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算什么小饼干
前世头晕眼花,心肺骤停的瞬间,萧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激情辱骂亲哥:“**玩意儿,九泉之下别他妈让我遇见你,否则把你皮扒了。”
不过如果真有九泉,萧易已经被他爹他爷爷揍死了。
建宁帝虽不说多清正,也还算是个中兴之主,养出这么个倒霉玩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咽下这口气。
这种情况,要他祭奠萧易?
做梦。
萧绍哼了一声,抬腿就往前走,戚晏要跟,却没跟上,自己也披了外衣,萧绍的再一覆,便过分臃肿,连行动都困难了。
两层大衣克在身上,远看和个圆锥似的,戚晏自觉像棵被大雪压着的松树,立都要立不住了,他艰难将大氅披回萧绍身上,阻止萧绍披回来的动作:“我不冷,真的,你摸摸?”
说着,他主动将自己递了上去。
萧绍捏捏他的指尖,又捏捏他的脸,最后手指顺着脖颈一摸,滑进了领子里,戚晏觉着痒,打了个哆嗦,将萧绍的手弄出来,站到一边去了。
他指着出口:“陛下,这处逛得差不多了,前头的花开得更好,走吧?”
萧绍便倒:“走吧。”
他迈出院落,最后看了眼角门,将满室破败映入眼瞳。
戚晏:“您在看什么?”
萧绍拉住他:“没什么。”
戚晏说的不错,满山遍野的桃花,还是前头开得更好。
*
他们回到京城,已然过了黄昏。
京城大街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到处是来往的商旅,热闹非凡。
萧绍在戚晏的建议下开了贸易,还派遣使者下西洋,出西域,两条商道接连贯通,大乾的瓷器丝绸远渡重洋,而西域的土豆,胡椒,番茄也相继传入,里头的某些作物耐湿耐旱,量大管饱,如今已全面铺开,极大的缓解了粮食问题,金银浪花般涌来,如今的大乾丰饶富庶,京城已然成了商贾贸易的集中地。
萧绍不喜重刑,半废除了东厂,不打压文字,不禁止交流,朝野上下风气空前开放,讲究兼容并包,正是一等一的盛世景象。
他们的车马悠悠行过,两侧的烛火灯笼,夜市小摊早早热闹了起来。
路过某处,萧绍忽然道:“停。”
他率先从车上跳下来:“走,小探花,带你上去看看。”
戚晏抬眸,这是处极高的楼阁,足有六七层高,朱甍碧瓦,翘角飞檐,里头隐隐有丝竹管弦声。
萧绍:“认不出来吧?这是歌楼。”
他们当年初见的地方。
萧绍整改了京城的阁楼胡同,允许饮酒,允许歌舞,别得却是不许了,他还成立了专门的机构监察舞乐,如今由戚娘子在管。
戚晏的姐姐同样才华横溢,不输男子,困在阁楼绣花,可惜了。
这是第一步,倘若戚娘子做的不错,可以服众,萧绍也会持续扩充,选取更多有才学的女子入仕。
戚晏抬头看那小楼,略略惊异:“修得这么高了。”
由于商贾往来增多,要招待胡商和西洋人,歌楼也扩充了些,从三层小楼变为七层,俏生生立在大街中央,像个小塔似的。
他蹙起眉头:“倘若你现在在楼上往下看,便看不见我了,我也看不见你了。”
更听不见那两声调笑。
萧绍便大笑:“也是,好在遇见的早。”
他拉住戚晏:“登楼看看?”
两人不听曲也不看歌舞,径直登楼,不多时,便爬到了最顶层,萧绍推开门,浩浩夜风扑面而来,他们倚靠栏杆,俯瞰整个京城。
最远处是蜿蜒而过的大河,稍静是沉默矗立的皇宫,文渊阁的灯火未灭,恰能看得分明。
再往近处,则是城中万家灯火,如星子一般。
萧绍:“小阁老,其他阁老可都在批奏章呢,就你出来玩了。”
他取了壶酒,姿态放松地横在栏杆上:“等你回去,他们会不会骂你啊?”
戚晏本来也该批奏章,他是被萧绍强拉来的,萧绍如今倒打一耙,他不由咬牙哼了一声。
萧绍:“诶,你和我出来玩,用的什么理由。”
戚晏不说话。
萧绍便去拽他:“小闷葫芦,告诉我嘛,用的什么理由?”
喝了两口酒,君王已然微醺了,抓着栏杆东倒西歪,眼看就要栽了,戚晏连忙扶住他,闷声:“肚子疼。”
说着,他声音更闷:“也不是理由。”
昨日闹的狠了,确实肚子疼。
萧绍放肆大笑。
等笑意减收,他将酒壶倒的半空,往栏杆上一斜,皇城无数的灯火映入眼瞳,萧绍忽然道:“平章,喜不喜欢?”
戚晏正抓着萧绍的衣带,生怕掉下去,闻言额头青筋暴跳:“喜欢什么?”
萧绍:“这天下啊。”
他回头:“你说你当年和父亲登山,在山头俯视京城,也看见了皇城和文渊阁,那时候的京城,该不是这样的吧?”
戚晏一愣,旋即道:“不是。”
那时百业凋敝,河东江南连年水患,百姓遭了难,变成流民,在皇城脚底下扎堆,个个瘦骨嶙峋,且灯油昂贵,这城里半数民众灯也点不起,从山上往下看,远不是如今模样。
萧绍半醉,自栏杆上伸手欲邀明月,月光落在杯盏,长风吹动他的袖摆襟袍。
萧绍道:“我还记得和你在上书房读书,那时我还不喜欢你,宋老头千方百计把我调开,为了给你加冠,还给你取了字,叫平章。”
他拍拍戚晏的肩膀:“那时,你还说永远用不到这个名字,可现在,戚阁老名扬四海,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天下谁人不识君?
戚晏一顿,随着他的动作向外看去,皇城内外,宫门上下,大河涛涛,灯火点点,尽入眼瞳。
他怔然良久,忽而轻声道:“是啊。”
君王做朝论道,垂拱而平章,谁能想到真有一天,他能与君王一起,共同见证海晏河清,天下昭明呢。
戚晏与萧绍的名字,必将并肩而立,后世人提到萧绍,绕不开平章,提到平章,也绕不开萧绍。
江山此夜,长风浩荡。
——青史之上,该同留你我。
第114章 if:萧绍穿到前世
萧绍去福佑寺拜过,梦魇稍安。
这日清晨,他照常醒来,昏昏乎乎想搂旁边的小探花,却听见旁边有人拖长音调:“陛下,该早起了。”
萧绍转头,对上张苍老的面容,是李德全。
萧绍:“?”
他掀开被子:“戚晏呢?”
抛下他自个上朝去了?
李德全一愣:“您说前朝的那位督主?他如今该在福佑寺吧。”
萧绍动作一顿:“福佑寺?”
李德全:“是了,自打您上位,他便自请去了福佑寺,从未出来过。”
萧绍:“今儿是什么年头?”
“这?”李德全一愣,笑道:“您睡糊涂了吗?如今是昭元六年。”
昭元六年?!
怎么会是昭元六年?!
萧绍从床上下来,匆匆拉过衣服:“今日罢朝,找辆马车,我去福佑寺。”
昨夜下了大雪,地上厚厚堆了一层,冷得厉害,萧绍匆匆迈入寺内,推开角门,又绕过开满梅花的院墙,在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了小探花……不,九千岁。
戚督主蜷在被子里,呼吸也变得微弱,见着萧绍,他掀起眼皮,又很快垂了下去。
竟是无所谓了。
人之将死,折磨也好,泄愤也罢,都无所谓了。
萧绍迈入房间,屋内没有点炭火,冷得可怕,他在床边坐下,指尖触碰到床上的被子,手便顿住了。
这么薄的被子,盖与不盖有什么两样?
戚晏轻声笑了,声音闷在嗓子里,变为压抑不住的咳嗽,他勾起唇角,狭长的眼瞧着萧绍:“陛下来这里,是想看奴才怎么死的吗?”
萧绍嘴唇动了动:“不是。”
他抿着唇,将大氅脱下来,连着人一同裹了,而后抄过膝弯,将他抱了起来。
戚晏一愣,又笑:“陛下想将我往哪儿丢?”
雪地,湖里,炭火,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但是萧绍稳稳的抱着他,将他带上了马车,马车里暖融融的,他被安然放置在垫子上,萧绍取过手炉,撩开被子一角,塞了进去。
热源贴住冰凉的身体,戚晏一愣,伸手抱住了。
总归是要死,死前活得松快些也好。
他不明白萧绍想做什么,但不会是什么好事,戚晏闭上眼,连思考的精力都没有了。
可随后,他便被抱进了殿中。
这是皇帝萧绍的寝殿,殿内炭火不歇,温暖的如同春日,被子里也早放好了暖壶,熏的热烘烘的,萧绍将他从大氅里剥出来,塞到了床上,又细细将几床被子掖好了。
接着,太医院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坐在了床前,为他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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