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灯
谢归澜还没走,仍然是那个半跪的姿势,滚烫的掌心攥着他的脚踝。
岑雾轻轻踢了下他的膝盖,想呲牙发脾气,又不太敢惹他,在谢归澜校服裤上踩了小半个灰扑扑的脚印,就说:“你…你出去。”
“小姐,”谢归澜抬起头,被踩了似乎也没生气,那双漆黑的桃花眼像藏着点笑,又好像没有,哑着嗓子跟他说,“校服外套借我一下。”
租衣店人太多,很闷热,他刚才脱掉校服外套,随手扔在了外面沙发上。
谢归澜从头冷漠到了脚,却天生长了双狭长深邃的桃花眼,是很滥情又薄情的长相,冷着脸还好,但那张薄唇勾起来,说什么都带着暧昧跟引诱,于是冷漠也成了一种诱饵,让人在迷乱中甘心为他赴汤蹈火。
岑雾脑子乱糟糟的,没听懂谢归澜想干什么,也没管他,谢归澜就拿过他的外套,系在腰上挡住,才往外走。
岑雾总觉得不太对。
有什么好挡的?又不是没穿裤子。
他怀疑谢归澜有什么top癌,不但考试年级第一,在男德的赛道上也得拿第一,内裤说不定都是纯铁的,再上个锁。
岑雾换完衣服出去,班里其他同学也都试得差不多了,徐玲玲去交了押金,把演出那几天都预定下来,服装不再外借。
然后全班人就稀稀拉拉地离开。
淮京一中住校的学生很多,但周六晚上大部分人都会回家,最后只剩下十来个人,路望一挥手说:“我请你们吃饭。”
都知道路望家里有钱,还特别舍得花,也没人跟他客气,一群人笑闹着往学校旁边的湘菜馆走,这家店开了好几年,量大又便宜。
学生们经常过去聚餐。
“我先去买奶茶。”路望点了十几杯奶茶,他多花几块钱,给岑雾加了双倍小料,还给谢归澜也点了个岑雾的同款。
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夜幕低垂,周六放了学,淮京一中这边有点冷清。
岑雾小声吸了吸鼻子,下过几场雨后,晚上渐渐转凉,胳膊也凉飕飕的。
谢归澜转过头,将校服外套从腰间取下来,递给他。
岑雾感觉谢归澜果然是直男。
刚才在租衣店还好好的,叫他大小姐,出来以后,谢归澜又没怎么跟他说话了,离得很远,就像在刻意保持距离,不想肢体接触。
该不会只喜欢他穿裙子吧?
因为像女生,所以才对他态度好一点,但谢归澜对班上的女生好像也都很疏离,仍然冷冰冰的一张脸,跟对男的没区别。
岑雾抿了抿嘴巴。
谢归澜接过他的书包,帮他拎着,让他穿外套,但岑雾穿上以后,谢归澜也没把书包还给他,就这样给他拿着。
今晚人不多,奶茶店很快开始叫号,路望跑过来递给岑雾一杯奶茶,又递给谢归澜一杯,说:“你一杯,你一杯。”
然后又去拿别的奶茶。
岑雾手疼,不想拿杯子,谢归澜就给他插上吸管,然后帮他拿着,等岑雾想喝了,递过去给他吸一口。
霓虹灯影影绰绰的,映着昨晚暴雨后的积水,也映在谢归澜漆黑的双眼中,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仍然很冷漠,姿态却放得很低。
分不清到底是驯顺还是蛰伏。
岑雾突然后背一激灵,他也是胆子大了,居然敢让谢归澜伺候他。
他伸手想接过奶茶,“我…我自己来。”
谢归澜却没给他,沉郁的黑眸垂下来,霓虹灯斑驳交错,恰好压抑住了他眼中的那股愉悦,等着岑雾从他手里喝。
原著里,谢归澜的每个眼神,每个行为,都很复杂,阴沉暴戾,而且城府很深,就算岑雾原著三百多万字倒背如流,也不一定能知道谢归澜在想什么。
但淮京一中的老校门立在旁边,街头都是霓虹跟昨晚的积水,旁边穿着校服的同学都在笑闹,带着股青春气。
只有谢归澜浑身冷漠又阴郁,就算穿上这身校服,也不像个高中生。
他要是拍电影,这个镜头肯定有意义,虽然谢归澜帮他拿着东西,喂他喝奶茶,但反过来想,他的东西都在谢归澜手上,凑过去想喝奶茶也要低头,地位也是可以颠倒的。
他没想欺负谢归澜,也没有控制谢归澜的想法,于是他被谢归澜控制了。
像谢归澜这种性格压抑又阴鸷的人,处于上位,控制欲得到满足会让他愉悦。
岑雾没有跟他较劲的想法,哄着点儿也不会死,就让谢归澜报复他吧。
他靠近谢归澜,低下头去咬吸管,冷白脆弱的后颈都暴露在谢归澜眼前,他深浓的长睫抬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谢归澜的反应。
谢归澜一开始眼神是变了一下,阴沉晦暗的双眸中多了点别的情绪。
但岑雾低头时,握住了他的手腕,腕骨被岑雾手上的伤口摩挲到,带起阵绵密的颤。
谢归澜又抿住唇,将奶茶杯子稍微拿高了一点,从需要岑雾低头,变成正好适合他凑过来喝的高度。
岑雾眨巴了下眼睛。
谢归澜对上那双眼,莫名觉得自己的阴暗晦涩都被看穿了,他应该恨岑雾,他本来对岑雾有滔天的恨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更喜欢岑雾穿着那条绿裙子踩他,不太想让他低头。
路望还在给班里同学分奶茶。
“真有钱啊,”他们后头有个男生小声嗤道,“三十二块钱一杯的奶茶说请就请。”
旁边另一个男生憋着笑,也压住嗓子跟他说:“这算什么?你让他买什么他都买,他数学才考了6分,都不知道认得几个数,去年班里元旦聚餐,我点了个帝王蟹,他都直接下单。”
谢归澜握着奶茶杯子,奶茶是冰的,他冷白修长的骨节都被冻红,但长睫垂下来,什么都没说,看着岑雾凑过来喝奶茶。
岑雾喝了一口,那两个男生还在偷笑,他眉头顿时皱了下,转过头,很寡情的一张脸,语气也很冷,说:“吐出来。”
“……”
那两个男生一开始没意识到岑雾在跟他们说话,毕竟岑雾以前也是在背后嘲笑路望的一员,等反应过来,瞬间闭上了嘴。
有个男生手里的奶茶已经喝完一半了,谢归澜走过去,拿起他的杯子就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又拿走了另一个人还没开封的奶茶。
谢归澜浑身有股冷沉气,再加上直逼一米九的身高,对男性也有很有压迫感。
那两个男生不敢怒也不敢言,就这么低着头没再说话,脸上都有点羞愧,他们确实都花了路望的钱,但是又在背后觉得他蠢。
“少爷。”谢归澜将那杯没开封的奶茶递给岑雾,岑雾又给了路望。
路望张大嘴巴,“他们为什么不喝啊?”
“吃多了,”岑雾说,“他们不吃晚…晚饭。”
那两个男生本来还坐在奶茶店里,听岑雾这么一说,就赶紧抱着书包走了,临走前跟路望打了个招呼。
路望挠了挠脸,但也没多想,他很雀跃地抱走那杯奶茶自己喝,家里不让他吃太多糖,他刚才都没给自己点。
谢归澜眼珠黢黑,他不得不承认岑雾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就连对路望都这么好。
但岑雾,应该是喜欢他的,毕竟岑雾从来不去接别人下夜班。
往湘菜馆走,会经过淮京的跨江大桥,晚上长桥灯火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
难得出来这么玩一趟,有人憋不住对着江水大喊,“我特么不想月考啊!!!”
淮京一中的卷子是真难,竞争压力也很大,除了周考小测,每场大考都会做分析,挨个被叫办公室,就算已经高二了,很多人也还是没习惯,在学校待半个月就能憋疯。
这男生起了个头,紧接着就开始有人大骂光头强,还有人发出无意义的嚎叫。
除了班长周文清,扶了扶眼镜跟在他们后面,确保要把每个同学都安全带回学校,剩下的大部分都过去嚎叫了几声。
岑雾歪过头,从谢归澜手上咕嘟了最后一口奶茶,还吸走了一个椰果。
“少爷,你怎么不去?”谢归澜长睫垂下来,问他。
岑雾懵懵的,“嗯?”
“你不是想大叫么?”谢归澜殷红的薄唇好像勾了下,但语气那么冷,让人觉得唇角的笑意好像也是错觉。
岑雾耳根红了下。
他确实顶着那个我想要大叫的小猫头像。
但让一个社恐当众大喊大叫,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们趴在江边的栏杆上,夜风兜起校服外套,月亮高悬,今晚的星星也很多,旁边是一群少年肆意的笑闹声。
岑雾有点冷,往谢归澜旁边靠了靠,乌黑的发丝就蹭到谢归澜肩膀上,谢归澜盯着那几根软软的黑发,手机却突然在兜里震响。
谢归澜指骨顿时蜷了下,他拿出来看,是宋令薇发来的消息。
【宋令薇:小澜,你晚上几点来医院呀?妈妈的哮喘药用完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开门的药店,还买上次的那种。】
谢归澜顿了几秒没回复,宋令薇的紧张都要溢出屏幕,又小心翼翼地给他发。
【宋令薇:你是不是还在上课呀?妈妈没打扰你吧?那个药明天再买也来得及的。】
宋令薇的哮喘不严重,就是换季忽冷忽热可能会咳嗽或者呼吸急促,但没严重到必须马上吸药才能缓解,经常歇会儿就能缓过来。
十年前带着谢归澜来淮京以后,她就没再给谢归澜开过家长会,当然也没加高二三班的家长群,更不知道学校几点放学。
谢归澜抿了下唇,跟岑雾说:“少爷,我先走了,去医院。”
“你…你不吃晚饭吗?”岑雾问他。
谢归澜说:“去医院吃。”
岑雾没再拦着他。
他本来想问问谢归澜现在还缺多少钱,但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谢归澜今晚后半夜才去蓝夜上班,上到明天早上,岑雾没办法跟他待一晚,但吃完饭还是去了趟,他去找季长玉。
岑雾太社恐了,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跟季长玉也没什么交流的必要,所以直到现在,才头一次跟季长玉单独说话。
季长玉也懵了下,不知道这祖宗找他干什么,他挺烦岑雾的,有钱就拿他们当狗耍。
但他得罪不起岑雾,只好走过去说:“二少,你找我什么事?”
原著后期,季长玉在谢归澜的娱乐公司当经纪人,而且成了金牌经纪人,徐玲玲就是他手底下的演员,他跟谢归澜的关系一直不错。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岑雾说,“他妈妈做…做手术还需要多少钱?”
而且他想让季长玉帮忙盯着点,别让谢归澜真想不开下海。
季长玉扯了扯嘴角,谁知道岑雾打的什么主意,他说:“二少,这我肯定不能告诉你啊,别说我不知道了,就算知道也不能说,而且我兄弟就算下海,我也支持。”
岑雾只好说:“我…我每晚给你一千。”
“我不……”季长玉一个摇头就想拒绝。
岑雾:“三千。”
季长玉摇头的力度开始艰难,但嘴仍然很硬,“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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