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端瑜
最爱的还是八卦一下城中的大户,他们接触不到,心里念着听着他们的故事。
“听说没,王老爷在家突然离奇暴毙了,听说是有鬼在做乱。”
“怎么没听说,前几年王老爷身体不行了,本来都要下葬了,结果不知是从哪请来一个江湖术士把王老爷救了,这就又活了几年,现今死了。”这事是城里的大事他们对这些诡谲的事很感兴趣。
虞澜意听了只觉一股寒气入体。
“王老爷还是死了,是在睡梦中安详死去了,这是王家少爷说的,我们也不知道真假。有人说是王家貌美小妾同王少爷偷情,然后被王老爷发现,他们就把人抓了。”
“要不就是府上的侍从被王老爷羞辱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把王老爷下毒杀死。”
“……”
若是仔细思量就知道这几种可能站不住脚,可现今屋子里黑蒙蒙的,所有的人都没怎么出声,一个人慢悠悠的讲王家的故事,虞澜意汗毛竖起。
伙计提着茶壶也听得痴了,这比说书先生讲得还要好。
虞澜意手抖,一看金云,金云也是伸着脑袋在听。
窗外传来唢呐的声音,还有呜呜的哭声,整齐的脚步声。
讲故事穿着灰色袍子的男人眼睛一转,“来了。”
话一说完,灰衣男子打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夹着寒雨吹来,他们透过那扇窗户看见了众人穿着丧服,在雨中抬着棺材,唢呐的声音尖锐刺耳,不时有人在边上哭,虞澜意望着这一幕,精神已经恍惚了。
“说到这王老爷同他青梅的事,他们是无奈才分开,等王老爷功成名就,青梅已经嫁人还丧夫了。两个人暗生情愫,在破庙里幽会欲行苟且之事。”
要是有个拍书板,这灰衣男子就要拍一拍,他停顿一瞬把众人的口味钓起来——
虞澜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两个人相拥,互相亲吻着,去扯对方的衣服。”
青梅:“你吃我的舌头。”
王老爷:“吃了吃了。”
青梅:“我也要吃你的舌头。”
“说时迟那时快青梅把王老爷的舌头咬下去吞咽下去,发出铃铛般的笑声。”
虞澜意想尖叫,他的额头泛着汗水,唇瓣也变得白起来,他怀疑他晚上会做噩梦。
糕点铺子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还央了灰衣男子再说。
灰衣男子兴致勃勃喝了一口茶又说了一个鬼故事。
……
雨下得越发大了,郑山辞打外边回来,旺福给他撑着伞到了县衙。他回到屋子里拍了拍肩膀上的水,膳堂里熬了姜汤送过来。
“旺福,你也喝一碗。”
旺福应声,一碗姜汤下肚,胃里暖暖的。郑山辞看着这雨,还在闪电打雷,他说道:“这雨下得及时,应该是急雨。”
郑山辞的公务处理完了,他找了一本判案子的书来看,听着雨声,喝着茶看书正好。
江主簿撑着伞,踩在水洼里,他用左手还掀着自己的袍子,到了屋檐下才放下袍子去给郑山辞见礼。
“郑大人,县里有座桥断开了,死了八个人,现今朱典史带衙役去看了。”
郑山辞起身,心中一惊,“这雨是有些大,但也不至于就断开了。边走边说。”
江主簿哎了一声连忙跟上。
这桥面还是在县城的一处湍急的河流上方,桥硬生生像是被劈开了一样,中间是空白的,郑山辞倒吸一口凉气。
“百姓见雨势大了,他们家就在桥对面,就想跑回家躲雨,不然一直下个没完没了,他们走到路中间,突然耳边响起撕裂的声音,几个人就从这里掉下去了。”
郑山辞可以想象那样的凶险,直接从高空往下坠落,还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甚至石桥上的石头还会重重的砸在身上,又是下暴雨的天气,人落进水里便没了声响。左右喊人救命,谁又敢下这湍急的河流。
雨声跟哭声、叫骂声混合在一起,空气中重重的潮湿,寒风吹着,郑山辞也觉浑身充满了冷意。
几个妇人跟哥儿哭喊着,衙役把断桥边隔了出来。现今是不敢下去打捞尸体的,只有等雨势小了,寻几个水性好的去打捞。
第59章 两个鬼才
朱典史看见郑山辞就行礼:“郑大人,把这里已经隔开了,没有人会过来。等雨停了会让工房的人来修桥。”
郑山辞看了在一旁还在哭泣的妇人跟哥儿,问道:“这座桥是哪年修的?每年又是谁去看的,这事要问清楚。”
江主簿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他拱手回话,“这是戚大人在位时,在两年前修的桥,工房是谁修的,那边应当有记录。”
郑山辞顿时头皮发麻,“让人赶紧找找戚县丞还修了什么,都要重新检查一遍。”
这人偷工减料绝不会只有这一次。
“是。”
郑山辞去安慰了一下这八个人的家眷,都是可怜见的,世事无常,只留得一声唏嘘。他说了几句,看了河里的水位,还没过线,晚上雨势小了,对新奉县没什么影响。不然这雨要是下个几天,又回回都是这样的暴雨,田地里的药材都要受影响,在县衙里堆放起来的药材也有发霉的可能。
旺福给郑山辞撑着伞,他一边走一边想事。远远的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
郑山辞回过头看见一家铺子里,虞澜意把手伸出窗外大喊道:“郑山辞,快来接我,我没伞!”
郑山辞:“……”
魔幻又有点意料之中。
郑山辞走进糕点铺子,一个人飞快就扑了过来,撞进了郑山辞的怀里,郑山辞的胸膛开始痛起来。
“……”这头还是太硬了。
虞澜意抱着他的腰,把自己埋进去,像是受到了惊吓。
众人早在虞澜意从灰衣男子的窗户旁看见郑山辞,叫了他的名字就有些愣神。没想到郑大人真还过来,他们还未打量虞澜意,如今也不敢去打量了。
灰衣男子倒是面上一喜,忙不迭走到郑山辞跟前,从包袱拿出自己的任命书,拱手道:“郑大人,我是朝廷任命的新奉县县丞,叫丁宣。”
虞澜意从郑山辞怀里退出来,瞪了丁宣一眼。堂堂一个县丞,还在糕点铺子里讲鬼故事。
丁宣摆出无辜的样子。
郑山辞看了任命书确有吏部的盖章,一看丁宣又是仪表堂堂的样子,郑山辞便说:“你来了怎地不喊守城的士兵通报一声,好让人去接你。丁大人现今已是下值的时辰,明日再去县衙吧。如今我要先回家去了,你要不要去府邸坐一坐?”
丁宣欣然同意。
郑山辞愣了一下点点头,“旺福,你去家里让人驾了马车来。”
旺福领命去府邸寻马车,不然这么多人,一把伞也带不回去。虞澜意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这一听就是客气话,结果这个丁宣顺杆爬,看来又是一个坏东西。
有了郑山辞在身边,虞澜意的精神劲好多了。旺福回府邸需要时间,郑山辞便坐下来,同丁宣说话。虞澜意给郑山辞拿了一块糕点。
郑山辞笑着吃下了。
“我是在京城里,在一家公子家里当私塾先生,因为还是举人的出身嘛,就顺便赚点钱。”
“为何不返乡?”
丁宣眉眼俊朗,他摆手道:“我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就是一个孤儿,没甚牵挂。唯一的牵挂收养我的爷爷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世了。”
他拱手说道:“读书这事,我也是靠着在学堂里蹭课的,幸好先生没有赶我走,容我可以在门外可以偷听。”
郑山辞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你是靠蹭课,考上举人的,你这让别人情何以堪啊。
丁宣有些窘迫说:“我告知大人是因为我怕我有做得不足的地方,还请郑大人多海涵,我会好好改正,不给郑大人拖后腿。”
虞澜意出声,“你除了当私塾先生,还做什么养活自己?”
丁宣不好意思抓了抓脸,笑道:“我还当说书先生。”
虞澜意瞪他。
“京城的开销太大了,我在京城攒了些银子还是在租房,打算在大户人家家里多赚点银子返乡了。结果朝廷就来了任命,让我来新奉县做县丞,好歹是个官,能干到老,还有俸禄,好稳当的。”丁宣二话不说收拾好自己简单的包袱就来了。
因为刚来,他还是有些羞赧就没让守城的士兵知道他的身份,结果他去吃糕点时下雨了,便被困住了。没想到跟郑大人的夫郎在同一家糕点铺子,真是缘分。
等马车来了,他们回到了府邸,郑山辞让邓雪去给丁宣安排住的地方。他要回屋去换官袍,虞澜意跟着他一起溜达过来了。
“郑山辞,我怕打雷。”
郑山辞脱了外袍,在虞澜意面前已经没有羞耻感了,就是被这么直直的盯着还是有些灼热,他叹口气,“你怎地就这么娇气。”
“我又不是你,皮糙肉厚的。”虞澜意抱住郑山辞的腰,“你晚上哄我睡觉。”
郑山辞应了一声好,摸了摸虞澜意的头发,还是干燥的,看来是没有淋雨。他拍了拍虞澜意的肩膀,瞥见他白皙的后颈,他轻咳一声移开了眼神。
虞澜意霸道惯了,现今小鸟依人,这般依赖他。郑山辞心中暗爽。
晚上丁宣还没有住处,郑山辞留他来吃饭了。郑山成跟郑清音见了他还有些惊讶。丁宣礼数周到的行礼,一看就是一个读书人,只有他们最墨叽。
一听还是个举人,现今的县丞,郑山成跟郑清音忙不迭见礼。
丁宣在这里用了晚膳,他终于吃饱了,让侍从带着他下去歇息。有外人在,郑清音鸡腿都不敢夹了,等丁宣走了,郑清音才夹了鸡腿啃。
“大哥,丁大人只住一晚,明天就让人给他安排宅子住着。”
郑山成点头,今天下雨林哥儿把腿扭伤了,请了大夫来看,没什么大碍就是还要卧床休息。让厨房的人给他准备了食盒,到屋子里用。
细雨绵绵,到了清乡村还是艳阳高照。郑父跟郑夫郎迎来了郑山辞派到村子里的人,都是家里忠心耿耿的人,说是要把老两口带着去新奉县。
郑父忙摆手:“我不去,你让他们在那生活就好了,我们在这生活挺好的,要是真去了,还不习惯。”
郑夫郎正在给鸡圈里的鸡喂食,听了这话还是笑着的,“有这个心就好了,去了反而不自在。”
侍从闻言把新奉县的特产带来了,还有郑山辞嘱咐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
“哎呀,怎地这么多银子?”郑夫郎一看银票,一百两银子,他的脑子发晕,这箱子里还有一些碎银子,郑夫郎数了数,足足有二十两,应该是郑山辞想着让他们打零碎的。
郑家种了田地的,如今也不需要缴纳赋税,去年收成有四两银子,一年花了二两银子,还有二两银子就是攒起来,留着以后买种种庄稼,要么就是去买一头小猪崽。他们老就眼红村子里的人养了小猪崽,他们也想今年去抱个小猪崽来养着。现在有了这些钱,别说是一个小猪崽了,一个养猪场也是行的。
郑夫郎跟郑父对视一眼,眼中没有一丝欢喜,反而越发的凝重了。
郑夫郎:“他才当上官,哪来这么多钱……别是贪了吧。”说这话时,郑夫郎还面容惶然的压低了声音。
侍从:“……”
侍从是雇了马车来的,他们一行人衣着跟他们不相同,又是去村子里打眼的郑家,正是下午他们又从田地里回来了,正是看热闹的时候。他们现在没去郑家的院子,倒是时不时有人从他们院子里路过。一看马车上还有一个箱子,估计是带的礼品。
“这有个出息的后生就是好。”
侍从见郑父跟郑夫郎都看着他,他忙不迭解释:“郑大人在县城里开了食肆,有些银子是食肆里赚点,都是干净的银子。”
郑父展颜:“那就好,可不能做了贪官。要踏踏实实的。这些银子太多了,我们不要银票,这些碎银子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