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高竞霆进停车场把车开了出来,载着容裴前往高家二叔公那儿。二叔公其实早就退居云来港,平时深居简出,只在特定时段出门指导一下高竞霆。
容裴以前没和二叔公接触过,但是那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这个老人。这位二叔公年轻时可是一等一的指挥好手,军职曾经混得比当上高家家主的高老爷子还厉害。
然而这位二叔公唯一的缺点是嘴巴特别毒,毒到能把八尺大汉骂哭的程度。高竞霆在他底下学东西时没少和容裴哭诉他二叔公的恶形恶状,每次都嚷嚷着说:“我不要再去那边。”
他以前要把高竞霆哄好还真费了不小劲。
看到容裴嘴角微微上翘,高竞霆马上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回想起以前自己干的混账事,高竞霆脸上火辣辣地烧。即使他已经决定要接受自己曾经是“傻子”的事实,可一想到那些事是自己做出来的,他就跑回过去恨不得把它们统统抹掉。
不过看到容裴的神色很愉快,高竞霆又忍不住庆幸自己曾经那么不要脸,什么事都巴着容裴不放。要不是曾经毫无条件地信任容裴、毫无顾忌地黏紧容裴,现在他恐怕连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高竞霆说:“见到二叔公后你要有心理准备。”
容裴眼睛微微眯起,满眼的笑意:“我当然有,你给我打过的预防针还少吗?”
高竞霆见到他那促狭的神色,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心痒到极点。他猛地踩下刹车,恶狠狠地把容裴抵在车窗上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虽然快而迅猛,但吻起来却特别地小心,舌尖儿像是在勾引人似的,在容裴的口腔里玩得顺溜。
高竞霆的吻技进步了不少,容裴也不反感,乐得和高竞霆玩舌尖追逐游戏。
两个人都有意识地控制着身体的距离,以免在这种时刻擦枪走火。
感性、理智、冲动、克制等等矛盾的情绪统统混杂在一起,给他们两个人都带来了非常奇异的感受。
最后他们额头相抵一会儿,没事人似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们对这种发展进度很满意。
容裴很快就见识了二叔公的战斗力。
二叔公眼睛毒辣,一瞧见他俩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在路上做了点儿不该做的事。对于这种耽于欲望的后辈二叔公可不会客气,于是这个将近八十岁的老家伙开始了中气十足的毒辣点评,把他俩从头到脚挑了老半天的刺,句句都是往他们心窝里戳。
可惜他炮轰的对象不对,高竞霆以前就经常遭受这种毒舌的洗礼,早就不痛不痒了。
至于容裴……
他正襟危坐,神情也正正经经,专心聆听长辈教诲的姿态摆得相当好,时不时还应和一句:“二叔公说得是。”
找碴找得口干舌燥,眼前两个家伙看上去却还是两块滚刀肉,蒸不烂、煮不熟、嚼不动!
二叔公气得吹胡子瞪眼,终于歇下了。
容裴递给二叔公一杯茶。
二叔公见他脸色没有半点怨怼,心平气和得很,顿时没辙了。他接过茶一口灌完,摆摆手说:“你不用再让人挨个儿找了,你那点儿人能顶什么事儿?接下来的事瞿正明已经揽下了。”
容裴说道:“谢谢二叔公肯出面。”
二叔公说:“面子这东西,本来就得趁着它还有用的时候多用用,再过几年谁来记得我这老家伙?”
容裴笑着说:“二叔公您稀罕谁记得你?”
这话对了二叔公的胃口,他的神情终于松动了,带上了几分和颜悦色:“也是,我也不稀罕谁记得我。”
接着话题很自然地被容裴引到了“回忆往昔”部分,二叔公开始大谈特谈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
容裴笑眯眯地在一边捧哏。
高竞霆在一边瞅着容裴和自家二叔公互动,心里对自己曾经是“傻子”这件事释然了:连二叔公都抵不过容裴的哄人攻势,自己这些年被容裴哄着也不算太丢脸。
在各方明里暗里各自施力的推动之下,帝国的舆论风向出现了极大的转变。
就在这时候,瞿正明代表二十位最高决策者放出了当年那场表决的录像。
正如容裴在“极限感知”里面推测的那样,容君临给自己投了一票,奠定了自己锒铛入狱的前奏。
这个录像一播出,无疑又给支持容君临的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紧接而来的是最高监狱那边放出的狱中活动录像。
二十年来容君临努力改变狱中众人的思想、努力凝聚最高监狱的力量,为帝国所遭遇的不少难题、不少疑题提供了思路——甚至提供了解决方法。他们在最高监狱提出的大小设想里面被采纳的有将近两千项,取得显著成效的有一千多项。
接二连三的重磅炸弹被扔了出来,帝国上下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声音——
“如果容君临是叛国者,那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努力?”
第102章
日子一晃就是半个月,质疑容君临的声音渐渐从媒体上消失了。
这会儿另一件事引起了更大的争议:通过详细的诊治,容君临突然猝倒的原因并非偶然,他的大脑累积了大量会损伤脑细胞的致命毒素,这正好与他平时经常头痛的症状对应上了。
只不过这种毒素鲜少有人知道,因而一开始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容君临这次是被人陷害的——同时他还被人谋害了。
面对这种陌生的病症,所有医师都束手无策。
不过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容君临醒过来:让接受脑损伤新疗法治疗。
这虽然可能会带来一些副作用,但至少可以让容君临重新变成活生生的人——至于会不会有危害?他不是被关押在最高监狱里吗?这并不会对公众造成影响。
于是要求为容君临进行治疗的声音越来越大。
容父作为在首都的唯一的容家人,很快就面临着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
签字,还是不签字?
容父原本还有着点儿念想,但面对汹涌可怕的舆论,他终于还是颤巍巍地写下同意两个字,并签上自己的名字。
而就在所有人都期待容君临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容裴却借着公务出访的名义,离开了云来港。
——因为他有乐棠的消息了。
与此同时,一个个头只有正常成年人三分之二高、体型却非常肥胖的矮子用力一拍桌面,气得两颊鼓鼓地,哼哧哼哧地喘着气:“饭桶!简直是饭桶!连个废物都搞不定!”
矮子叫车迟归,是秦时章埋在东华帝国的暗线。他直接指挥出面与容父接洽的人,原本选上容父是想着这个空有野心没有能力的学者比较好控制,没想到他们高估了容父的影响力,白白暴露了几条埋得很隐蔽的线——最后却只吸引了极少的容家旧部。
车迟归牙齿咬得嘎吱嘎吱作响,像只忍受着饥饿的胖老鼠。他正要联络相关的负责人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却被一个通话邀请唤回了理智。
车迟归蹦了起来,连接磁感墙。
磁感墙上很快就出现了他最为崇拜、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那个人:秦时章。
车迟归为秦时章亲自联系自己而激动不已。他站直身子敬了个礼:“长官!”
他肥硕而矮小的身体做起那一本正经的动作来相当滑稽,秦时章的目光却格外温煦:“你们辛苦了。”
车迟归说:“不不不,一点不辛苦。”他羞惭地低下头,“而且我们失败了,长官。”
秦时章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小瞧了那个小家伙的能耐。”
车迟归立刻就反应过来:“您是指容君临的侄子容裴吗?”
秦时章点点头:“本来我以为前面的调查组就能弄垮他,没想到背地里保他的人会有那么多,应该是他正好已经张网了。这么一个人,比我那个老师还要危险。”
车迟归抬手擦掉额角的汗珠:“是我们无能,没办法渗透到他身边。”
秦时章说:“正常的,他看起来朋友很多,真正放开心去信任的却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这家伙有点儿棘手,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若不是掌握着容裴从小到大的各项情报,秦时章还真怀疑容裴是不是早就被改造过了。
他继续说:“迟归,你立刻和已经暴露的几条线切断联系,要不然火很快就会烧到你身上。”
车迟归感受到秦时章话里的关怀与宽容,腮帮子激动到不停地抖动:“是,长官!”
秦时章微笑着说:“有事你可以联系我。”
车迟归晕陶陶地结束通话。
车迟归并不知道秦时章切断通话后脸色露出了嫌恶的神色,仿佛刚刚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恨不得把眼睛都剜掉。
坐在房间里远离磁感墙那一侧的乐棠这时候冷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养猪的癖好。”
秦时章笑了出声:“没想到你嘴巴这么毒,以前压抑得挺辛苦吧?”
乐棠说:“那得看对上谁。”
乐棠这些天被秦时章逼着跟随在身边,不得不知晓秦时章每天的作息规律、每天的工作内容,这会儿还得眼睁睁地看着秦时章联络暗线陷害自己的父亲、生父以及哥哥,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心情一差,嘴上就不饶人了。
秦时章说:“他可是你母亲留给我的人。”
乐棠浑身一僵。
他的生母用自己的生命给予了他现在的躯体,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她对自己的丈夫、对东华帝国所做的一切,因为他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哥哥怎么和他的朋友们一起为帝国的未来不断努力,他不能容忍任何意图破坏帝国、甚至毁灭帝国的行动。
乐棠的态度依然坚决:“我的父亲叫容恩,而我的母亲叫梁绪萍——我不是容君临和秦桑柔的儿子。”
秦时章盯着他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他朝乐棠挤挤眼:“告诉你一个秘密。”
乐棠紧抿着唇,不接腔。
秦时章说:“你承认的那位母亲,其实是……”
乐棠跳了起来,浑身都在战栗:“你住口!”
秦时章说:“不敢面对吗?你承认的那个母亲和你承认的那个父亲,一个只是我的暗线,一个是耳根子软、眼高手低的废物,乐棠,你想想,他要是真的为你好,怎么会把你养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天真小鬼吗?他对你的好都是淬着毒的糖,骗着你上了个大当,硬生生当了二十几年的温室花儿。”
乐棠说:“你胡说!”
秦时章怎么可能住口?他本来就是要把美好的假象撕开给乐棠看:“还有你那个完美的哥哥就更可笑了,他如果真的那么疼你,怎么会想让你顶替他和高家那个傻子结婚?他只是想借你摆脱那个傻子,好成就自己的野心。”
乐棠揪紧自己的衣领。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痛楚袭向自己的脑袋,疼得他眼睛都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但是他的理智还在。
秦时章是在挑拨离间。
哥哥……哥哥虽然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但是从来都没有不尊重他的意愿!
父亲……父亲……
怎么都找不到好的辩词,乐棠只觉眼前一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秦时章伸手揽住往前摔倒的乐棠,伸手婆娑着他的鼻子和唇,这两个地方真是像极了他的姐姐。秦时章心里有阵阵激流在涌动,这是他姐姐生命的延续,体内流淌着他姐姐遗留在这世间的最后血脉,他冷笑:“容君临那家伙有什么好,你宁愿牺牲性命去为他生儿子。你死了,可就没人能管我了!姐……”他一次又一次地抚过那与姐姐极为相像的唇瓣,“姐啊……那么容易就能被我摧毁的家伙,到底有什么好?连你的儿子也继承了他的天真,真是恶心透了。”
秦时章的手臂越收越紧,突然疯了一般咬上乐棠的唇,一遍又一遍地深入、舔咬,仿佛要吞掉那柔软的唇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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