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枭钥
他额上的汗在头顶水晶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璀璨,投下的阴影也让他本就英俊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
这是一个只看表相就让人轻易动心的男人。
可短短两三个小时没见,他形容狼狈,脸色苍白,要比昨天下午更甚。
一生当中,今天是他最狼狈的时候。
席景行不想在陈渊面前这样不堪,他强忍痛楚,哑声说:“我宁愿死的人是我。陈渊,我不同意。”
陈渊没有理会他的话,只对吴九归说:“开始吧。”
“陈渊!”
吴九归倍感为难,他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胡灵。
刚接起电话,胡灵激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会长,陈先生送来的那个法器里面,真的藏着小灵兽,回来了,它们都回来了!”
吴九归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但这个时候他不方便和胡灵多聊,说了两句就挂断了通话。
再转过身的时候,他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你们为灵兽协会找回了失踪的小灵兽,我身为灵兽协会的会长,自然是该答谢。”他看了看席景行,又看向陈渊,“你想帮他,真的不后悔?”
陈渊只道:“他受伤是为了救我。”
吴九归当即了然,“那好,我就送佛送到西。”他看向王学义等人,“你们几个年轻人,不用在这儿待着了,去门口护法吧。”
王学义下意识看向席景行,用眼神请示去留。
席景行气急攻心,嘴角已经淌下血迹,“吴会长,如果陈渊为了救我而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们不会有人死,放心吧。”吴九归摇了摇头,“我这把老骨头活了这么些年,还是有些用处的,你们救了那么多小灵兽,我用一个境界的修为换你们中的一条命,也是值了。”他事先提醒,“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想保住性命没那么容易,你们必须凝神静心,全力以赴,而且就算成功,你们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席景行问:“什么代价?”
“这禁术针对的便是性命,要想破解,你们的寿数至少减半。”吴九归说,“至于修为,我不能断定。这禁术至今我虽然见过这是第二次,古籍上记载的法子我却是第一次用,代价是大是小,只能听天由命。”
陈渊抬手止住席景行即将出口的话,再说一次,“开始吧。”
“小陈不如变回原形,这样也省力一些。”
说完,吴九归先清了场。
王学义等人对视一眼,才起身退了出去。
佣人跟在众人身后,眼神几近痴呆。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的世界观遭到了极大冲击,暂时还不能醒神过来。
离开的最后一刻,她眼前忽然金光一晃,就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正看见陈渊的身形凭空消失,一套西装没了支撑,散落一地。
然后一只眼熟的白猫从领口迈步出来。
和白猫对视一眼,佣人更痴傻三分。
“不是说好……建国后不能成精吗……小、小财神爷?”
陈渊依旧没有理会她,从西装里出来,他转身走向吴九归指定的位置蹲坐下去。
佣人看着他和大型汤圆类似的背影,被反复冲击的脑子已经失去的基本运算的能力。
所幸王学义回身拉了她一把,“愣着干什么,前辈作法不想被打扰,还不快出来。”
佣人踉踉跄跄被拉出门外,刚跨出无形的门槛,就双腿一软跌坐下去。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如魔似幻的事。
别的也就算了,她听了半天只顾着陷入自我怀疑和怀疑世界,一句没有听懂,可陈先生竟然变成了小财神爷——
等等!
陈先生就是小财神爷。
小财神爷,就是陈先生。
那席先生的真爱饭桶……岂不是只有一个!
那么问题来了。
试问席先生究竟是先爱上了猫,还是先爱上了人?
门口的王学义看着佣人变幻莫测的表情,想了想,并指点在她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
直到一阵嘈杂声音突地响起,佣人才被吵醒。
天色已经大暗了。
门前灯光昏黄,人影绰绰。
“好像结束了。”
“成了!快去看看会长怎么样了!”
佣人视线聚焦,在交谈声中茫然地随着众人一起涌进大门,走向客厅的时候才终于浑身一颤,记起了一切。
席先生究竟是恋猫癖还是同性恋!
佣人很快看到了客厅里的场景。
吴九归先从法阵起身。
他的动作变得迟缓,降下一个境界对他来说不是小事。
但他转身后,先抬手示意众人轻声,“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吧,去外面聊。”
王学义会意。
客厅里渐渐恢复平静。
紧接着金光闪过,陈渊恢复人身。
他穿回西装,正打领带,身后有人环抱住他。
席景行的脸埋在他颈侧,紧贴过来的皮肤温度烫人,越收越紧的双臂还在颤抖。
良久没听到声音,陈渊先开口,“怎么。”
再过良久,席景行说:“为什么要救我?如果没有吴九归的秘术,我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能活。”
“我欠你一命,现在还给你,有何不可。”
“如果你为了救我而死,”席景行竭力放缓呼吸,“我该怎么办?”
陈渊侧过脸垂眸看他,却只看到他光洁的前额,“既然活着,就继续活着。”
席景行抿住薄唇。
“对,我会活着,用你的命换来的命,我连死都不敢去做,我当然会活着。”他抬脸和陈渊对视,一贯冷淡的脸上仿佛还是冷淡,“可这是用你的命换来的命,我该怎么活着,才能心安理得?我要等多少年,才能再见到你。”
陈渊搭在领带上的手指微顿。
距离这样靠近,席景行微红一瞬的眼眶,和似乎颤抖的薄唇被他尽收眼底。
如果这还算错觉,那他心底浓重肆意的酸涩一定不会作假。
“陈渊,你有没有想过我?”席景行移开视线,他半敛眸光,唇边甚至带着微苦泛酸的笑意,“我知道你不想爱我。至少,能不能让我爱你?”
陈渊看见他手背用力到发白的骨节,和他脸上刻意的云淡风轻截然相反。
“为什么?”
席景行怔了怔,“什么?”
陈渊看着他。
有太多问题都可以用得上这个为什么。
为什么装傻;
为什么宁愿一昧付出,也不要回报;
为什么,要爱。
但看着这双眼睛,或许真的受到他的情绪影响——
陈渊淡声道:“好。”
席景行手臂微松,“你说什么?”
“你问,能不能让你爱我,”陈渊难得耐心重复,“我说,好。”
席景行几乎愣住了。
陈渊挥手拂去他抱紧的双臂,转过身面对着他,“不过我还是不懂。你说的话,做的事,有时很蠢得离谱,你说是因为爱。”
“那就让我明白什么是爱吧。”
他说出这句话时神情也并不柔和,却已经让席景行屏住了呼吸,“你知道你答应了什么吗?”
陈渊眉间隆起星点痕迹。
看在席景行重伤未愈,他的耐心稍稍提高,“我不知道,所以让你告诉我。”
这句话落。
两人同时感受到一阵细密不断的甜意在胸膛内游走,这股暖流落入心底,烫得灼人。
陈渊抬指抚在席景行的剑眉摩挲。
眉下的双眸流光溢彩,他注视着它,倏地轻笑一声。
胸膛内的丝丝缕缕甘甜久久没散。
席景行的感情总比看上去更纯粹直接。
短促笑意在耳边昙花现过,席景行担心惊扰了梦境,只低声问:“你笑什么?”
陈渊指尖划过他的侧脸,抵在他的下巴。
“别动。”
一个轻而醉人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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