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贵霜小鸟
并且,据说两人不仅擅自闯了幽都,大闹了一番,引得师门震怒,差点要将他们二人驱赶下山,仙长们对此事闭口不谈,黎昭也是破天荒的沉默了一回。
徐风盛原以为有白解尘在,他们两人是闯不出什么祸来,现在看来,这忘川奔流不息的架势,还有白解尘那习以为常的反应……
他内心咆哮:“你们俩当年在无忧城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
黎昭莫名有些心虚。
旁人不解,他却有些头绪。
当年他就是在无忧城,同白解尘下幽都,渡忘川,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几条命出来。
想来是他们过于凶残,以致于这阎王爷记恨他们,才放出忘川来教训一番?
不会吧,当年那阎王爷脸虽然黑,也挺客气的,起码当年黎昭死的时候,阎王爷没让牛头马面在一旁守着。
浩浩汤汤的忘川奔涌至楼船的下方,灵木所制的船身外壳逐渐冒起窸窸窣窣的尖甲刮擦声,浅色浪花尖端显现出一张张模糊的面容,成千上百张面孔连续转换着,展示着淌过忘川的过往生魂。
凡人修士最忌沾染红尘,被这忘川河水一映,怕是日后修行途中多生心魔。
黎昭刚立志要当魔头,便不想管这些,更何况这艘楼船上还有两个合道期的修士,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这位金丹破碎的小修士。
若是要解决这莫名其妙的忘川,怕是要追根溯源找到泉眼,再斩断泉眼。
他眯起眼睛,极目远眺,果然见到一道流星般的剑光闪过。
有白解尘和徐风盛在,众人也可安心。
片刻后,河水突然涨起了几丈,汹涌的浪花倾斜而下,浇在了楼船上。
幸而黎昭躲避及时,差点要被溅上几滴忘川水。
“嗯?泉眼在这里?”
黎昭一时忘记了晕船,探出窗外,眉尾一挑,见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身影。
一道人影正在忘川上行走。
忘川之水浑浊不堪,腥风扑面,那人的身影犹如一支纤长的赤莲,全身笼在绛色长袍之下,柔软漆黑的长发自帽中逶迤而出,微卷的发尾弯起风的弧度,隐约能见到雪□□巧的下颌。
他走在孤魂野鬼之间,像是闲庭信步,左手微微抬起,似乎是正牵着谁,而在他身旁却是空无一人。
一道裹挟着鬼魂的巨浪袭来,那人抬手一挥,巨浪尽数消弭,涌起的气雾掀开了遮挡的围帽,露出一张瑰丽的面容。
金色的眼瞳似初晨霞光,熠熠生辉,眉宇间的朱砂痣鲜艳欲滴,散发着红色的诡光,让这张艳绝的脸庞多了几分森森的鬼气。
这是一只血统高贵的魇魔,天地诞育,不入轮回,下幽都过忘川,犹入无人之境。
见到兜帽散落,魇魔似乎极其紧张,他连忙看向空无一人的身侧,又手忙脚乱地遮盖住那张似人非人的脸庞。
或许是难得有魇魔渡忘川,忘川记下了当年魇魔渡河的幻象,而身旁的人早已魂归人间,消失不见。
黎昭双手抱胸,遥遥看着忘川之外出现的幻影,像是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惋惜道:“当年怎么没把白解尘淹死呢?”
怀里的照骨镜微微一颤,像是在回应着主人的那道惋惜。
黎昭心念一动,回想起当年白解尘渡忘川时的模样,他轻轻地抚向胸口的照骨镜,轻声低语:“要不,再让他走火入魔一回?”
魇魔一步步走着,忘川河水湍急,他的步伐亦有些不稳,又要顾及着身旁的人修,渐渐也有些不耐烦了。
又是一道巨浪打来,魇魔故技重施,驱散了魂魄。
魇魔每个动作都是留存在忘川里的影像,只是记录得过于栩栩如生,轻易地给人鲜明生动的错觉。
一人停在了魇魔的面前。
他的仙袍薄如雾绡,俊美的容颜如清玉般,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犹如高洁雪山,遗世独立,与下方浑浊不堪的忘川格格不入。
白解尘望着魇魔的幻象,墨玉般的眼眸看向他空白的身侧,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嘲讽。
忘川之水的泉眼,就在此处。
魇魔向他走来,白解尘没有让步,那只是幻象而已,只会穿过他的身体,而后消失在漫漫无尽的忘川之上。
他想多看一会。
魇魔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白解尘几乎都要闻到他熟悉的雨水气味,清新冷冽。
魇魔又离得他十分近,金瞳闪烁,纤长的睫毛差点要触碰到白解尘的脸颊,嫣红的嘴唇紧抿着,似乎还在烦恼。
魇魔突然开口说话了——
“你是谁啊?
“为什么挡在这里,让让,我要赶着去投胎。”
第12章 魔角
幻象中的魇魔已然成年,面容褪去了青涩,五官浓艳到极致,黑发随风舞动,像是泼墨山水画中的一抹丹砂,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楼船上的徐氏子弟都目睹到了忘川上出现的魇魔,他们尚且受到忘川的影响,浑浑噩噩之间见到那抹幻影,皆是心神俱震。
“是魇魔,怎么会在这里,暗渊不是被封了吗?”
“难道这忘川是这魇魔搞得?”
“这魇魔没有角,是,是二十年前的那只魇灾!我在暗渊见过!”
二十年前的魇灾过于骇人听闻,弟子们心神俱骇下,忘川之水的潮声又侵入他们的神识。
徐风盛遥望着那道模糊的绛红身影,过于震惊,差点无法抵挡前世心魔的呓语。
他许久没见过黎昭了,以至于他的面容都慢慢模糊了。
徐风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打出几道雷决,天际瞬间乌云密布,无数道雷电被牵引至楼船的透明屏障之上,分裂成细细密密的冰裂电纹。
徐风盛冷声道:“魇灾已死,那是忘川幻象,不要被迷惑!”
*
黎昭金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白衣人,眼瞳里充斥着不耐。
见他全然没有反应,黎昭抱着胸,挑起修长的眉尾,语气含着挑衅:“让开。”
白解尘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魇魔的脸上移开,双眼黑沉,透不出一丝光亮。
他向来是淡漠疏离、高高在上,可面对这道脆弱的幻影时,白解尘好像沾染上了些许不可言说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想要触摸这道幻影。
见他出手,魇魔往后一退,绛色衣袍翻飞,犹如一滴红墨入水。
微卷的黑发缠绕在衣袍之间,魇魔的素白掌心聚起翻腾的黑雾,呼吸间凝实成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镌刻着上古铭文——
鸦九。
纵然是幻象凝结成的剑,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轻薄剑锋上弥散的恢弘杀气。
魇灾的恶名昭彰,众人几乎都忘记了,黎昭是最年轻的仙门魁首。
他一拿起剑,周身气质骤然变化,一如燃烧的红焰,危险至极。
剑气激荡,忘川河水亦感知到了汹涌的杀意,沉浮在浑浊河中的冤魂们竟然齐齐噤声,潮声停止了。
黎昭站在高处,一剑挥去。
巨大磅礴的黑色剑影瞬息间落下,他生得秀美,剑势却无比霸道。
金辉之下,墨发飞舞。
白解尘站在原地,他对这道铺天盖地的剑气熟视无睹,双眸直视着黎昭,似是洞察万物,轻声道:“幻影?”
黎昭心中冷笑,幻影照样取你的性命。
剑气轰然挥下,忘川河水翻涌起滔天巨浪。
鸦九剑影劈在忘川河中,突然剑势一停,搅动着浑浊河水,激起滔天巨浪泼向二人。
浑浊雨滴落下,白解尘衣角沾染上点滴忘川河水。
雨雾蒙蒙之中,黎昭见他沾染了忘川之水却没有半分反应,顿时感到一丝挫败。
当初他们进入忘川的时候,白解尘可不是这般模样,前世的记忆灌入,罪孽缠身的白解尘走火入魔,差点死在幽都。
现在,忘川之水居然无法伤到他分毫。
黎昭失望透顶,幻象也模糊了一瞬。
两人下方的忘川泉眼翻涌着,在那一剑的威力之下漏出了一道穿透三界的缺口,滚滚忘川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混搅着哀鸣的孤魂野鬼,直直落入九泉之下的幽都。
魇魔消失,片刻间,天地为之一清。
“呼呼呼,”清徽脱力般的坐木板上,他掌心握着一枚洁白如玉的魂铃,“幸好,有宗主给的这枚法宝,不然估计又要出丑了。”
“这位师弟,”一名身着紫袍白裘的俊雅修士将他扶起,“你没事吧?我刚刚在这里看到你摔倒了。”
啊?刚刚?
我身边刚刚没人啊?
清徽大脑浑浑噩噩,恍惚间见到了一点金芒。
“啊,林师兄,没事没事,”清徽脸一红,心想还是在大伙前面丢脸了,“刚才那浪太猛了,我一时没站住。”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只魇好生厉害,居然能一剑把忘川水都劈开了。”
话一说出口,清徽又自觉丢脸,怎么还把那魇魔夸上了?
白解尘飘然回到楼船之上,有意无意往黎昭那处看去。
黎昭低着头,扶着那名应天宗弟子来到甲板中央,脸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徐风盛收起了护船阵法,他强行对抗忘川心魔,也耗费了不少灵气,面色有点苍白。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号召全船的人来此地,按个检查他们的异状。
忘川的影响不容小觑,徐风盛立即召唤出几艘小巧的灵舟,让一些被心魔困扰严重的徐家弟子先回去。
不消片刻,全船的人走了近大半。
黎昭也想浑水摸鱼地凑到离散队伍中去,却被徐风盛拦住了。
“你不能回风雷谷,”徐风盛用刀柄挥了挥,“跟我去无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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