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算什么小饼干
戚晏恭顺的应了:“没什么缺的。”
福德海早将所有事情置办好了,戚晏冷不着饿不着,单论环境,比在戚家时还好上许多。
但饶是如此,两天后的行刑日,他还是病了一场。
先是感冒,然后发烧说胡话,整整两日没出过房间,眼眶也总是红着,不时望着窗外半枯的梧桐树发呆。
戚晏本来不信佛,这日,却莫名其妙翻出本地藏菩萨本愿经,撑着病体抄写起来。
经书一万多字,抄写费时费力,一天时抄不完的,他却不肯停,直到萧绍回来,再福德海的提醒下,戚晏知道萧绍不喜欢看他这样,才不情不愿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萧绍来房间看他,摸摸戚晏的额头,试过温度,又捏捏他的脸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快点好起来啊,我还准备带你去个地方呢。”
好在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太医开方子,萧绍按着灌了两副药,烧便退的差不多了。
戚晏这才有精神作揖行礼,问:“殿下要带我去哪里?”
小古板即使是病中,礼节也一丝不苟,萧绍挑眉:“郊外。”
这时候已经是秋天,早过了踏青出游的季节,戚晏不明白为什么要去郊外,却还是乖乖跟着他上了马车,那马车一路晃悠,出了京城,从大路辗转进了小路,最后停在了一个避世的村落前。
村落中有一篱笆小院,院中晒着衣物被褥,院外种着梨树甜瓜,有几人正在涣洗衣物,收拾院子。
戚晏远远一看,搭在马车上的手指便倏得收紧了。
第377章 if萧绍穿到戚晏刚刚落难时6
戚晏几乎呆滞的望着小院,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尤在梦中。
否则,怎么会见到这样的景象?
他的父亲在用谷物喂鸡,母亲在晾晒衣物,长姐则带着幼妹,趁着夕阳的余辉读书。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配上背景的远山绿水,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田园画卷。
戚晏记得,他的父亲曾说过,等到告老还乡,他就买下这样一个小院子,过闲适惬意的田园生活,那时他们一家挨在一处,母亲说院外要种上桑树养蚕,妹妹说要养只毛绒绒的小鸡,父亲则说要菜地,他要附庸风雅,效仿古人,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可等到戚家落罪下狱,这样的场景,就连梦中也不曾出现过了。
戚晏没眨眼,也没动,他只是扶着马车边,像是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境。
直到萧绍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戚晏这才如梦初醒,他试探着走下马车,又不敢立刻上前,而是迟疑着回头,求救般看着萧绍。
萧绍便笑了,他合拢扇子往前一指,俊逸的面容越发风流夺目:“快去,我在这里等你,日落前回来。”
戚晏便抬步走向小院,最开始步履极小,越迈越大越迈越大,等到最后,便拔足狂奔了起来。
萧绍目送他冲进小院,一把抱住母亲,又挨个抱过父亲和姐妹,最后一家人拉着,走进了小屋。
萧绍则放下轿帘,百无聊赖的看起书来。
他心想:“小闷葫芦这下总该高兴了吧,总该笑一笑吧?”
天天绷着一张脸,和苦瓜似的。
结果戚晏回来,萧绍抬起他的脸一瞧,非但是苦瓜,还是眼眶通红的苦瓜。
这可把萧绍弄懵了,他一摇扇子,伸手去碰戚晏的眼角,挑眉道:“我可没把戚大人怎么着,我看他健康的能打一套八段锦,你怎么了?”
不说还不要紧,一说,小探花倒像是更激动了,他哽咽着叫了声二殿下,拉住萧绍伸过来的手,忽然往前一扑,将萧绍抱了个满怀。
“……?”
戚晏的下巴抵着萧绍的肩膀,手臂收紧用力,细看之下,脊背还微不可察的颤抖着。
整整两世了,还没被爱人投怀送抱过,萧绍一愣,旋即好笑的拍了拍戚晏的后背:“行了,怎么见到了还更难过了?”
在他和煦的安抚下,戚晏渐渐缓了过来,他略有点不好意思,作为臣子,本该是克制守礼的,他却总是在二殿下面前露出不该显露的情绪,于是,戚晏略有些不舍的从萧绍的怀里退了出来,忽然双手交叠置于额头,行了个标准的作揖礼。
戚晏长揖:“从今日起,我这条性命便归属殿下,但凡殿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差遣。”
这回,连二殿下的“二”字也没有了,似乎在这偌大皇城之中,从此只有萧绍一个殿下。
萧绍:“……你的性命当然归属与你,我这儿没有危险的事情要你做。”
他想了片刻:“不过若说差遣,确实有件事。”
他旧事重提,和前世一样,让戚晏协助调差河东府库一事。
这既是为了萧绍搬倒太子,登基为帝,也是为了光明正大的给戚家平反。
这一回,萧绍要戚晏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不必更名,不必改姓,他们合该并肩,共同将名字篆刻在青史之上。
戚晏定定的看着他,眼眶又有点红了。
萧绍被他看得发毛:“干什么?在这里待够了吗?够了我们就回去了。”
而后的日子,戚晏越发繁忙。
他像个连轴转的陀螺,一边帮萧绍处理公务,一边写策论,一边抽出时间去郊区看父母,偶尔还负责教导幼妹读书识字。
而几乎是与前世同一时刻,萧绍带着戚晏去了河东。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萧绍轻车熟路,他顺利彻查河东府库一事,又熟练的找爹妈哭诉卖惨,最后再一次,登上了储君的位置。
再然后,先帝离世,国殇过后,萧绍登基,改年号为昭元。
他先是下令彻查河东府库,揪出前太子亲信无数,又给当时涉案的人员,包括戚琛戚晏,统统恢复了名誉。
于是这回,小探花用他自己的名字,坐上的御史的位置。
萧绍的想法是,先放在清流的位置历练两年,也不用戚晏做什么,顺水推舟的提上来,放到身边,但他发现,这一世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此时,朝堂中仍有不少前太子党羽,与世家相互勾连,贪腐之风盛行,河东府库不过是冰山一脚,而戚晏屡屡上奏,用词极其辛辣狠厉,矛头直指几大世家,明里暗里用了不少手段,行事作风,比其第二世的小探花,倒更像第一世的戚督主。
他代替萧绍监察百官,专门和豪强做对,偶尔也不吝啬于使用严刑峻法,一时间,朝堂风声鹤唳,不少人甚至将“酷吏”的名头安到了他的身上。
面对世家,戚晏几乎不笑,那张在萧绍面前柔软无比的面容崩的极紧,气质冷冽如刀,冰寒的厉害。
一来二去,就连远在山中的戚琛也有所耳闻。
某日他与戚晏下棋,旁敲侧击的提点道:“阿晏,你这样做,是陛下授意的吗?”
戚晏摇头:“不是,是我自愿的。”
他看清了萧绍想要铲除世家,只是迟疑着如何下手,于是,戚晏帮他下手。
戚晏说:“我愿意做陛下的刀。”
戚琛停顿片刻,深深道:“阿晏,你要清楚,刀,一般没有好下场。”
等一切结束,为了安抚人心平息众怒,总是要将刀折断的,折在历史上屡见不鲜,譬如张汤,譬如来俊臣,而他们的下场,也早写的清楚明白。
罢官驱逐是最好的结局,流放砍头,乃至于凌迟车裂的,也不是没有。
戚晏便说:“我自愿的,我不在乎。”
他愿意供萧绍驱使,替萧绍背下骂名,如果一切完成后萧绍要将他折断,也没什么关系。
这条命,这个家,总归都是萧绍救下来的,还他一条命,还有余。
看他这样,戚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戚晏笑道:“我心中有数。”
——他不知道的是,背地里,萧绍已经快给他吓死了。
虽然两人关系已经很好了,但离水到渠成还是差点意思,萧绍琢磨着如何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才能合理又不失风度的将人拐上床。
他想找戚晏郊游,在马车上喂点吃的,你侬我侬,看看桃花喝喝酒,或者一起批个折子,批着批着就双手交握,含情脉脉的对视,然后顺理成章的浓情蜜意,互相拥吻。
但是他错了,他根本找不到戚晏的人。
萧绍知道戚晏是工作狂,但他不知道戚晏这么的工作狂,他好好的一个老婆,忙起来一夜一夜的不着家,还在朝上怼这个怼那个,对着几朝老臣横眉冷目,朝着世家大族嗤笑出声。
但是戚晏也有自己的事业,他不仅仅是萧绍的恋人,也是文采斐然的探花,他要工作,萧绍也不能拦着。
于是,萧绍一边怕他猝死,一边怕他被暗杀,又是请太医常常诊脉,又是让禁卫暗中保护,还暗中加快进度清理世家,很是一番心惊肉跳。
这场清洗,一直持续了数年。
萧绍和戚晏打着配合,将毒瘤烂疮连根拔起,抹平了几大世家贵族,又提拔上来一群清流纯臣,萧绍依照着前世的记忆,将他们依次放到擅长的位置,巡查的巡查,治水的之水,如此,朝野上下便焕然一新,萧绍也隐隐有了中兴之主的架势。
虽然很多年后,这些清流可能成长为新的世家,但至少此时此刻,这是个安宁而盛大的时代。
于是,忙成陀螺的两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萧绍以折子遮面,心中略带沧桑:“素了这么多年,我可以吃上肉了?”
——该死的,前世都没有这么晚。
说来也巧,萧绍将最后一支毒瘤拖出去砍完头,恰好遇上本年的千秋节。
按照往常习俗,每逢千秋节,皇帝会在宫中设宴,宴请百官,众人其乐融融,唱一出君臣相得的好戏,然而萧绍实在不想对着一群橘子皮老脸,他便以节俭为名,取消了今年的千秋大宴,只在御花园摆了一桌,又特意换了身光鲜亮丽的衣衫,等揽镜自照,自觉颇为俊美风流,这才满意点头,让福德海宣戚晏入宫。
福德海到戚晏府邸时,戚晏已经准备歇下,他接过圣旨,便是一愣:“陛下只召我一个入宫?”
福德海谄媚:“是呢,陛下只召您一个入宫。”
于是,大太监眼睁睁的看着,君王宠臣呆愣了许久,旋即敛下眸子,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释然的微笑。
戚晏眼眸缱绻,他轻轻抚摸着圣旨,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像抚摸着情人和爱侣。
他轻声道:“好,我明白了。”
福德海:“?”
不等他吐露满腹狐疑,戚晏已收下圣旨,客气询问:“公公,能否等待片刻,让我梳洗一番,再换件衣服?”
最后一次见萧绍,就算是为他自己,他也想穿得好看一些。
福德海:“当然,您请便。”
于是,戚晏焚香沐浴,换上朱红织金的赐服——萧绍喜欢赏赐他东西,这是其中最贵重的一件,与萧绍当皇子时的服饰类似,戚晏很喜欢。
而后,他又换上白玉发簪,白玉腰带佩环,将发丝一丝不苟的束起礼好,对镜仔细打量仪容,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礼貌的朝福德海微笑:“走吧公公,我已经收拾好了。”
福德海连忙:“诶,您请。”
戚晏撩起袍角,踏上马车,车夫一扬马鞭,车轱辘哒哒滚动起来,而戚晏坐在马车中,挑开帘子,这是京城的中轴线,他前方是巍峨皇城,身后,则是森森寒狱。
后方是他的来路,前方则是他的归途。
上一篇:穿成联姻炮灰他只想离婚
下一篇:不小心让老板怀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