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不欢
万一容灼并不想放弃娶妻生子呢?
“你看着我。”于景渡攥住他手腕的力道一紧,拧眉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容灼道:“太子被废之后,你就是一国储君,将来你要做皇帝……你想让我怎么想?”
他说着眼睛一红,别开脸不去看于景渡了。
于景渡拿不准他的心思,放软了声音道,“你怎么了?”
容灼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起身走到了窗边。
屋子里的窗户是关着的,因此他立在窗边并不是看风景,倒像是在面壁。
于景渡见他如此越发不安,心中也开始犹疑不定。
他想,难道自己真的猜对了,容灼确实是打算和别的男人一样娶妻生子?所以在听说他要拒婚之后,才会这么不高兴。否则,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你心里怎么想的,告诉我好不好?”于景渡走到他身后,慢慢从背后环住了他,下巴在他耳尖蹭了蹭,“你这样我很担心。”
容灼转身将他推开,眼眶泛着红意,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你知道从豫州回来我有多高兴吗?”容灼道:“这些日子我什么都不愿意想,我知道你将来要做皇帝,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但是我不想去想,我就想多高兴几天。”
他说着又背过身去,声音带上了些许鼻音:“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多高兴几天?”
他不知道该怎么朝于景渡说清楚心中那复杂的情绪。
他心里盼着于景渡能对他忠贞不二,可同时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未来要做皇帝的人,若是不娶妻生子,会面临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一边憧憬着和于景渡只有彼此,一边又忍不住害怕。
他害怕于景渡会惹怒皇帝,甚至会被朝臣们针对,也怕于景渡会后悔,甚至为今日的决定而怨恨他。
一想到这些可能,容灼就觉得害怕。
为了不陷入这样的挣扎和焦虑之中,他自于景渡朝他表明心迹之后,便一直不愿去想这些。说他自欺欺人也好,说他没有勇气也罢,他只是想能没有任何顾忌地多高兴几天而已。
可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来了,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准备。
明明他们才刚刚开始,为什么就要面对这些呢?
容灼甚至不知道该怪谁,他只觉得懊恼和委屈。
“小灼……”于景渡从新自背后将他拥入怀中,“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容灼吸了吸鼻子,“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自己不好……”
“让你觉得自己不好,不就是我的错吗?”于景渡道:“我早该想到这些,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担心这个,如果知道的话,我当初在豫州就会将事情摊开朝你说清楚。”
“如果……如果我是一个高门大户的世家小姐,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麻烦?”容灼哽咽道。
“那如果我是一个与你门当户对的小姐,是不是也不用这么麻烦?”于景渡道:“可如果这两个假设有任何一个能成立,我们怎么遇到彼此呢?”
于景渡的声音沉稳又温柔,令容灼的情绪慢慢安稳了不少。
“从前我常常想,如果我不是他的儿子,是不是我就能活得更容易一些?”于景渡道:“我母妃不会所托非人,我也不会被他扔到边关九死一生。你知道吗?我从前常常厌弃我自己,觉得老天爷待我真的不公平。”
“直到我遇到了你……”于景渡声音里几乎带了点笑意,“我想这是用我前半生的坎坷换来的好运,不偏不倚,正正好。”
他扶着容灼的肩膀,让容灼面对着自己。
“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觉得有负担。”于景渡道:“我做任何决定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因为你没有我,或许也能活得很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爱护你。可是我只有你啊……如果失去你,我就又成了过去的于景渡,你知道他有多可怜吗?”
容灼瘪了瘪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吧嗒吧嗒就开始往下掉。
于景渡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心疼得不得了。
他的小纨绔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可是如今却要为了他受这样的委屈。
“答应我不许再胡思乱想。”于景渡道:“否则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嗯。”容灼闷声应了一句。
这会儿他哭过之后,情绪稍稍恢复了,便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于景渡也舍不得再逗他,将人抱了好一会儿都不愿意放开。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容灼问他,“你不答应,他会很生气吧?”
“放心,我心里有数。”于景渡道,“我这位父皇吃软不吃硬,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于景渡自己早已不在意这些了,只要太子废了,谁当下一个太子他并不是很关心。
当初他之所以要干掉太子,是因为对方当年的算计,不止险些害死他,还害死了他身边的很多人。这个仇,于景渡必须帮他们报。而且他不愿意将自己誓死守护着的家国,拱手让给那样一个伪君子。
如今,太子大势已去,他的目的早已达成了。
而他之所以依旧和皇帝虚与委蛇,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翅膀还不够硬。
他知道,要想护住自己在意的一切,就必须变得更强大。
所以他不介意继续扮演一个好儿子,哪怕未来要扮演一个合格的储君,他也没什么做不到的。
至于眼下这个困局,他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我该走了,周丰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于景渡道。
容灼看向他,下意识开口道:“那你还会来吗?”
“会。”
“什么时候?”
于景渡想了想,“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来得太勤,半个月可以吗?”
容灼目光一黯,很明显有些失望,但他不想于景渡为难,于是勉强点了点头。
于景渡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又软成了一片。
“傻。”于景渡凑到他唇上又亲了亲,“你可以,我不可以。”
“嗯?”容灼没反应过来。
“半个月我不可以,半天我都嫌长。”于景渡说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两日我学了点有趣的东西,晚上试试。”
容灼心头一悸,“试……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于景渡一脸神秘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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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于景渡:你不是喜欢晚上吗?满足你
第91章
两人从屋里出来之后,容灼没好意思再去见周丰和青玉,怕他们看出来什么,所以只让于景渡帮着带了句话,说自己有些事情先回府了。
青玉心思比容灼还要单纯,闻言也没多问。
至于周丰,他就算不看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安置青玉的这处宅子离容府不算太远,穿过一条街就到了。
容灼大白天刚和于景渡厮混完,回去的时候原本就心虚,没想到一进门就碰到了容庆淮。
“爹。”容灼忙收敛心神朝他行了个礼。
容庆淮目光在他身上一扫,略带不悦地道:“刚回来没两日,又开始往外头跑。”
容灼不敢狡辩,只能老老实实垂着头,盼着容父骂两句就走。
没想到容庆淮并没骂他,而是开口道:“你来我书房一趟。”
“是。”容灼心虚地应了声,又找借口回房换了身衣服,草草洗漱了一番,这才匆匆去了他的书房。
容庆淮看着他身上刚换的衣服,问道:“去见宴王了?”
“!”容灼一惊,却也不敢否认,故作镇定地道:“是,殿下与我有些事情要商讨。”
“哼。”容庆淮冷哼一声,心道商讨什么事情回来还得换衣服?
当初在于景渡的“推波助澜”下,容庆淮误会了容灼和他的关系,只是父子俩之间一直未曾戳穿过。如今容灼和于景渡的关系成了真,但容灼尚且不知道容父早已看透了一切,只能极力掩饰。
“今日我又去了趟衙门,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接完毕。”容父道:“自明日起,为父就不再是朝廷命官了,也不再吃朝廷的俸禄了。”
先前他们父子俩因着私兵营的事情,也算是立了功。
就算他先前在衙门里有些疏漏,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但经历过这一遭之后,容庆淮早已无心官场,于是直接请了辞。他这种资历和身份,衙门里也不是非他不可,所以请辞一事并未遇到任何阻力。
“你舅舅上个月在京城又开了一家商铺,打算让我过去做个账房,差事清闲,月钱也不少。”容庆淮道。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或许会觉得靠着妻舅谋职有些吃软饭的嫌疑,但容庆淮并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倒是坦荡。左右都是一家人,又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再说他在商铺做个账房也完全能胜任。
“爹……”
“今日我在衙门里听说了一些事情。”容庆淮打断他道:“我估摸着,太子屯私兵一案,应该会在这几日就开审了。届时太子被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太子一废,宴王将会成为下一任储君的大热人选。”
“嗯。”容灼点了点头。
“我朝男子十六七就能成婚,宴王殿下如今已经及冠,他一旦成为储君,陛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赐婚。”容庆淮看向容灼,“此事宴王殿下可有朝你提过?”
容灼没想到容庆淮竟会同他说这些,但他想着自己和于景渡在豫州时才确定了关系,回来也没几日,所以此事不可能传到容庆淮的耳朵里。因此他觉得容庆淮关心这个问题,多半就是将于景渡当成了自己的上司。
关心自家儿子上司的婚姻大事,好像也勉强说得通?
“他……咳,殿下他提过几句。”容灼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
“哦?”容庆淮问,“那他是怎么打算的?打算娶哪家的姑娘啊?还是……不娶?”
容灼略一思忖,倒也不敢隐瞒太多。在他看来,他和于景渡的事情不能隐瞒一辈子,所以也要适时地在父亲面前透露一些于景渡的打算。
“殿下他还没想好……”容灼道,“他说不想和陛下那般三妻四妾,所以在大婚一事上不愿太草率,也不想尽数听凭旁人的安排。”
容庆淮闻言面色稍缓,语气却依旧不大好:“说得轻巧。”
“爹?”容灼问道:“你说,殿下若是想拒了陛下的指婚,能有什么法子?”
“拒婚哪有那么容易?”容庆淮道:“若是等他当上太子以后,或许还有点抗命的底气,如今这个节骨眼,他若是惹怒了陛下,这个太子就未必能落到他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