,仍让他心头一沉。
陆长渊眉头紧蹙,不解道:“他可以说的。”
他是剑宗的金丹真人,再不济,也能耗费天材地宝去疗伤,何以至此?
凉老叹了口气,幽幽道:“他说了,谁信?”
刹那间,陆长渊如遭雷劈,脸色极为难看。
是了,萧靖说过的,他很疼、很痛苦,祈求帮忙。
那时,他在做什么?
他在练剑峰上,忙着教导徒儿,对萧靖三番四次的到来,唯有不耐烦,呵斥他别再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令人作呕,多恶毒的用词。
陆长渊还记得,萧靖听完这句话,第一次流泪了,他悲痛欲绝,在苍茫大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