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妄起无明
五更天的时候,梁庸准备带着家人焚香祭祖了,乌力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老爷!不好了,小少爷他……他不见了!”
转眼到了元宵节,这天夏纪临时有事走了。夏文敬正好提前跟曹月妍约好了他俩要是能从家里脱身就到映月桥旁等着对方,然后一起去逛灯会。
等着曹月妍的功夫儿夏文敬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开始胡思乱想。没想了一会儿,梁峥看着他傻笑的样子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傻虽傻,那样的梁峥很可爱。
其实梁峥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他那天那样说就是为了让梁峥死心,他心里想的,确实跟梁峥想要的一样。只是一开始自己没有发觉,直到后来梁峥说“我想找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子娶回家做老婆”。夏文敬听了这话心里竟莫名的欣喜了一下,接着他就慌了。梁疯子是疯的,难道我也疯了吗?夏文敬当时想。
接着夏文敬在处处躲着梁峥的那半个月里,前思后想、几番思量,最后他得出了一个把自己也吓了一跳的结论──只要一想到梁峥早晚要娶妻生子他夏文敬就会觉得心痛。
那么既然现在就已经心痛了,又何必非要等走到那一步了再肝肠寸断呢?夏文敬决定要尽快斩断心思,自己做不到就先从梁峥那儿下手,先让他死了这条心再说。
可没想到的是梁峥那么认真,认真得让夏文敬觉得害怕,认真让他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永远不要被梁峥找到才好,他真怕他们两个人这两团火一旦着起来就再也扑不灭了……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夏文敬觉得无比迷茫:他们早晚都是要入朝为官的,为了自己心中所爱也好、为了稳固官场中的地位也好,他们也早晚都会各自娶妻成家。跟找小倌玩儿伶人不同,他们现在就是在一起了这份感情也注定长久不了。分 桃断 袖毕竟上不了台面儿,正经人家的两个公子,又是国子监同窗,以后要是被知道了,别说是要为世人说三道四,就是家里也接受不了。他不是同年里那几个已经厮混在一起的纨绔子弟,能玩玩儿就算了,他玩儿不起。要么心门紧闭,要么覆水难收,夏文敬不想做后者。
“子矜。”
恍惚间夏文敬一回头,依然是男装的曹月妍。我怎么会如此真心地喜欢上一个男人呢?难道我看上曹小姐就是因为第一次见她时她是男扮女装?
这个想法过于荒谬,夏文敬忍不住自己低下头先笑了。
“你笑什么呢?”曹月妍见他笑得诡异,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怎么出来的?”
“我爹娘都坐着轿子去庙里了,我闹着要步行出来逛,他们拗不过我,就放我出来了,不过要求我必须把小琼带在身边。”
夏文敬看看躲在曹月妍身后虽然也扮了男装,却掩不住一脸女儿家羞涩之态的小琼点了下头,“好,那咱们走吧。你想去哪儿?”
“我看还是河边的灯会热闹些,咱们往那边去吧。”
“嗯。”
三个人一起往秦淮河走了。
走了一会儿,人越来越多,渐渐地有点儿接踵擦肩的意思了。曹月妍本能地拉住夏文敬的衣袖,生怕他们被挤散了。这要是以前,夏文敬想自己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任曹月妍拽着的那只胳膊似乎越来越沉,他的心也像被负上了什么重物,在止不住地下坠……下坠……
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猜灯谜奖彩灯的地方,曹月妍欢天喜地地从一盏美人灯下摘了个纸卷。
趁着曹月妍看灯谜时候,夏文敬抬起头来看绵延没有尽头的街灯。什么钟馗捉鬼、月明度妓、花草灯、琉璃逑、云母屏、万眼罗……包罗万象,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一盏能让他看了觉得心情舒畅的。
“子矜,你看这猜的是个什么字?”
“哦,我看看。”夏文敬把曹月妍展开的纸卷接了过来,“万丈凌云,竞比峰高。”
念完了谜面,他又在下面看到一个提示:古有三巴,今分二蜀,萦于九折,无字不成七曲。
夏文敬心里一紧:是天意吗?
“是『峥』字。”
“你怎么知道?”
“提示是当年玉溪生写的一篇碣铭,这一句应该是峥嵘七曲。”
“那怎么不是『嵘』。”
“『峥』才是说山高啊。”
“哦──”曹月妍似有所悟地点点头,“掌柜的,我们猜到这个了……”
曹月妍称心如意地得到了美人灯,觉出夏文敬心情不是很好,猜他又是跟父亲闹了什么别扭,想了想说:“咱们到河边去看河灯吧?”
“好。”
夏文敬继续寡言少语地跟着曹月妍到了河边。放眼望去,河里一片灯火璀璨,跟岸上的各色挂灯相映成趣,竟把个秦淮河照得如同白昼,堪比银汉。岸边的一众男男女女都在忙着捡灯放灯,想要给自己寻个好姻缘。夏文敬想:北方水少,应该没有河灯。未平要是见了这般景象,一定又会乐得像个小孩儿,嚷着也要放灯吧……
夏文敬只顾着自己发呆,不觉冷落了曹月妍。这一路下来,曹月妍一忍再忍,这会儿看着夏文敬更是早已魂飞天外,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嗯……子矜,我看时候不早了,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今天就逛到这吧。”
“嗯,好。”夏文敬惊讶于自己竟然半点也不想挽留,“我送送你吧?”又错用了一个『吧』字。
曹月妍长得漂亮,人也聪慧,听到这话目光黯淡了一下,“不用了。反正家里知道我出来。”
“哦,也好。咱们改日再聚。”
曹月妍郁郁着走了,手里的美人灯也没心思再玩儿,直接塞到了丫鬟小琼的手里。
夏文敬一个人在河边站了很长时间,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忽然飘下雪来。金陵雪少,像今天这样大片的雪花更是难见,夏文敬仰起脸看了看:连老天也要我的心绪一沉到底吗?
转身走到街上,夏文敬继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踯躅而行,不想回家,没什么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走,满街的热闹似乎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寂寞依然,心还是空的。
又走了一阵,夏文敬停住了,雪花纷飞中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在四处张望。夏文敬眨了眨眼睛,那人还在,而且已经看到了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所见,夏文敬又揉了揉眼睛,那人不仅还在,甚至还大步朝自己走了过来,一样的吊儿郎当,一样的不像公子却像地痞。
夏文敬的脚下顿时生了根,长进地里动弹不得了。
梁峥径直走到夏文敬面前,一伸手把整个人揽进怀里,就那么当街把他抱住了。无视路人的侧目,夏文敬闭了眼睛,感觉得到他和自己的心跳,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抱了一会儿,梁峥放开手仔细看夏文敬的脸,还是那么素净淡然,就是消瘦了一些。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大宁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想见你。”
夏文敬的鼻子有些酸,“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先去了你家,听说你不在就想出来转转也许能碰到。我沿着河边走了好几圈儿,腿都快断了。我刚才想:要是等人都散净了我还碰不到你,从今以后你我就只是朋友。要是碰到了……”
“怎样?”
梁峥拉起夏文敬,“跟我走,我告诉你怎样。”
第一百零三章
“这屋子一个多月没人住了,又脏又冷,我急着出去找你还没来得及打扫。”
梁峥和乌力吉走的时候续交了一年的租金,所以梁峥一回到金陵就先把马和东西放下了才出去的。这会儿他拿了条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抹布一边胡乱四处拍打着一边让夏文敬坐。
“你别拍了,都是灰。”夏文敬捂着口鼻坐到一把梁峥刚擦出来的椅子上。
梁峥把抹布丢到一边儿也坐下了,“冷不冷?”
“还好。”
“有火盆、暖炉和木炭,你会生火吗?”
“不会。”
梁峥挠挠头,“我也不会,怎么办呢?早知道让乌力吉跟我一起走了。”
“你是偷跑出来的?”夏文敬庆幸自己的思维能力总算恢复了些。
“嗯……不是,你看我这行礼不是带得挺齐整嘛。”
“按大宁到金陵的行程算,你最晚也是初一就离开家了。要不是偷跑的,你家里人怎么可能那么早就让你离家?为什么偷跑?不会真的是光为了见我吧?”
“不为什么。不愿意在家呆了呗。”
“跟你父亲吵架了?”
“你算命的啊?问这么仔细做什么。”
“我只是奇怪……”
“奇什么怪?你别在那儿瞎猜了。这地上都要冷死了,咱们还是……还是到床上去吧。盖着被子暖和些。”这话说完梁峥有些心虚,先一步站起来往床边走了。
走到床边才发现床上根本没被,这才想起来走的时候乌力吉把被子都收起来了。一转身却看见夏文敬已经打开角柜从里面拿出了被子抱在怀里走过来。
“唉?你怎么知道……”
“一进来我就看见床上没被了。”夏文敬倒是很坦然,一松手把被子扔到了床上。
梁峥慌慌张张地铺了两下,“行了,差不多就这样吧。”
“什么差不多就这样?”
“这就能……能……能睡觉了。”
看看梁峥紧张兮兮的样子,夏文敬忽然笑了。
“你……你笑什么?”
“那你结巴什么?”
“我……我……”
夏文敬笑得更厉害了。梁峥突然侧着身一伸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夏文敬不笑了,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地面。梁峥扳过他的肩膀又轻吻了一下眼窝,夏文敬脸上的红晕渐渐漾开,梁峥觉得脑袋开始发热,伸手把眼前有些不知所措却还在强装镇定的人圈进怀里埋下头去。
两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倒在床上的,反正四片嘴唇分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互相脱衣服了。天冷,穿得多,里里外外扒了好几层,他们才终于得以赤 裸相向。来不及仔细欣赏彼此的身体,冰冷的空气就逼得他们急忙钻进了被子里。可被子刚一接触到皮肤上也是凉的,于是两个人只好用了最大的力气紧紧抱在一起,感觉恨不能直接镶进对方的身体里去。
抱了一会儿,被窝儿里暖和起来,梁峥和夏文敬也都感觉到了两人身体上的变化。梁峥眼睛盯着夏文敬,把他从脸到屁 股掐了个遍,充分满足了手上想要“掐出水来”的愿望。可水没掐出来,夏文敬倒是被他掐了个满脸桃花,看得梁峥一阵心神荡漾。
翻身压到夏文敬身上,梁峥换了嘴上去细细体味,可只到了胸前,夏文敬一阵紧似一阵的喘息再加上胸膛的剧烈起伏就把梁峥的搞得脑中一片焦糊,伸手就要去抬夏文敬的腿。
但夏文敬一抬手,按住了梁峥的手,“你干嘛?”
“干……干嘛?当然是该干嘛干嘛。”不会是想让我停在这儿吧?梁峥紧张地看着夏文敬。
“凭什么你来压我?”
“这……我说都这节骨眼儿上了,您老人家还有心思琢磨这个?”梁峥吞了下口水,越发地口干舌燥。
“当然,你有的东西我都有,怎么能心甘情愿地被你占便宜?”
“便……便宜?!”梁峥实在想不出这事有什么谁吃亏谁占便宜的,只是看着夏文敬躺在那儿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就本能地搬了他的腿想看他的不能自己、欲仙 欲死。
“你要不觉得占便宜,那你让我……”
“不行!”梁峥按住正欲起身的夏文敬,“你休想!”
“你好没道理!”夏文敬开始挣扎了。
梁峥牢牢控制住他的四肢,比力气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什么道理?!”
“那……你给我三个理由!”
梁峥闭了眼睛,他觉得夏文敬现在就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白条儿鸡,正要下锅,它却扑棱棱地想要飞,着实惹人恼火。不过美色当前,又事关自己今后的人生大计,忍了!对手是夏文敬,总能让他挖掘出最大的耐心。
“第一,你比我白。”
“谁说白的就要被你欺负?”
“第二,我比你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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