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端瑜
庞次辅摇头,“这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有甚好说的。我以为你们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小家子气。”
只要去过御书房,见过武明帝对虞长行的优待,任谁都不会没脑子还要去找长阳侯府的麻烦。再者他们勋贵是一体的,你去惹了一个人,他能让勋贵们都闹起来。陛下又是宠信虞长行,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罢了,你不用给我捶背了,下手没轻没重的。我还是找丫鬟来锤吧,这么晚了你们就先回去,不要去惹事。别看我做次辅了,我上头还有首辅压着。再者太常寺还有一个郡王,你别去找太常寺的麻烦。”
六部之中没有正四品的官职,一般想升官都都会去都察院跟太常寺待一待,这个五女婿为人本来就平庸,去户部做个五品郎中倒是适合,再高一点的位置就会出差错了。庞次辅如今看他们也不待见了,让他们自己回家去。
庞五娘在娘家吃瘪了,心气不顺,又觉自己没脸,呜呜呜哭起来。
项郎中想去安慰,反被庞五娘一顿骂,“你惹谁不好,去找郑山辞的差错,累得我被父亲骂。以后你自己老实做官,早日给我争个诰命,我在姐妹面前才有脸。”
项郎中忙不迭应下来先把庞五娘哄住。
诰命?项郎中想到这茬,这辈子该是没影儿的事。他心里犯懒,不知怎么升官,本想靠老丈人做个高官,可他娶的又不是嫡出的小姐,老丈人哪能这般费心费力。
项郎中瞧见庞五娘心里顿时有些嫌弃。只是他知晓他要靠着庞家,自然还是温声细语的,他娶了高门大户的庶女,自己除了及冠后有两个通房丫头外,余下的妾室就没了,给足了庞五娘体面。
郑山辞回到太常寺后他想了想梅侍郎的话,他升了正四品官,在朝中上的奏折却不多。郑山辞想了想,他可以提点建议。
他回到家里,冬日来了,气温骤降,他的喉咙有些不舒服,用了晚膳后喝了一碗姜汤。
陪着小平安玩一会儿,他洗漱后就先睡下了。
虞澜意问他怎么了。
“身子有些不舒服,怕是受寒了,我先睡一觉。”郑山辞含糊的说。
虞澜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虞澜意让金云去把府医请来。
郑山辞大抵听不清什么话,有人给他身后垫了一个枕头,给他喂药。他迷迷糊糊喝完药就睡下了。
“大人发热就好,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天气骤然有变,很多人都受寒发热了。”
“那就好。”
虞澜意让金云领着大夫下去,他吹了蜡烛上床,时不时都要摸一摸郑山辞的额头,“以前就很少生病,现在才生了一回病让人担心。”
摸着郑山辞的额头没有发热,虞澜意松口气,心里这才放心。
早上郑山辞到底还是没去上值,让旺福把他条子递给胡寺卿。他睡醒后身子重,脑子还有些发晕,胸口也闷。先请一天的假,休息一日。
虞澜意早上起来就看见郑山辞还在床上,他的唇瓣泛着白,脸色还是苍白的,虞澜意伸出手摸了一下额头还是正常的温度。
“你的嘴唇好干,喝点水润一润。”虞澜意给郑山辞倒一杯热水。这个时候他就不能喝茶,多喝点水好。
“今天早上是皮蛋瘦肉粥跟包子,我们就在屋子里吃。”
郑山辞喝了热水,嘴皮不干了。他起身披一件披风把早膳用了又躺回床上去,脑子里酸胀得厉害,现今是什么都做不了。
“让平安别靠近我免得过了病气,澜意你也去客房先睡一阵。”郑山辞捏了捏眉心,他的身子自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生病,这次生病就是来势汹汹的,没个三四日好不了。
“平安避开你就成,我身体好没事。”虞澜意把温热的帕子放在郑山辞的额头上,“要是不看着你,我晚上也睡不着,心里总是担心你。”
郑山辞这一病确实病了四日,等他的病好了,朝廷却放了年假。
他自己没去户部领俸禄,小吏把银子跟盐、布、禄米都送到府邸来了。虞澜意让金云给了赏钱。
虞澜意把年底的俸禄递给郑山辞,郑山辞还有些讶意。
“拿去买点好吃的。”
郑山辞打开荷包,里面除了自己十五两银子的俸禄外,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他的心又骤然跳起来了。
虞澜意幽幽的说,“我跟账房说要给你买些补品,找账房拿了三百两银子,给你分五十两,我自己得五十两。还有两百两都进了你的嘴里。”
郑山辞:“……”
我这嘴太金贵了。
“要买年货还要送礼,送礼的事已经安排好了,买年货,我找账房要了一百两。”虞澜意美滋滋的说。
他最喜欢过年了。过年郑山辞要放假,他可以去找账房拿银子买年货,年货费不上什么钱,更何况他已经跟林哥儿学会砍价了。
郑山辞对去买年货也起了兴致,“我跟你一同去。”
虞澜意高兴的答应下来,“好呀,正好拎东西。”
郑山辞:“……”
郑山辞跟着虞澜意一块去赶集市,他们身侧还跟着旺福跟金云。买年货正是热闹的时候,郑山辞置身在这片热闹之中,他瞧见许多商贩烧了一盆炭火,搬来一个板凳坐着照看摊子前的菜,还有卖鞭炮跟烟花的。
虞澜意学会了货比三家。
他挑剔的看了看面前的烟花摊子,“你这个圆筒的烟花多少钱?”
“十文一个,夫郎,这炸开的烟花可漂亮了。”老板娘说道。
“这个鞭炮怎么卖?”
“十二文一捆。”
“价格有点偏贵,我先去其他店看看。”虞澜意煞有介事的说。
郑山辞站在一旁跟着他一块又去另一个烟花铺子里买。看了三家后,这几家的价格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有一家多买会送一捆鞭炮。
虞澜意去这一家买了鞭炮。
周遭的人都是吵闹的,有小孩还在集市里穿行,有人问价,有人在闲聊,这到了年底置办年货,百姓们都是高兴的。
“今年的收成好咧,粮食卖了不少钱,这置办年货就阔气一些,能买几斤猪肉回去腌制了,以后要是嘴馋了就能吃吃腊肉。”说这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带他儿子来置办年货,儿子才十几岁的年纪,甚是年轻。
“以往我们还是闻家的佃农,是去年官府查户籍发现闻家田产跟人口有问题,这派人查了知道他们藏匿人口,又侵占土地,收拾了闻家,又给我们这些佃农分了土地纳到户籍里,不然我们在大燕还没有户籍。”中年男人每年都要说一遭。他的祖辈都是佃农,被大户藏起来,不管是生活,还是生孩子,这生下来的孩子也都是随便叫了名字养大一点就在田地里干活,祖祖辈辈都是如此。
现在官府分地了,他们就把日子过起来。不用一早上起来就去田地里干活,一直干到晚上,自己有了地,以后收成都是他们自己的,他们高兴干活卖力,对生活有盼头。
他不知道是哪里的官把闻家收拾了,他只一遍又一遍的给儿子说这件事,他觉得官府是保护他们百姓的。
只是有时候官府来得慢一些,他们没有看见他们。
“郑山辞,要去买瓜果了。”
郑山辞恍然回过神来,他应了一声跟上虞澜意。
“爹,你都说了多回了,我知道官府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虞澜意挑了几个糖果,小平安在长牙齿,他少买了糖果,不然小平安容易吃多了坏了牙齿。他又买了核桃这类的,这核桃蘸点糖浆可好吃了。
郑山辞拎东西。
虞澜意买年货什么都会买一点,家里只他们两个人,又是两个小辈,一般都是找郑父跟郑夫郎,还有去侯府里吃饭。
虞澜意把自己想买的都买好,他满意极了。郑山辞瞧见有买鸡的,还是已经把内脏和皮毛都处理好的鸡,郑山辞买了两只鸡。
这两只鸡正好可以做炸鸡。
小平安没有牙齿,他只能闻到炸鸡的味道流口水,拿着碗趴在虞澜意的腿上,眼巴巴的看着虞澜意吃炸鸡。
虞澜意看他可怜,从鸡腿上给他扯了一点肉放在他碗里。
小平安立马拿着勺子把鸡肉吃了,他嚼了嚼。
他瞬间又趴在虞澜意身上,想吃炸鸡。
郑山辞把小平安抱过来,喂他吃一点烤鸡。
小平安开心的坐在郑山辞的腿上晃荡着腿。
郑山辞喂了一会儿就给他喂汤,摸了摸他的肚子,把他放下去让他去玩。
小平安看着桌子上的炸鸡,眼里还有渴望。但他知道郑山辞不会再给他喂了,他肚子也吃饱了。小平安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他去搬来一个小板凳烤火。
“郑山辞,这炸鸡太好吃了,我让金云再去多买一些。厨子已经学会了怎么炸鸡,多炸几只鸡带给大哥大嫂他们吃一吃,顺便再带一些去侯府。”虞澜意吃到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两家的人。
郑山辞笑着应下来。
“这天气冷,我是躲懒不出去了。你要是出门,记得多添件衣裳,你的病才好呢。”虞澜意吃完先是站立了一会儿自己去就去榻上躲懒了。
小平安戴了一顶帽子,这帽子还把两个耳朵都包起来了。他是不能出门去的,这样的寒天小孩子要是受凉了最遭罪。
小平安歪着头看郑山辞。
“爹爹出去一会儿,你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玩。”郑山辞摸了摸他的脑袋出门去看看。
他在床上躺了几日,现今只出门去买了年货,他还想多出去走走。
他走在街道上瞧见许多百姓,以前他的脚步太匆忙了。郑山辞询问了粮价,他问了猪肉的价格等等,他把这些都记下来。
等郑山辞把这些物价都记下来时,他心中恍然想到,他在太常寺做少卿,根本就不需要记下这些。郑山辞笑了笑,先记下来万一以后就有用了。
郑山辞听着喧闹的声音,他只觉得他的内心格外的平静和舒适。他瞧见了郑清音正在卖棉衣,来的人很多。有夫夫自己穿得还有些单薄,但给孩子买了一件棉衣。
“这件棉衣多少钱?”
郑清音:“这是去年冬天剩下的棉衣,只需要八十文。”
这可比其他的布铺的棉衣价格便宜多了。孩子的父亲忙不迭给了钱,他又问了一句,“有我们能穿的棉衣么,要去年剩下的。”
郑清音给他们挑了两件棉衣。
这款式都是过气的,京城中有钱的人已经不喜欢这个款式,正好把旧款式卖给需要的人。郑山辞帮郑清音的帮,这次来买棉衣的人多,去年剩下的棉衣很快就卖完了。
因为是纺织坊,都是女子跟哥儿在里面绣东西,此外的杂役也都是招的女子跟哥儿,这处布铺倒是被一些人称为是好地方。
在京城中做生意要有背景,长阳侯府的背景震得住,现今郑山辞升官后就更没有人打这些铺子的主意了。
“可以歇息一阵了。”
郑清音给郑山辞倒茶。
“之前听二嫂说二哥病了,现在身体如何了?”
“已经大好了。”郑山辞抿了一口茶说道。
在铺子里他没烧炭,反而烧的柴火,柴火埋到灰里面慢慢的烧。
“这天太冷了,这般每年不知道要耗多少煤炭。这挖煤的人还是辛苦的。”郑清音打开了话匣子,“昨天一个绣娘跟我说,她弟弟是去挖煤的,结果煤洞塌陷了,她弟弟被埋在里面,所幸救得比较及时还是保住了一条命,就是腿上落了毛病。这挖煤便挖煤,明知道这煤洞都要塌了,这还把工人赶着进去,这不就是送死么?”
郑山辞思忖片刻,“这次挖煤中有人死亡么?”
郑清音一听郑山辞在问,他想了想,“我记得有两个人死了,老板赔了每人十两银子就打发走了。这事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去挖煤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般只剩下孤儿寡母可怜的很。”
“我知道了。”
郑山辞去问了那绣娘在么,郑清音点头。
郑山辞了解了情况,“这位姑娘,我可以说给在刑部做官的好友,你可以在家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