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家小鱼
冬天还没过去,入夜之后又有零星的雪花再飘,祝般若抄着手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身后跟着疏影,两个人都没说话。
迈步的时候,脚落在雪地上会有轻微的吱嘎声,祝般若听着有趣,就专门找雪厚的地方走。
疏影依旧跟着,依旧不说话。好像他们两个之间原本就该这样子,不需要人插足。
祝般若回头看着疏影,笑了一下,“疏影,最近还好?”
疏影赶紧低头,“回少爷,一切安好。”
祝般若也不多问,继续往前走,一家商行两个人照看着,如果出什么大岔子的话就不像话了。
罗玉环送走了祝般若之后就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祝允兴走过来道,“看得出,岳父大人对般若叮嘱了不少啊。”
“这是他唯一的外孙。”罗玉环瞄了丈夫一眼,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祝允兴本来兴致不错,见这样拿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站起身对着丫鬟道,“将我的披风拿过来。”
丫鬟这边就应是退了下去。
“你这是要去哪?”罗玉环疾声厉色。
“去我觉得舒服的地方。”说完不等罗玉环给他脸色看,旁边的小厮已经撑开了伞,两人离一前一后相继离开。
罗玉环是有气没地儿发,将手里的的杯子狠狠的掷出去,正好砸在雪地里,雪化了一大片。在周遭的雪白映衬之下,无比难看。
挽夏园里,阿左听到外面的声响,搓着手跑出来开门,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少爷。”
祝般若点头,随口问了一句,“季小幺还没醒?”
阿左愣了一下,“还没有。”
“哦。”
祝般若没再多言,直接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坐了一天马车,他已经很累了。
阿左看着祝般若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响才想起将门关上,看着逐渐亮起的烛光,喃喃道:小幺……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乃们对俺好冷淡。
“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你不能不理我……”
混蛋!
36、三六章 雪夜(三)
房间里烧了三个暖炉,暖气很足,丝毫没受到外面的影响。疏影将东西都收拾好之后,祝般若已经躺在床上快要睡着了。
疏影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才将他叫醒,伺候着脱了衣服鞋子。将被子给他掖好之后才要离开。
“不要吹灯,让它亮着。”祝般若突然说。
“是,少爷早些歇息。”
窗外的雪花该是越下越大了,隔着窗子都能听到悉悉索索的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听得时间长了,祝般若倒是没了睡意。
祝般若干脆披了件衣服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冷风突然灌进来,祝般若干脆将窗户大开,倚在墙上看着外面的景色,雪花很白,晶莹的白,照亮了没有月亮的夜空。
“吱嘎。”
祝般若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珊儿正从季小幺的房间里走出来,样子像是正要回房。
这么晚了珊儿怎么才离开?转头看向季末的房间,没有灯光。
祝般若皱了皱眉,想起来季末是被娘罚跪,正在屋子里面养着呢。想起那张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脸,更是疑惑,季小幺什么时候得罪了娘?不对,季小幺怎么会和娘起冲突?
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交集。
祝般若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打开了卧室的门,人也走进了雪地里,突如其来的寒冷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祝般若笑着扶额,至于吗?三更半夜的跑过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般若有些犹豫。
房间里很暗,祝般若摸索着点了灯之后转头朝床的方向看去。
季末的样子跟傍晚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要是硬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脸色更白了,衬着烛光白的几乎透明。
祝般若觉得有些不对劲。
走到床前轻拍了两下季末的脸颊,“季小幺?季小幺?”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祝般若觉得手心的温度有些偏高了,不确定的放在额头上又试了一下,是不是有些发烧?
“不知道找大夫是怎么着?”祝般若有些不悦。不过想到这深更半夜又是下雪天,也没有大夫肯在这时候出诊吧,烧的温度不是很高,等到明天早上该不会有问题。
祝般若忽然感觉这种感觉很好,有些不想走,坐在床边上打量着他房间里的装饰。
季末的房间很简单,简单的有些过分,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祝般若边看边寻思着自己对这人也没苛刻到这种地步啊,这里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季末的房间很小,还没有烧暖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祝般若就开始浑身发冷,但是他还是不想走,他想等着季末醒过来,然后然他汇报一下他不在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都做了什么,还有就是他怎么会和娘对上了,娘为什么要罚他。
但是祝般若有些冷,所以他脱了鞋,爬上了季末的床。
季末的床很窄,睡他一个人刚刚好,祝般若好不容易将手脚都缩进去,之后就开始往里面推季末,一伸手,触摸到的都季小幺的皮肤。
祝般若笑了笑,“想不到你还有这习惯啊!”然后两只手开始在季末身上东抓一把西摸一下,季末还是没醒,任由他闹腾。
祝般若到后来也觉得一个人自娱自乐没意思,不过这人也真够瘦的,手抓到的地方几乎都是皮包骨头,凭手感都几乎可以分辨出每一块一样。祝般若下意识的从腰上往他腿上摸去,这一次终于摸到了绷带。
(尼玛!)
祝般若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也不管是不是身上没皮衣服也不管躺在床上的人会不会冷,一把将被子全部掀开。
祝般若颤抖着伸手向两条腿上摸去,“这是怎么回事?季小幺?季小幺!”声音里在没有了刚才的笑意,甚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罚跪吗?罚跪会把一个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看了看季末苍白的脸,手心里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灰暗的烛光下,惨白的绷带有丝丝的黑色从里面渗透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般若理性还没恢复之前已经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大夫!叫大夫!”
声音很大,几声过后,挽夏园其他几个房间的灯就开始次第亮了起来。
祝般若走回床前,将季末重新裹好,面无表情的坐到床沿上,有些阴郁,看不出是怒是哀。
珊儿是第一个跑过来的人,她本来就睡的晚,这边刚躺下就听到少爷的叫声,披着衣服就跑出来,头发披散着满脸惊慌,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幺!”看到祝般若之后又小声叫道:“少爷……”
祝般若微微的抬了一下头,珊儿再也说不出其他话,只是愣愣的站着,眼神几近哀求的看向床上的季末,就是不说话。
祝般若还没开始张口问,后面疏影、阿左都跑了进来,两人的状况差不多,显然都是睡着之后被叫醒的。
祝般若坐在床边,只穿了单薄的里衣,两只手交叉着放在大腿上,垂着头,三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看向还躺着不省人事的季小幺。
祝般若慢慢抬头看向阿左,“阿左,去叫大夫。”
“少爷,已经是深夜了……”疏影上前一步道。
“马上!”祝般若叫了一声,声音很大,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
三人被这一声吓得都是一颤。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起风了,吹开的房门吱嘎作响,零星的雪花飘了进来,落在地上的下一刻消失不见。
“是,少爷!”
阿左领命出去,这一刻他等得有些长了。
珊儿的眼泪也随之而来,垂着头,依旧是无声无息。
祝般若重新抬起头,眼光在剩余的两人身上来回逡巡,“谁能给我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般若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落下的雪花一样,没有痕迹却足够冰冷。
珊儿本想上前一步,却被疏影抢了先。
“季末冲撞了夫人,被夫人罚跪。”
“说清楚。”
“少爷去了丰州,夫人在这一段时间里对玉器行的生意插手较多,季末……”
“够了,珊儿你说。”
珊儿抬起脸已经满脸是泪,“少爷,珊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是也不能让一个孩子在雪地里跪上整整一夜啊!”
“少爷,珊儿知道我们做下人的命贱,禁得起折腾,但是小幺还小啊,他真的是受不了啊……”
珊儿说着就跪倒了地上,一味的哭。
“起来吧,地上冷。”
“谢少爷。”
“为什么不叫大夫?”
“夫人说这是对季末不听话的惩罚,而且少爷不在,我门根本就叫不动那些人……”
祝般若转头看着季末,季末的嘴角似乎是弯了一下。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大夫来了之后再说。”
珊儿看了一眼季末,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祝般若,“少爷,奴婢来照顾小幺吧?”
“出去吧先,等大夫来。”
珊儿无奈离开。
“你怎么还在?”祝般若看着疏影。
“少爷,您该回去休息了,这边有大夫就好。”
“我让你出去!”
“……是……”
祝般若的手指慢慢划过季小幺的嘴角,“你在笑,对不对?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在嘲笑我。”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阿左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带着一个大夫来了挽夏园。
大夫身材圆圆胖胖,上身一件蓝色的棉衣,下身是黑色的棉裤,连一件外套也没穿,领口处还扣错了两个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